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鬢楚腰 第87節(jié)
立雪堂的廂房不怎么用,一般國公府來客人,也有別的院子給他們住,不會住到立雪堂來。但這里的東西,卻是很齊全的,連裝飾的梅瓶都有,不知道哪個小丫鬟收拾了,還插了兩支海棠花,旁邊擺了盆蛇目菊。 她在外間坐了會兒,順手把弄亂的茶杯給收拾了,江容庭就從盥室搖搖晃晃出來了。江晚芙聽到動靜,才走進去,江容庭正擦頭發(fā),聽見動靜,回過頭,看見是長姐,一下子站得規(guī)矩了,喊了聲,“阿姐?!?/br> 江晚芙皺皺眉,走過去,接過帕子,替他擦頭發(fā)。 江容庭本來還想婉拒幾句,結(jié)果阿姐一給他擦頭發(fā),他就想到小時候,不舍得推開了。他乖乖坐在墩子上,低著頭,方便長姐的動作。 江晚芙邊替他擦頭發(fā),邊道,“你這習(xí)慣不好,晚上既洗頭發(fā)了,就一定要擦干,別總是懶得弄,糊弄一下就算了。濕氣入腦,可不是好玩的。你不是小孩子了,我不在你身邊,你要照顧好自己……” 江容庭乖乖聽著。他今天其實沒喝什么酒,就喝了幾杯,剩下的,別人要敬他,姐夫就替他喝了。但大概是酒量淺的緣故,腦子還是有點暈,他忍不住低下頭,靠在阿姐腿上,忽然就忍不住了,低低叫了聲,“姐——” 江晚芙被他這聲依賴的“姐”,叫得一愣,以前的記憶,瞬間涌上心頭。 祖母剛?cè)ナ滥菚?,阿弟也是這樣,靠著她,流著淚,叫她jiejie,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淚,還執(zhí)拗地道,“阿姐,你別怕,我會好好讀書的,我一定會出人頭地的。你等等我……” 那個時候,他們兩個都難。繼母算計他們,是絲毫沒有顧慮的。在蘇州,他們勢單力薄,也不像現(xiàn)在,她背后有個國公府,阿弟身上大小有個功名。那個時候,真的是很難的,用一句相依為命來形容,真的一點都不為過。 江晚芙一顆心都軟了,她聽阿弟這樣喊她,怕他是在家里受了委屈,就問他,“怎么了,是不是在家里受委屈了?” 江容庭搖頭,小孩似的啜泣了一下,道,“沒有,他們不敢。姐夫幫著我。我就是……就是想你了。怕你過得不好,怕自己考不上,幫不上你的忙,還要拉你的后腿?!?/br> 江晚芙聽著,手上的動作都停了,摸了摸枕在腿上的大腦袋,聲音很溫柔,“阿姐在呢。庭哥兒很棒,很厲害,沒有給阿姐丟臉。你看,老夫人都很喜歡你,剛才在宴上,他們都羨慕我,說我有一個好弟弟?!?/br> 江容庭點點腦袋,“那就好,我好怕給你丟臉了?!?/br> “沒有?!苯碥饺崧暤?,眼睛有點濕,鼻子也有點酸。小孩子要是不懂事,家里大人會著急,但要是太懂事了,就只剩下心疼了。 她給弟弟擦好了頭發(fā),就叫了個仆婦進來,幫著把人扶到榻上,給他蓋好被子。她俯身,摸了摸阿弟的腦袋,動作很溫柔,“好好睡一覺?!?/br> 她走之前,又叮囑兩個守夜的仆婦,“晚上受累看著些,他年紀(jì)小,萬一夜里吐了,你們多上心。” 仆婦一起應(yīng)了,她才走了,回到正屋,就看見陸則還躺在榻上,她走時是什么樣的,現(xiàn)在就是什么樣的,惠娘看她回來,不用吩咐,就退出去了。 她走過去,還沒走到,陸則就像是知道一樣,眼睛還閉著,手卻一把抓住她的手腕,稍稍一用力,她就被拉得,靠到他胸膛上了。 江晚芙簡直懷疑,男人這是醉了,還是醒著?她用手輕輕戳了戳他,小聲地喊,“夫君?” 陸則懶洋洋“嗯”了一聲,終于睜開眼睛了。那雙平日里總是沉沉的,讓人恨不得退避三舍,極具威懾力的眼眸里,此刻顯得有點混沌。他看她好一會兒,就在江晚芙以為他又要睡著的時候,他忽然就開口了。 “那個時候,你父親說,你在蘇州的時候,許多人想求娶你,都有誰?” 江晚芙聽得想笑,這是什么話,還很多人想求娶她,她怎么不知道。他居然還這樣一本正經(jīng)問,好歹是刑部尚書,走出去都威風(fēng)得不行的,別人都要巴結(jié)他的。床榻之間,居然說這種糊涂話。 偏陸則一本正經(jīng)的,她便忍住笑,道,“你別把這些話當(dāng)真,誰家嫁女不是這樣的,就是再差勁,也要擺出一家有女百家求的陣仗不是?我父親那個人,從來不管后宅的事情的,連我?guī)讱q、生辰幾何,都未必記得住,怎么會知道,誰想求娶我?就是胡亂說的而已?!?/br> 當(dāng)然,真要算,總是有幾家的。 江家在蘇州,也算很體面的人家,她平素跟著祖母出入見客,多少也經(jīng)營了點好名聲的。 她還記得,有一回,她跟著祖母去一個姓吳的人家做客,后來沒幾天,吳家太太就上門了,不過那個時候,她年歲也不大,跟陸致又還有一門不知道成不成的親事,祖母都沒和她說,直接就拒了。她也是剛好過去,聽嬤嬤說,才知道的。 至于其他,應(yīng)當(dāng)也是有些的。她也沒有那么差勁麼。 但這些事,她自己都不當(dāng)真的,干嘛跟陸則說,還惹得他不高興。剛成親那會兒,她還怕他,覺得他喜怒不好琢磨,現(xiàn)在倒是弄得一清二楚了,也知道怎么哄他了。 陸則聽了,也不說自己信不信,只慢吞吞地道,“你是我的?!?/br> 江晚芙被他說得臉上發(fā)熱,輕輕“嗯”了一聲,反過來問他,“那你呢?有沒有誰想嫁給你?” 陸則麼,出身名門,爹是國公爺,娘是長公主,還有個皇帝當(dāng)親舅舅,他自己還那么厲害,模樣也生得好,怎么可能沒有? 但陸則居然搖頭,“沒有?!?/br> “說謊?!苯碥叫÷暤乇г?。就是哄她,也要找個好點的說辭呀。明明那個時候,祖母還打算跟他說親,來了好多貴女。她又不會吃那些陳年老醋,騙她做什么? 陸則被懷里人軟軟的指責(zé)聲,弄得有點懵。他皺著眉,回想起剛剛自己的話,又仔細想了想,喝了酒的腦子,本就不勝清醒,下意識想起來的,除了那些朝堂上的陰謀算計,剩下的,就都是跟小娘子有關(guān)的了。 她帶著姚晗在廡廊下念書,她跟丫鬟一起用鳳仙花汁染指甲,她給他做衣裳,她低著頭給他系腰上的香囊玉佩,她送他出門,他回頭看見她站在屋檐下…… 前世的、今生的,畫面糅雜在一起,陸則有點分不清,哪個是前世,哪個是今生的,他唯一肯定的,那些畫面都跟她有關(guān)。 陸則想得頭疼,終于放棄了,“不記得了?!?/br> 這個答案,比之前那個,也沒好多少。男人一般都喜歡拿不記得做借口,這是他們的通病,不想回答,就說自己不記得了。但江晚芙卻沒生氣,抿唇一笑。 要是別人說不記得,她一定會懷疑。但是陸則的話,她卻信。大概是真的記不得了。 “算了,那就別想了。”江晚芙抬起手,替陸則揉了揉頭上的xue位。老夫人之前賞了她一個嬤嬤,姓白,通醫(yī)理,她就跟她學(xué)了一手,怕xue位找不準(zhǔn),弄得不舒服了,陸則不肯說,她便沒敢給他按。如今他這個樣子,不舒服肯定是沒辦法忍的,她就給他按了。 按了有一會兒,陸則就睡著了,看來應(yīng)該還是很舒服的。 江晚芙收回手,手指用力后,有點酸。折騰了一晚上,白日里又是驚又是喜的,她也累了,洗漱一番,爬上床榻,她躺下去,朝陸則身邊靠了一下,他的手下意識就張開了,一只手搭到她的腰上。 江晚芙閉上眼睛,聞到陸則身上的味道,沒什么酒氣了,只有淡淡的墨香味,心里覺得很安心,一下子就睡過去了。 …… 第二天,陸則醒得很早。幾乎是纖云一進來,他就醒了,他看了眼枕邊人,示意纖云噤聲,輕輕把手拿開,悄無聲息出了內(nèi)室。 纖云抱著官袍,送進隔間,站在門口的地方,也不敢靠近他,“世子,常寧護衛(wèi)長過來了?!?/br> “知道了?!标憚t點頭,揉了揉眉心,換了官袍,就出了正屋,常寧看到他,就跟上來,低聲道,“……剛剛探子來報,胡庸去了太子妃家里?!?/br> 胡庸不蠢,皇帝還在,誰跟太子走得過近,誰就是找死。但他還是急了,沒辦法,他經(jīng)營這些年的勢力,都快被拔得一干二凈了。都察院和大理寺又不是吃素的,他稍稍給他們點證據(jù),他們抽絲剝繭,怎么也查得出了。 他還算沒急得昏了頭,沒直接去東宮,去的是太子妃家??蛇@也沒多大區(qū)別,帝王一旦生疑,便是杯弓蛇影、草木皆兵。 陸則點頭,繼續(xù)朝前走,“繼續(xù)盯著?!?/br> 常寧頷首,又道,“……還有一事。魏戟想見您?!?/br> 陸則腳步一頓,鑾儀衛(wèi)副指揮使魏戟? “……應(yīng)了?!?/br> 第114章 雖是魏戟約的陸則,但以兩人如今的身份,自是陸則占了主導(dǎo)地位。冷了魏戟幾日,陸則才定了時間和地點,讓常寧去傳他的話。 常寧見了魏戟,拱手道,“明日戌時,聚福園?!?/br> 魏戟聽了,面上倒是沒什么,還招手要叫管事送常寧,常寧卻是擺擺手,從后門處走了,低著頭,揣著手,一副普通小廝模樣。 管事在門內(nèi)送走常寧,回來跟魏戟回話,“回爺,人送走了。” 魏戟點點頭,卻忽的問,“老周,你知不知道,衛(wèi)世子多大?” 那個被主子叫老周的管事,被問得一愣,想了想,才老老實實道,“這奴才倒是不清楚,不過聽說衛(wèi)世子還無子嗣,應(yīng)當(dāng)未過而立之年吧……” “二十有三。”魏戟搖搖頭,旋即像是自言自語一樣,語氣自嘲地道,“你主子我二十三的時候,還只是個小隊長。還真是后生可畏,是不是?” 老周一愣,沒想到陸則這么年輕,但到底是向著自己主子,就道,“衛(wèi)世子命好,生下來就是天之驕子。您卻是樣樣都靠自己的?!?/br> 魏戟一笑,不再跟老周說什么。他不是自卑的人,但也沒到自大的份,誰叫他跟錯了主子,站錯了隊,如今再要給自己討一條生路出來,也只得把臉面什么的,都拋下了。他倒是覺得慶幸,當(dāng)時陸則剛到刑部的時候,為了案子,跟他們鑾儀衛(wèi)生了沖突,他看胡庸都讓他幾分,便也跟著謹慎了些,否則那個時候,就把人得罪死了,哪有今天的一線生機。 胡庸到底老了,糊涂了。 想起他吩咐自己做的事,魏戟神色冷淡了下來。 …… 入了夏,旱澇災(zāi)害一下子多了。今年也是稀奇,連京城都下起了大雨,嘩啦啦下了一整日,弄得人門都踏不出去。 但江晚芙還是撐著傘,去了趟福安堂。往年這個時候,衛(wèi)國公府都是要捐賑災(zāi)銀的,今年估計也一樣,她過去跟老夫人請示一下,看是跟往年一樣,還是多添個幾成。府里畢竟是不缺銀子的,像陸家這樣的人家,賺銀子的門路是最多的。 陸老夫人聽她說完,就道,“今年年景不好,添三成吧。我再從自己的私庫出三千兩。” 江晚芙忙道,“怎么好叫您出,孫媳手里還有些的?!?/br> 陸老夫人卻拍拍她的手,“不用替我省錢,你手里能有幾個錢,攢著自己花用,添些首飾新衣的。”這話說的,倒不像是把她當(dāng)孫媳婦,更像是當(dāng)做還沒長大的孫女。 江晚芙感念老太太一番疼愛之心,只好應(yīng)下了。陸老夫人看外頭雨小了些,就催她回去了,“趁著雨小,快回去,這雨是下個沒停的?!边€喊了惠娘進來,叮囑道,“到了地方,盯著你家主子灌一碗姜茶下去?!?/br> 惠娘屈膝應(yīng)下。主仆倆這才出了福安堂,等回立雪堂的時候,江晚芙果然裙擺鞋襪都濕透了,忙進屋換了,坐回榻上,捧著一碗姜茶小口喝著。姜茶很燙,她又是貓舌頭,只敢小口小口喝。 姚晗抱著本書過來找他。下午是他練武的時辰,陸則自己忙起來后,就沒那個功夫親自教他了,便給他挑了個武師傅,手腳功夫很厲害。但今天下雨,就給取消了,武師傅丟了本兵法給姚晗,讓他自己看。 綠竹纖云抱著姚晗到炕上,下人又端了糕點和一壺牛乳進來。牛乳本來帶著點腥味,不過廚房大師傅不知道怎么弄的,把那股腥味給除了,只剩奶香味了,江晚芙喝了幾回,想起把春日里做的鮮花鹵子,再用guntang的牛乳一沖,就是一股子甜香味了。 姚晗很喜歡這個味道,他覺得跟嬸娘身上的味道,有點相似,都是那種甜甜的、暖暖的。 江晚芙喝了姜茶,拿過姚晗的書,輕輕念給他聽。外頭的雨,果然又下得大了起來,天也暗下來,窗紗本來就遮光,屋里就顯得昏暗了,綠竹進屋,把蠟燭點上,坐在一邊杌子上繞線圈,聽著自家主子柔和的念書聲,不知道怎么的,感覺都不想站起來了。 這時候,纖云進來了。她去給江容庭送保暖的衣物去了。 江容庭來京城,自然不是來玩的。他人還沒到,陸則就已經(jīng)給他安排好了,休整了幾日,就是國子監(jiān)進學(xué)的日子。他跟陸機兩個,就一起入學(xué)。 昨晚下了一整夜的雨,江晚芙起來后,想到國子監(jiān)的弟弟,就不放心。就安排了做事最穩(wěn)重的纖云,去了趟國子監(jiān),給江容庭和陸機送了些保暖的衣物鞋襪、驅(qū)寒的姜粉之類的,一沖就能喝,也不用燒爐子。國子監(jiān)規(guī)矩挺嚴(yán),可能是因為學(xué)子不是才學(xué)過人,就是勛貴官宦人家的子弟,就格外要壓著些,怕他們輕浮了去,惹是生非,丫鬟仆婦是肯定不能帶的,就是書童,都是不許的,什么都要靠自己。 纖云進屋來回話,“……都送到小郎君和四郎君手里了?!睦删€說,等他回來了,親自來跟您道謝?!?/br> 江晚芙搖頭,想到陸機,那個小小年紀(jì),便表現(xiàn)得十分沉穩(wěn)的郎君。她看陸運有的時候,還會跟祖母撒撒嬌,彩衣娛親一回,但兄弟里最小的陸機,反而是最沉默,最不起眼的??赡苁鞘龅木壒拾?,雖然三房沒有嫡子,他也是養(yǎng)在三嬸膝下的,可總歸還是不大一樣。 “隨他吧,要是來了,就領(lǐng)過來?!?/br> 她是嫂子,陸機年紀(jì)也就跟阿弟一般大,倒是不用可以避嫌什么的。 陸則回來比往日遲些。他進屋的時候,姚晗都已經(jīng)在炕上睡著了,江晚芙叫纖云拿了毯子來給他蓋,小郎君不嬌氣,靠在江晚芙腿邊上,拉著她的衣擺。 丫鬟打了簾子,陸則進屋,看到的就是這樣一幕。他不像阿芙,養(yǎng)著姚晗,養(yǎng)久了就有感情了,可能他本身也不是個感情多豐沛的人,理智勝過感情,再加上,朝堂上的事情,府里的事情,算計得多了,心腸自然也就軟不到哪里去。 但他看見這一大一小相處的畫面時,眼神卻柔和了下來。 雖不是親生的,且不是個嬌滴滴、生得像阿芙的小娘子,只是個討人嫌的小郎君,但……感覺也還不錯。 江晚芙見他靠近,伸手就去摸他的肩,男人的肩膀很寬,習(xí)武之人,摸上去就是硬邦邦的,她也知道他的力氣有多大,抱她都是輕而易舉,跟抱孩子似的。陸則穿著悶青的袍子,不摸看不出來,一摸上去,就摸出來了,果真是濕了。 她就催他進屋,忌憚姚晗還在,便低聲道,“快進去換身衣裳,早就給你準(zhǔn)備好了?!?/br> 陸則垂下眼,看她仰臉望著自己,明亮眼眸里盛著關(guān)心和急切,心頭微動,抬手觸她面頰,低聲應(yīng)了一聲,“嗯?!?/br> 陸則進了里間換衣服,江晚芙就叫了仆婦來,把姚晗抱回房間了。陸則出來,一碗姜湯已經(jīng)擺在炕桌上了,他也習(xí)慣如此了,端起來一口喝了,上炕靠著。在濕冷的雨和黏膩的空氣里待了一整日,回到立雪堂,回到這間有阿芙的正屋,他才覺得,整個人身上一下子舒服了。 難怪書里都說“美人消磨英雄志,舒適乃是蝕骨刀”…… 他一回來,簡直都不愿意去外頭了。 江晚芙倒不知道他想什么,但她也看得出,陸則的心事仿佛比以前更重了,身上的擔(dān)子重了,身居高位,總歸是不一樣的。 就像她自己,以前做閨女的時候,雖說上頭有繼母,但實則她一個小人物,除了繼母成天想著抓她的小辮子,別人也都不會管她說了什么,做了什么。現(xiàn)在卻不一樣了,那些夫人們都圍著她,雖說個個都是奉承巴結(jié)的話,可她就是反而沒以前自在了,說什么、做什么,都會在腦子里過一遍,怕一句話就給陸則惹麻煩。 偏偏這些事情上,江晚芙有自知之明,她懂得不多,出不了主意,也幫不了他什么。索性便什么也不提,只想著,至少在家里,她盡力給他一個輕松的環(huán)境,不用去想那些正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