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鬢楚腰 第85節(jié)
“娘子要保重身子呢……娘子是雙身子了,要多吃些……最好是生個男孩兒,男孩兒傳宗接代,娘子總有個依靠……男子的寵,也就是那么一回事……也是可憐……” 江晚芙聽得云里霧里,那個仆婦見她不聽,像是要伸手來捉她,那張沒有五官的臉,靠得越來越近,她驚懼之下,朝后退了幾步,撞在梳妝臺上,一抬眼,她看見鏡子里的自己。 她和那個仆婦一樣,也是沒有臉的。 …… 江晚芙從夢里驚醒,帳子里是黑的,她忍不住喊了聲惠娘,惠娘聽見動靜,立馬撩了簾子,捧著蠟燭湊了上來,看她面色慘白,忙問,“夫人可是夢魘了?” 江晚芙點點頭。她都回憶不起,自己究竟做了什么夢,但應(yīng)該不是什么好夢。 惠娘是伺候她慣了的人,知道她有夢魘的毛病。夫人剛走那一會兒,也是這樣,一躺下去,就被嚇醒,要么就燒得人事不省,那個時候,老太太整宿整宿抱著孱弱的小娘子,連眼睛都不敢合一下。 惠娘放下蠟燭,取了帕子來,細(xì)細(xì)給自家主子擦了額上的汗,哄她躺下。雷聲陣陣,雨也絲毫不見小,江晚芙閉上眼,聞到被子里有陸則身上的味道,淡淡的墨香。 …… 陸則出府的時候,雨下得正是最大的時候。雖撐著傘,但等他入宮,肩上和衣擺也早就濕透了。 他直貫而入,衣擺落下的雨水,淅淅瀝瀝打濕了地面,往日對他恭敬的高長海,今日卻沒有給他換衣的機會,只顧得上引他入內(nèi)。高長海邊走,邊低聲道,“……陛下驚夢,夢中長呼有人弒君,奴才說要叫鑾儀衛(wèi)前來護駕,陛下卻不許,只命奴才請世子爺入宮……” 短短幾步路,高長海匆忙將話說了。 陸則也不作聲,徑直入了主殿,來到龍榻之前,屈膝跪了下去,沉聲道,“陛下?!?/br> 宣帝見他,如見救命稻草,急呼他到近前。陸則上前,梁宣帝便摒退太監(jiān)內(nèi)室,深呼一口氣,叫了陸則的字,“既明?!?/br> 陸則定聲道,“臣在?!彼麤]有問,梁宣帝究竟夢見了什么,以至于他如此惶惶失措,面色不安,陸則只是沉默了會兒,道,“臣守在此處,陛下安心歇息便是。如有擅闖者,必定踏過臣的尸首,才能得見陛下。” 梁宣帝聽了這話,倒是安心不少。他閉上眼,想起自己去東宮的所見,他看見太子用鞭子抽打著內(nèi)侍,這便也罷了,他其實有所耳聞,太子于色上,多有不德之處,多次犯錯,也是在這上頭栽了跟頭。但太子口中所說的那些話,卻令他震怒而膽寒。 “父皇已經(jīng)老了,那位置,遲早是孤的。到那個時候,孤看還有誰敢看孤的笑話!關(guān)著孤的,笑話孤的,孤一定殺光他們!” “賤人,懷了又如何?!生得下來再說吧!” …… 他沒有驚動任何人,回到殿里。內(nèi)侍送了欽天鑒的折子來,他才想起,白日里的時候,他因萬貴人有喜一事,命欽天鑒觀天象,卜算萬貴人腹中龍?zhí)ツ芊衿桨步凳馈?/br> 前頭那些冗長的話,梁宣帝已經(jīng)不記得了,只記得最后那個“險”字。明明御醫(yī)說,萬氏的懷相很好,龍?zhí)ズ芊€(wěn),白日里那樣摔了一跤,都沒半點落胎的征兆,這個“險”字,豈不是正隱隱印證了他先前所見。 太子性情暴戾,對尚在庶母妃腹中的胎兒,都想痛下殺手,僅僅只是因為,萬氏有喜的消息,蓋過了皇太女生辰宴的風(fēng)頭。 連兄弟之情都不存半分的逆子,對他這個父皇,難道能有什么恭謹(jǐn)。他關(guān)他禁閉這么久,只怕他早就恨不得他趕緊死了,好給他騰位置了! 連那等忤逆的話,都說得出口。 梁宣帝閉上眼,手牢牢抓著陸則的袖子,他漸漸合眼睡了過去。帝王的氣息,逐漸變得平穩(wěn),陸則垂下眼,定定看著帝王的臉,大抵是受了驚嚇的緣故,氣色不好,往日被養(yǎng)尊處優(yōu)出的貴氣所遮蓋的老態(tài),暴露無遺。 舅舅的確是不年輕了。 他不是那么絕情的人,如果太子不是劉兆,他不會這么離間父子親情,至多拿捏住權(quán)勢,做一個權(quán)臣。不過,現(xiàn)在也來得及,只要廢了太子,舅舅雖不年輕,但也不算老,既然能令萬氏有孕,哪怕萬氏生的是女兒,也無妨,有第一個,就會有第二個。屆時皇子年幼,他自然會扶持劉皇室。 畢竟是他的舅舅,是母親的母家。 但這一切的前提是,廢了劉兆的太子之位。 事情比他想象的要順利許多,他本來以為,劉兆再暴戾,父子幾十年,先前那些大錯小錯,陛下不都一概容忍,甚至替太子遮掩了,畢竟,除了劉兆,沒有第二個太子了。大概連劉兆自己都覺得如此,所以放肆至極。 天家的父子親情,哪里比得過至高無上的權(quán)勢。 連徐徐圖之,都不必了,皇帝的多疑,從來都是刻在骨子里的。 …… 天邊一抹晨曦,逐漸照亮了殿內(nèi)。下了整整一夜的雨,終于停了,屋檐上時不時還淅瀝滑下幾滴雨。 梁宣帝醒了過來,覺得身子疲乏不堪,猶如一個重重的布袋子,裝滿了沙石,沉甸甸的,卻生怕哪處漏了。 察覺到皇帝醒了,陸則微微躬身,扶帝王起身。宣帝看到陸則,頓了頓,才想起來,是自己昨夜匆忙詔他入宮,陸則便這樣守了他一整夜。 念及此,宣帝的神情柔和了些,拍拍他的手臂,“熬了一整夜,快回去歇息,免得皇姐擔(dān)心你。” 說罷,便叫了內(nèi)侍進來。催促陸則回府,又特意叮囑,“今日不必去刑部了,朕讓人去刑部說一聲?!?/br> 陸則行禮應(yīng)下,語氣恭敬,“是。臣告退。” …… 雙胞胎滿三個月的時候,陸書琇就帶著孩子回了娘家。江晚芙作為嫂嫂,自然是要去陪著說話的。 雙胞胎養(yǎng)得很好,一點兒看不出當(dāng)時生出來的時候,有多艱難,險些連懷著他們的母親都熬不過去了。手臂rou呼呼的,跟藕段似的,白白凈凈的。兄弟倆性情還迥然不同,大的沉穩(wěn)卻倔強,除了母親和嬤嬤,誰都不讓抱。小的雖動不動就哭,卻比哥哥好糊弄,只要吃飽喝足,抱得舒服,誰抱他,他都樂個不停。 陸書琇抱著大兒子,示意嬤嬤把小兒子遞給嫂子,朝江晚芙道,“二嫂抱抱他,這小子是個挑的,只喜歡生得好看的人抱,我那屋里的嬤嬤和丫鬟,被他折騰得不輕?!?/br> 江晚芙笑了笑,就接到懷里,暖呼呼一團,睜著圓溜溜的眼睛,盯著她看,倒真像陸書琇說的,他再看她生得好不好看一樣。 她也只抱了一會兒,便把他還給了孩子的外祖母。莊氏如今可疼兩個外孫子了,心肝rou疼的,要不是周家不答應(yīng),她恨不得接到府里來,親自養(yǎng)著。 看母親這幅樣子,陸運在一側(cè)玩笑道,“瞧母親這喜新厭舊的模樣,如今眼里只有我兩個小外甥,再沒有我了!從來只見新人笑,不見舊人哭喲……” 說著說著,陸運還唱了起來,惹得一眾女眷笑得不行,陸老夫人還指了指他,“你們瞧瞧他這個樣子,誰管得住他呀!” 莊氏也笑著瞪了兒子一眼,朝自家婆母擺手道,“娘,我可管不住他,就是個皮猴子。等他媳婦進門了,讓她管去!” 上個月,陸運正式定了親,定親的對象,自然就是他自己中意的那位六娘子。不過人家雖答應(yīng)了婚事,卻沒把婚期定得太近。也是湊巧,陸運觀政之后,恰好在他準(zhǔn)岳父手下做事,被分去了戶部。 陸書琇也笑,笑過之后,卻是關(guān)心起了娘家的事情,“我聽公公回來說,蒙古那頭好似有變,朝堂上整日整日地吵,大伯可還平安吧?” 她嫁到周家了,剛開始的時候,可能還做過恩愛眷侶的夢,但自生產(chǎn)的那一日,她就想明白了。丈夫是靠不住的,唯有娘家,衛(wèi)國公府好,她才會好。 提起蒙古,屋里的氣氛顯然有些低迷。陸則正在喝茶,見狀開了口,“父親早有安排,邊關(guān)總是無礙的?!?/br> 陸書琇也發(fā)覺自己這話,可能惹得祖母發(fā)愁了,忙道,“那就好?!?/br> 一旁正拿著手邊的絡(luò)子逗弄雙胞胎的裴氏見狀,開口想要緩和氣氛,道,“……我也聽說了些的,不過都是小道消息。仿佛是為著那位和親的明淳公主的去處,老可汗沒了,陛下怕是想接明淳公主回來……” 莊氏也幫著自家女兒,全然沒察覺到什么,道,“蒙古和咱們漢人不一樣,有父沒則妻后母,兄亡則納厘嫂的做法,這誰受得了啊,連倫理綱常都不講了?!?/br> 接下來的話,就有點繞遠了,說到什么蒙古有一種用牛乳羊乳做的茶,叫什么“蘇臺茄”。 江晚芙一邊剝著松果,一邊漫不經(jīng)心聽著,剝得指甲有點疼,正想不吃了,就被陸則塞了一小把剝好的松子rou,一顆顆都是飽滿的。 她抬眼看陸則,卻見他遞了松子rou后,拍了拍手上的碎屑,面色如常繼續(xù)同陸三爺說著話。 江晚芙便低頭看了眼手里的松子rou,一顆顆捻著吃,接下來,唇邊便一直帶著淡淡的笑意。 一旁的裴氏,側(cè)身放茶杯的時候,恰好看見兩人這點小動靜,頓了頓,由衷地生出了點羨慕的心思,陸致待她雖然也好,也并不納妾收通房,可兩人之間,終究還是像隔了什么一樣,很多時候,她看不明白陸致的心思。 正想著,卻覺得胸口一陣發(fā)悶,她忍了一下,還是沒忍住那股惡心,嘔了一下。 “嘔——” 第112章 在座的,除了江晚芙和陸書瑜,都是有過生育經(jīng)驗的婦人,一看裴氏的反應(yīng),便猜出了一二。還是陸老夫人指了個通醫(yī)理的嬤嬤,一行女眷進了隔間,給裴氏摸脈。 嬤嬤上前,細(xì)細(xì)摸過脈,屈膝道,“大少夫人這是有身孕了?!?/br> 這話一出,眾人自然是滿口道喜。就連陸老夫人,也是極高興的,有子嗣即將誕生,對陸家而言,總歸是錦上添花的事情。她也柔了面色,特意叫了陸致來隔間,叮囑道,“你媳婦如今有了身子,你可要照顧好她了。” 陸致聽了,也只是怔了怔,站在一眾女眷中間,只溫潤應(yīng)下,“是,孫兒知道?!?/br> 這樣一來,老夫人自是不許裴氏作陪了,看她臉色蒼白,便叫她身邊的丫鬟,扶她回明思堂。 裴氏被扶著站起來,她也才剛剛反應(yīng)過來,雖有喜了,卻并不張狂,看陸老夫人和藹叮囑陸致,叫他陪她回去,裴氏連忙笑著搖頭,十分體貼賢惠地道,“……祖母,我自己回去便是,也沒幾步路?!?/br> 說完,她忍不住看了眼陸致。陸致的視線,卻并不在她身上,聽了她拒絕的話,他也沒有說什么,朝她看過來,溫和點頭,“那我安排人送你?!?/br> 這個反應(yīng),令裴氏心里有些失落。卻不敢在眾人面前顯露,她雖才作新婦,卻也是知道的,陸致的反應(yīng)很正常。母親懷meimei的時候,父親也只是過問了幾句,扭頭就去了姨娘屋里了。況且,小姑子還在,陸致怎么也不好拋下歸家的meimei,特意陪她回去,來來去去的,也有些麻煩。 這種事情,男子除了嘴上說幾句,也幫不上什么忙的。 這般想著,裴氏便也不失落了,同長輩們說了一聲,叫丫鬟扶著出去了。 裴氏走后,眾人自然還是陪著陸書琇。她今日畢竟是主角,還有那一對雙胞胎,被奶嬤嬤抱進屋里喂了奶,又抱出來,肚子鼓鼓的,很給面子地陪著長輩們,不哭也不鬧,實在很是討人喜歡。 到下午的時候,周姑爺來接媳婦兒子,被婆子引著過來了。 這算是江晚芙第二次見陸書琇的夫婿周玉,人如其名,周玉生得還是很溫潤的,笑瞇瞇地,穿著身寶藍色帶瀾邊的錦袍,他進來拜見老太太,道,“……阿琇帶兒子回來,我原該陪著了,叫我娘訓(xùn)了一通,說我要是在,阿琇就不自在了,非拘著我,不叫我出門,這不,瞧天要黑了,她倒催我出門了,說惦記兩個小的了。” 因為上次的事情,陸老夫人和莊氏幾個,對周家明顯有些不快的。但周玉實在生了張討長輩喜歡的臉,說話做事也實在得體,三兩句,就哄得丈母娘臉色緩和了。 來了男客,雖是姑爺,但也不能坐在一處了。陸二爺就領(lǐng)著兒子、侄兒、女婿們,一起去了花廳。 陸書琇倒是一直端坐著,面上帶著淡淡的笑容,見周玉走了,也只低下頭,摸了摸兒子的手心,看見出汗了,就拿汗巾給他擦了。其實也談不上心寒,就好像一下子看開了,和離是不可能的,她和周玉分開,不過是賭一口氣,苦的是兒子,恐怕連祖母和母親,都不會支持她,又不是犯了什么寵妾滅妻的大錯。 有了兒子之后,周玉連常去的那兩個通房那里,都去的很少了。但她反倒懶得管了。 苦也吃了,孩子也生了,再叫她和以前那樣,一門心思地對他,她是做不到了。 …… 陸二爺心里還是有氣的,雖不能真的怎么樣周玉,但小小教訓(xùn)一下,替女兒出一口氣的心思,他還是有的。他是長輩,就算明目張膽灌周玉的酒,周玉當(dāng)女婿的,也不敢跟泰山大人翻臉,自知理虧,他也喝得十分爽快,幾乎是來者不拒了。 等到陸二爺終于出了氣,周玉也已經(jīng)站都站不住了,還是陸運好心,攙了他一把,叫了自己的侍衛(wèi),扶周玉去馬車了。 陸書琇也起身,辭別長輩們,莊氏不舍女兒,還要送她,一直送到側(cè)門,屏退丫鬟們,莊氏拉著女兒的手,“你跟姑爺……” 莊氏想問幾句,卻又欲言而止,她自己尚且日子過得稀里糊涂,還差點連累了兩個小的。還如何教導(dǎo)女兒呢? 陸書琇倒是沒什么,搖搖頭,輕描淡寫道,“娘,您放心,我們還是好的。自打有了哥兒們,公公看重孫子,我婆婆現(xiàn)在也不壓著我了。只要家里好,我在周家還能過得差了?您放一百個心,倒是二嫂。”陸書琇頓了頓,覺得自己這話有點多余,卻還是說了,也是她的一番心意,“二嫂先進門,卻叫大嫂趕在了前頭,她身上的壓力定然不小。二嫂是救了我和哥兒三條命的,您在家里,也幫著二嫂些?!?/br> 她在家世上,總比二嫂強幾分,嫁了人,照樣要受委屈,險些連命都丟了。二哥再看重二嫂,后宅子嗣的壓力,他也不能替她扛了。 莊氏點頭應(yīng)下,“娘知道,娘不是糊涂人,你二嫂對你們娘仨有恩,我記著呢,不會忘的?!?/br> 陸書琇點點頭,奶嬤嬤抱著雙胞胎,丫鬟扶著她上馬車,她看了一眼站在馬車邊上的母親。記憶里的母親,總是說一不二、風(fēng)風(fēng)火火的,管著中饋,帶著股傲氣,今天再看到母親,她好像老了些,沒有以前那種氣勢了,烏黑的頭發(fā),也有了幾縷銀絲了。眼睛忍不住一濕,“您回去吧,別送了。保重身體,我有時間再帶著哥兒們回來看您?!?/br> 莊氏“哎”了一聲,卻還是沒舍得走。等到馬車走遠了,她才也轉(zhuǎn)身走了。 周家的馬車?yán)铮苡耖]目養(yǎng)神著。等到馬車走了一段路,他睜開眼,看見妻子坐在另一邊,眼睛還有點腫,心里一軟,伸手過去,“別難過了,我同母親說,以后多陪你回來。” 陸書琇看了一眼周玉,神情有點淡淡的,微微低下頭,輕輕應(yīng)了一聲,“嗯?!?/br> 周玉聽妻子這一聲矜持的“嗯”,可能是喝了酒的緣故,有點情動。其實他知道,母親為了生產(chǎn)那日的事情,其實是生氣的,否則一個當(dāng)家的太太,也不至于拉著他一把鼻涕一把淚的,他當(dāng)兒子的,總不能全然不顧生他養(yǎng)他的母親,所以陸書琇前腳說要回娘家,后腳舅舅就來了,他也就沒有陪她。 本來母親也不許他來接的,但他半真半假的哄她,說陸書琇的二哥陸則,那位受陛下信重的衛(wèi)世子,奉命重整京師三大營,陸家的圣寵如今可是不得了了,他哪怕不是為了接陸書琇,也該來拜見拜見自己這個大舅子。母親才松了口,不再拉著他抹眼淚了。 不過,他雖哄了母親,但話卻是不假的。 陸家的權(quán)勢,怕是還能更進一步,當(dāng)?shù)氖刂呹P(guān),幾十萬的大軍,當(dāng)兒子的,又要重建京師三大營,真要建成了,這里里外外的,可就真的全被一個陸家給把持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