江晚芙的公爹，鎮(zhèn)守邊疆的衛(wèi)國公陸勤。

    第68章

    因著衛(wèi)國公要回來，府里一早就熱鬧起來。

    江晚芙也醒得頗早，匆匆用了早膳，就去了福安堂幫忙，用了午膳，才聽見屋外嬤嬤滿含欣喜的聲音，撩了簾子進(jìn)來道，“老夫人，國公爺進(jìn)城了。”

    陸老夫人當(dāng)即起身，帶著女眷們出了福安堂，去了前堂，在正門內(nèi)的庭院中站著。往日緊緊合著的正門，難得大開著，屋里屋外灑掃得一塵不染，陸家男人們也早都到了。

    在女眷之中，江晚芙輩分最小，自然而然站在最末。倒是陸則，女眷這頭還講輩分，男人那邊卻更看重身份，陸二爺和陸三爺雖居長，卻都避在一側(cè)，讓陸則站在首位。

    陸則穿一身云白織金的圓領(lǐng)錦袍，發(fā)束金玉冠、腰系革帶、佩青玉佩，掛了鴉青荷包，身形挺拔，長身而立，肩寬腰窄，一張側(cè)臉一如既往的清冷矜貴，和二人獨處時的樣子，大相徑庭。

    江晚芙最近有些習(xí)慣了二人獨處時的陸則，雖不愛笑，但待她卻算得上溫柔，乍一見外人面前的陸則，一時還有些不大習(xí)慣，覺得幾分陌生。

    倒是陸則，見女眷來了，便不著痕跡瞥了眼站在女眷最末的小娘子，見她裹著身帶絨領(lǐng)的水紅披風(fēng)，才放心收回視線，朝袖中取了樣物件，遞給不遠(yuǎn)處立著的常寧。

    因角度的問題，江晚芙?jīng)]看清陸則手里拿的是什么，但也無需她猜，常寧很快過來了，將東西遞給惠娘，惠娘很快上前一步，將東西送進(jìn)了她手里。

    是個銅制的小手爐，看著還有點眼熟。

    她畏寒，京城的冬天又格外的冷，平日出門，手爐是一直隨身帶著的，立雪堂別的東西不說，手爐卻有不下十幾個，有小如鵝蛋大小，能塞進(jìn)荷包，貼身攜帶的，也有如拳頭大小，剛好攏在袖子里的，還有略大些，裝了提手，恰好能拎在手里的，總之大大小小的不少。

    大約是剛添了碳，手爐摸上去就很暖和，江晚芙兩手合攏，團(tuán)在掌心，一股熱意散開，仿佛連周身那股逼人的寒冷，都隨之散去了一樣。

    兩人這番小動作，旁人自然沒在意，也沒站多久，就見正門外有了動靜，馬蹄聲陣陣，伴隨著一聲吁，幾匹駿馬停在正門外，為首是一匹棗紅的馬，比一般的馬高了不少，目光炯炯，威風(fēng)凜凜。

    一人從駿馬身上，翻身而下，那人動作很快，且很熟練，重重落在地上。一身盔甲，從門外入，環(huán)視四周，視線似乎是頓了頓，很快走到陸老夫人跟前，雙膝跪下，拱手，聲音低沉而有力，他道，“兒請母安?！?/br>
    說罷，長身一拜，叩首。

    陸老夫人自然不舍得，忙上前扶兒子，連聲道，“平安回來就好，回來就好?？炱?，快起來……”

    陸勤緩緩起身，江晚芙此時才看清自家這位公爹的模樣。

    他生得很高大，一眼看上去，就知道他是武將。雖年逾四十，已是中年，面上卻看不出半點疲態(tài)。大約是前半生的戎馬生涯，令他身上有一種旁人沒有的沉淀、深沉和氣魄。

    江晚芙之前一直覺得，陸則生得像婆母永嘉公主，尤其是眉眼，只是陸則不愛笑，但眼下見父子倆站在一處，才發(fā)覺，其實陸則更像衛(wèi)國公，二人身上的那種氣場，如出一轍。都不用開口，就看得出兩人必然是父子。

    難怪祖母不止一次說過，陸則是幾個兄弟里，最像衛(wèi)國公的。

    就在江晚芙打量著自家這位公爹的功夫，陸勤的隨從也進(jìn)來了，眾人的視線，都不約而同被吸引住了。

    倒不是那隨從有什么特別，而是他懷中抱著個小郎君，看上去不過三四歲的模樣，不知是不是趕路累了，閉眼睡著，裹在一襲披風(fēng)里。

    這樣的場合，一個三四歲的小郎君，足以讓人聯(lián)想到很多事情，莊氏趙氏幾個，都不自覺將眼神瞥向一側(cè)的大嫂永嘉公主，想看看她有什么反應(yīng)。卻見她依舊淡著一張臉，往日就明艷柔美的面頰，大約是被冷風(fēng)吹得有些冷，反倒帶了些血色，比之平日，更添幾分生動。

    陸老夫人倒是絲毫沒懷疑，看了眼那小郎君，直接開口問，“老大，這孩子是？”

    陸勤淡淡的視線，掃過那雙沉靜的眼，很快挪開，朝自家母親道，“母親可記得兒子身邊的姚旭？”

    陸老夫人頷首。

    陸勤三言兩語往下說，“此乃姚旭之子。他父陣亡，母也早逝，家中無人照料，本想放在宣同，找一人家代養(yǎng)。但這孩子受了驚嚇，神智有些不清，找了幾戶人家，都養(yǎng)不到幾日，索性就帶回來了，再找大夫替他看看?！?/br>
    陸老夫人一貫心善，先前有來投奔的親戚，都一一留在府里安頓，后來出了林若柳那事，她有些冷心，但若有來投奔的，也都給些財物，不讓人空手而歸。眼下聽這孩子身世這樣可憐，不禁有些憐惜，“也是可憐孩子。”

    說著，朝身邊嬤嬤點點頭，吩咐道，“抱下去吧，給洗個澡，換身干凈衣裳?！?/br>
    嬤嬤忙上前，從隨從手中接過那小郎君，匆忙帶回福安堂去。

    天寒地凍的，也沒有非要在庭院里說話的必要，陸老夫人一發(fā)話，眾人便都朝福安堂去了，至于陸勤的那些隨從侍衛(wèi)，自然有管事安排，都在外院住了下來。

    說是許久未見，但其實衛(wèi)國公和女眷之間，也沒什么可說，關(guān)切了幾句母親陸老夫人的身子，又坐了會兒，便說要去書房談事。

    陸老夫人自然爽快答應(yīng)了，道，“你們?nèi)ッφ掳?。別誤了晚膳的時辰?！?/br>
    陸勤站起來，頷首應(yīng)下，帶著陸二爺兄弟倆個、陸則等兄弟幾個，連最小的陸機(jī)都被喊上了，一并出了正廳的門。

    他們這一走，屋子里倒是顯得有些空落落的，陸老夫人瞧著倒是興致很好，精神也不錯，眾人喝茶說話。江晚芙則抽空起身，跟陸老夫人說了聲，出了正屋。

    到了旁邊的暖閣，就有管事嬤嬤進(jìn)來。

    接風(fēng)宴的事宜，是她在負(fù)責(zé)，有些事情，管事嬤嬤拿不定主意，便要來尋她，江晚芙倒也心里有數(shù)，不急不緩回話，一一拿了主意，做了布置，末了道，“各位爺怕是要喝酒，叫膳房提前準(zhǔn)備著醒酒的湯?！?/br>
    管膳房的嬤嬤姓吳，也是頭回和這新世子夫人打交道，本聽旁人說世子夫人小門小戶出身，還以為她未必扛得起這些事情，見了幾回，才發(fā)現(xiàn)，這不是個好糊弄的主。膳房這地方，其實是最容易撈油水的，不說別的，光是油鹽醬醋這些調(diào)料，多買點少買點，打眼那么一瞧，是絕對看不出的，到時候進(jìn)了誰的兜，還能再叫他掏出來？

    不說為了這點銀子，值不值得費這個功夫，就說這個臉，也實在丟不起的。

    先前管采買的管事，看世子夫人年輕，又沒管過家，就來哭窮。結(jié)果這位世子夫人，人生得美，看上去柔柔弱弱，脾氣好得不得了，卻是個心里有數(shù)的主，三言兩語點破了，嚇得那管事直磕頭。她見管事嚇得直磕頭，也不說話，只顧自己喝茶，末了才發(fā)了話，說就不追究了，下不為例，還給撥了一半的銀子。

    這一巴掌一顆甜棗的，哪里是個沒手段的主噢……

    吳嬤嬤親眼見過，自然不敢再打那些糊弄的心思，認(rèn)認(rèn)真真做事，忙連聲應(yīng)下，“是，奴婢這就安排下去。”

    江晚芙頷首，讓惠娘送吳嬤嬤出去，才打算回正廳，一出門，就見外頭不知何時下起了雪，這天本就冷，一下起雪，冷風(fēng)更是朝人骨頭縫里鉆，別管穿得多厚實，這風(fēng)就是有這個本事，簡直無孔不入一樣。

    江晚芙摸了摸手爐，惠娘上前，替她攏了攏披風(fēng)，道，“娘子，快回屋吧，別凍著了?！?/br>
    江晚芙點點頭，邁過門檻，朝正廳的方向去。大約是下雪的緣故，廡廊上格外的安靜，輕飄飄的雪落在樹梢上，臘梅開得正好。

    看到臘梅，她就想起前幾日，陸則從外頭回來，帶了株臘梅，開得特別好，其實臘梅也不稀奇，但怎么說呢，一個對誰都冷冰冰的郎君，素日也不說什么甜言蜜語，忽然來這么一下，其實是很叫人心動的。

    江晚芙正出神想著，走在廡廊下，忽的，被一陣嘈雜的聲響弄得回過神，抬眼一看，就見不遠(yuǎn)處，幾個仆婦正在追一個小孩兒。那小孩正是方才見過的，他雖瘦小，卻像只猴子一樣，很靈巧，一下子避開了那些仆婦的圍堵，鉆了出來。

    仆婦們急得不行，四五個人追他一個，還是那小孩跌了一跤，才被一個仆婦眼疾手快按在地上，另幾個仆婦也趕忙追上來，幾人死死壓著他。

    小孩掙扎著，一張臉漲得通紅，力氣大得幾乎要把仆婦推開。其中一個仆婦被推了個人仰馬翻，氣得重重一掌打在那小孩的背上。

    江晚芙遠(yuǎn)遠(yuǎn)看著，皺眉上前，喝住那仆婦，“怎么回事？”

    仆婦有點慌，忙解釋道，“奴婢們打算給姚小郎君洗澡換衣，但他一直掙扎，還咬了奴婢們好幾口，奴婢們一時不察，才叫他跑了出來。”說著，捋起袖子，手臂上果然有一個深深的牙印，幾乎快見血了。

    江晚芙才神色緩和下來，見那孩子還在拼命掙扎，臟污的面上，一雙眼睛特別黑。她沒多想，蹲下身，取了帕子，伸手要替那孩子擦臉，一旁的仆婦忙道，“夫人小心，這孩子會咬人！”

    江晚芙應(yīng)了一聲，試探性的伸出手，惠娘緊張看著，那小孩兒卻沒動，睜著雙眼睛，盯著江晚芙看，看得很入迷。

    江晚芙替他擦了擦臉，沒敢太用力，怕弄疼了他，動作輕柔，臟污擦去，底下的皮膚，倒是意外的白，就是有幾處紅，大約是太冷了，凍得裂開了。

    得涂藥吧，江晚芙輕輕皺眉，很快舒展眉眼，柔聲哄那孩子，“我叫她們放開你，你乖乖的，不要跑，好不好？天太冷了，屋里有爐子，很暖和。”

    小孩兒像是沒聽懂，黝黑的眼睛，沒一點波瀾。江晚芙怕仆婦一松手，他就跑走了，這么冷的天，這么小的孩子，要是在外頭凍個一晚上，說不定就沒了。見他沒反應(yīng)，她也不敢叫仆婦松手，不厭其煩柔聲繼續(xù)商量。

    小孩兒終于有了反應(yīng)，卻沒說話，只是握緊了手里的一個黑袋子，抱在懷里。

    江晚芙看了眼，看不出是什么東西，倒是仆婦見她盯著看，忙回話道，“奴婢們瞧過了，是些rou干和饅頭，都發(fā)霉生蟲了。姚小郎君也不讓丟……”

    江晚芙聞言，便指了個仆婦，吩咐道，“去膳房裝一袋子饅頭和rou干來，再撿四五樣糕點，挑甜口的?！?/br>
    仆婦忙應(yīng)聲下去，很快帶著東西回來了。江晚芙接過來，將袋口打開，露出里頭香軟的饅頭，擺在地上，緩緩?fù)七^去，“她們只是想給你洗澡，不是故意搶你的東西。這個給你，就當(dāng)?shù)狼?，好不好？”說著，又指了指仆婦端著的糕點，“還有那個，你喜歡吃甜的嗎？”

    從那些饅頭擺在面前起，小孩兒的視線，一下子從江晚芙身上移開了，盯著那饅頭，又看了看江晚芙，緩緩伸手，捏住那裝饅頭的袋子。

    江晚芙松了口氣，看來這孩子是聽得懂她的話，只是不會說話而已，她朝仆婦道，“松開吧?！?/br>
    仆婦遲疑著，緩緩放開了手。

    小孩兒從地上爬起來，懷里抱著兩袋子饅頭rou干，緊緊揣在懷里。仆婦們見他老實了，都松了口氣，想趕緊帶他回屋，省得他又惹事，但她們一靠近，那孩子便謹(jǐn)慎瞪著她們，見她們走近，看了眼空蕩蕩的院子，一副想要逃跑的樣子，又看了看站著的江晚芙，忽的一下子躲到了江晚芙的背后。

    江晚芙也被弄得一愣，一只臟兮兮的手，緊緊攥著她的袖子，瘦得骨頭都支棱著，實在可憐。她想了想，索性道，“帶路吧，我送他回屋?！?/br>
    仆婦忙在前引路，江晚芙試探性牽了小孩兒的手，小孩沒什么反應(yīng)，注意力都在那一兜子的饅頭上，她便牽著他，進(jìn)了屋子，又抱他上了榻。

    仆婦也覺得奇了，剛剛在她們手里，跟小狼崽子似的小東西，在世子夫人身邊，乖得跟綿羊似的，就是身上臟得厲害。

    江晚芙倒是猜到了點，朝仆婦道，“這孩子不是聽不懂你們的話，你們要好好同他說，不要兇他，也不要覺得他聽不懂，就懶得說。伺候得仔細(xì)點，上心些。還有，這孩子護(hù)食，要是哄不住，就給他些吃的?！?/br>
    仆婦忙點頭應(yīng)了，上前想抱小孩去洗漱。

    小孩皺著眉，緊緊抱著兩兜子饅頭和rou干，不肯撒手，一邊緊緊攥著江晚芙的袖子，警惕看著仆婦。

    江晚芙只好開口，“我替你看著，好不好？等你出來，再還給你?！?/br>
    小孩起初沒反應(yīng)，江晚芙又耐心重復(fù)了幾遍，小孩才松開那兩兜子饅頭rou干，緩緩交到江晚芙手里，被那仆婦抱著進(jìn)屋洗澡了。

    等人走了，惠娘才開口，“這孩子看著真是遭罪?！?/br>
    江晚芙也嘆了口氣，一般小孩子護(hù)食，都是碰到喜歡吃的，才不肯撒手，但這小孩抱著一袋子發(fā)霉的饅頭和生蟲的rou干當(dāng)寶貝，看著太心酸了，不知道之前過的是什么日子？按說在軍隊里，應(yīng)該不會過得很差才是？

    江晚芙想不明白其中緣由，索性也不想了，叫仆婦把那一兜子發(fā)霉生蟲的饅頭rou干丟了，換了一袋子新鮮能吃的來，又原樣放了回去。

    坐了會兒，仆婦就抱著小孩出來了，換了身云白的小袍子，臉也洗干凈了，看上去倒是個俊俏的小郎君。近看之下，才發(fā)現(xiàn)，這孩子的母親估計不是漢族人，鼻梁很高，頭發(fā)有點卷。

    小孩被抱回榻上，第一時間去檢查自己的袋子，發(fā)現(xiàn)饅頭和rou干都在，才又藏進(jìn)被子里，回到江晚芙身邊，拉著她的袖子。

    江晚芙也覺得奇怪，這孩子怎么這么粘她？但又不忍心丟下不管，便哄他躺下，大概是折騰了這么久，也實在累了，小孩很快睡著了，只手還緊緊攥著她的袖子。

    江晚芙看他睡著了，本想把袖子扯出來，結(jié)果用了三四分力，居然紋絲不動，惠娘想上來幫忙，江晚芙?jīng)]讓，叫仆婦拿了剪子來，鉸了那一截袖子，反正衣裳都弄臟了，本來也要回去換的，別折騰來折騰去，再把人弄醒了，那就不好哄了。

    吩咐仆婦照看好孩子，江晚芙便帶著惠娘，回了趟立雪堂，匆匆換了身衣裳，回到福安堂的時候，離接風(fēng)宴還有小半個時辰。

    坐了會兒，陸家男人們就從書房過來了，仆婦進(jìn)出上菜送酒，人雖然不算多，但宴上也算熱鬧，陸二爺拉著兄弟侄兒們喝酒，灌醉了幾個，自己也醉得不輕。

    仆婦們送了醒酒的湯進(jìn)來，陸家男人們都喝了一碗，衛(wèi)國公發(fā)了話，眾人才散去。

    別人走了，江晚芙自是不能立即就走了，看著仆婦們把一切收拾妥當(dāng)了，又吩咐吳嬤嬤，“夜里多安排幾個人守夜，熱水多備些。醒酒湯也備著……”

    一番吩咐，吳嬤嬤俱應(yīng)下，惠娘給了賞錢，吳嬤嬤接過去，只覺得手里沉甸甸，不自覺咧嘴笑了，又是一番好聽話，才退了下去。

    見都安排好了，江晚芙才出了正廳，剛踏出去，就在廡廊下看見個熟悉的身影。

    是陸則。

    雪還沒停，天黑了，廡廊下的燈籠也點著，照在地面的積雪上，猶如覆了一層溫柔的光，冰冷的雪，像一床棉被似的。

    江晚芙走過去，陸則正靠著立柱，聽見動靜后，睜開眼睛，見小娘子裹著緋紅的披風(fēng)，一雙明潤的眼睛望著他，眉眼含笑。仿佛周身的冷風(fēng)，都一下子柔和了下來。

    陸則伸手，將人拉過來，低聲問，“好了？”

    江晚芙點頭，見四下無人，連惠娘都避開了，便難得在外主動了一回，抱住陸則的脖子，軟聲道，“不是讓你先回去的嗎，天這么冷……”

    陸則親親小娘子的側(cè)臉，心里難得很平靜。他最近實在很忙，自從那個夢之后，他對權(quán)勢的渴望，達(dá)到了空前的程度，他從沒覺得權(quán)勢這么重要，也或許他本來就是個極具野心的人，那些事、那些陰謀詭計、那些手段，他用得得心應(yīng)手。

    他輕輕“嗯”了一聲，淡淡道，“想等你……”

    江晚芙聽得面紅耳赤，心里撲通撲通直跳，倒是陸則，面不改色，親了她一會兒，便松開她，牽著她的手，溫聲道，“回去吧?！?/br>
    二人踩過綿軟的雪地，腳底發(fā)出輕微的咯吱咯吱的聲響。雪還在不停的下著，入夜的國公府，也徹底安靜了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