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鬢楚腰 第108節(jié)
嚴淮卻是推辭了,“還是不勞煩世子了,今日小女攜子歸家,我與內子說好了的,要回去用晚膳的,家中現(xiàn)在怕是還在等我。” 陸則便不再說什么,點了點頭,叫來侍衛(wèi)送嚴淮回去。 等他回立雪堂,江晚芙已經(jīng)用過晚膳了,丫鬟們正燃了艾草,熏驅屋內的蚊蟲。秋日蚊蟲比夏天還毒,江晚芙有孕,以往驅蚊用的香囊也用不得了,只能用這笨方法?;菽镆豢此M來,便先示意丫鬟出去,上前恭敬詢問,“世子,可要叫膳?” 陸則隨意點了點頭,走到阿芙身邊,看她剛好將手中一個九重蓮瓣白玉小碗放在榻案上,順手端起,喝了口,甜津津的,一股秋梨味,果是她一貫喜歡的口味。 江晚芙看他邊喝邊皺眉的樣子,忍不住抿唇一笑,仰臉看男人,道,“夫君不是不愛喝梨子水?” 陸則也就是隨手一拿,很快便還回去了。晚膳還沒送上來,兩人便坐在羅漢床上說話,江晚芙道,“……白日里,我去了趟明思堂,見著了小侄兒,小小一團,拳頭就這么點點小……”她說著,一邊用手比劃,眉眼都柔和下來了,“很能睡,大嫂想讓我沾沾喜氣,便叫我抱抱他,結果那孩子換了人抱也不醒,很是乖巧。你若是見了,肯定也喜歡?!?/br> 陸則看著她拿手比劃的模樣,神色也漸漸柔和。 “不過,”江晚芙低頭摸了摸自己的小腹,那里還是不怎么明顯,吃飽了飯、還吃了大半碗梨子水,也就略微鼓起一點點。但她摸得很溫柔,小聲地道,又像是對陸則說,又像是對孩子說,“我們的孩子,頑皮些也沒關系,健健康康的就好了?!?/br> 陸則伸手,大掌撫住小娘子的小腹,輕輕地摩挲了一下。 良久,江晚芙聽到他“嗯”了一聲。 天底下的父母,多是這般盼望的吧。 第146章 明安 早晨起來,下了綿綿的秋雨,淅淅瀝瀝地,打濕了院里里鋪著的青石板地面。這樣的天氣,肯定是不好出門的,本來江晚芙還打算去給陸老夫人請安,只是還不等她出門,福安堂便來了嬤嬤傳話,道,“老太太叫您別過去了,雨天路滑,您在屋里待著,她老人家才放心?!?/br> 江晚芙答應下來,叫纖云給那傳話的嬤嬤拿了賞錢。 惠娘一聽不用出門,也松了口氣。 過了會兒,江容庭便過來了,手里拎著個食盒,遞給纖云,邊朝長姐笑瞇瞇地道,“前幾日在學堂,有個同窗帶了些糖芋艿來分,我嘗過后覺得跟小時候的很是相似,問了地方,買來給阿姐嘗嘗。就是那家老婆婆挑著擔子來賣的,我小時候,阿姐你總是買來我吃的,阿姐還記得麼?” “怎么不記得?!苯碥阶匀贿€記得,叫丫鬟搬了椅子來給他坐。 纖云接了食盒,便從中端出兩碗糖芋艿來,遞于江晚芙和江容庭吃。江晚芙吃了一口,就朝纖云道,“給晗哥兒也送一碗去?!边@種蘇州的小吃,在京城能吃到正宗的,是很難得的。 纖云應下出去。江容庭便繼續(xù)說話,他雖然沒娶過妻子,但還是聽人說,有孕的婦人一定要心情愉悅才好。但以長姐如今的身份,陸家的門第,她也很難出門。因此每次從國子監(jiān)回來,他都會過來陪陪長姐。今日也是一樣。 “今日街上極是熱鬧。酒樓里人滿為患的,我去買糖芋艿,險些被人踩掉了鞋?!苯萃バΣ[瞇說著自己的糗事,故意逗長姐開心。 江晚芙抿唇笑,然后扭頭問惠娘,“今天是什么日子?。课以趺床挥浀??!?/br> 惠娘很喜歡姐弟倆和樂融融的模樣,總叫她想起姐弟倆小時候,住在老夫人院里的時候。只是那時是娘子護著弟弟,如今小郎君長大了,知道護著jiejie了。她笑著答話,“不是什么節(jié)慶吉日。不過奴婢聽采買的人說了一嘴,今天明安公主進城,那些人怕是沖著這去的?!?/br> 惠娘這么一提,江晚芙便想起來了,前幾日在裴氏那里,還聽二嬸提起過這事。只是她當時沒太放在心上。 江容庭繼續(xù)說起其他事?;菽镌谝慌?,用銅勺撥了撥爐子里的炭,讓屋里更暖和些。 下雨天,屋里便格外地安靜,只聽得見淅淅瀝瀝的雨聲。 烤著爐子,身上暖烘烘的,主仆幾個圍在一起說著話,既舒服又閑適,有種偷得浮生半日閑的愜意。 …… 刑部最近事忙,陸則便留在刑部,與官員一道用的午膳。用過午膳,各官員便跟他打過招呼,退下去繼續(xù)忙了。陸則卻得了皇帝的口諭,宣帝詔他進宮。 他起身撫了撫官袍,乘馬車入宮。秋雨綿密,下了一上午也沒停,他進殿時,肩上都籠著淡淡的水汽。 宣帝見他,便叫他過去,陪他對弈。 陸則行過禮,坐下陪宣帝下棋。角落里放著的瑞獸香爐,點著龍涎香,淡淡的煙,從香爐頂部的白鶴口中,徐徐吐出。 一局棋不過一個時辰,中間高長海進來了幾回,說官員求見,宣帝也都只擺擺手,一句“有什么事去尋內閣”,便打發(fā)了。 陸則看在眼里,沒有作聲。他這舅舅本來就是不喜庶務的性情,當了皇帝也是如此,且近日連早朝也愈發(fā)敷衍了事,不過露個面。藩王的事,他也沒有跟宣帝提起,因他知道,宣帝是什么性子,他是只要表面太平,就是太平了。唯有真的在眼前了,他才會覺得事關重大。 下到最后,宣帝贏了。 他倒是心情很愉悅,因為喪子,他頭疼的老毛病又犯了,整晚整晚的睡不著,太醫(yī)院也只知道開些太平方,吃了也沒半點用處。大臣還要拿那些事來煩他,后宮皇后成日哭哭啼啼的,萬嬪和皇后也不對付,更吵得他心煩,唯有自己這外甥,最是合他心意。 到了宣帝每日念經(jīng)的時辰,陸則才得以抽身,起身出了宮殿,高思云看見他出來,忙送了把傘來,他便也不要人跟著,獨自沿著宮道朝外走。 紅墻黃瓦,雨水連成一串地往下滴。沒走幾步,就碰見了同樣打著傘的戶部尚書薛德峰,同時官場同僚,見了面自然要打個招呼。薛德峰見他,卻是面露欣喜之色,迫不及待道,“世子可是剛從陛下處出來?” 陸則點頭道是。 薛德峰一身官袍還是半濕的,黑色的皂靴也有深淺,應當也是濕了,不知在此處徘徊多久了。他踟躕了一下,還是咬牙上前,道,“如今是越發(fā)的難見圣顏……”頓了頓,他也察覺到自己說了不該說的話,立即便停了,改口道,“世子可聽說河南蝗災一事?” 陸則點頭,“略有耳聞。” 薛德峰見他知道,便接著道,“開封洛陽商丘等地,皆遭了秋蝗。內閣命戶部撥銀賑災,但……”他停了一停,委婉地道,“但這兩年,國庫撥出銀錢數(shù)額陡增,入庫的銀糧還不夠填補虧空,且今年秋收的糧稅還未收齊入庫。我也是巧婦難為無米之炊,實在無能為力?!?/br> 陸則聽了,了然地道,“薛大人是想讓我向陛下進言?” 薛德峰有些汗顏,但還是硬著頭皮開口道,“我知道這是戶部之事,本與世子、與刑部無關,但我已求見陛下數(shù)次,想請陛下下旨,效仿高祖,呼吁朝臣們解囊捐金,只是一直未能得見,如今實在是沒法子了?!?/br> 陸則知道薛德峰這人,前頭的戶部尚書致仕了,他是新提拔上來的。他說這兩年耗資巨大,也是事實,地動、山崩、時疫,都是戶部出錢,后來劉兆的殯葬,還有前幾日給瓦剌的那一筆,薛德峰一上手,便接了個爛攤子,也難怪他為難。換了個圓滑的,大抵就去內閣哭窮了,能少出點就少出點,但薛德峰這人老實巴交,居然把這老黃歷翻出來。 但念在此人心存善念,算是個好官,陸則便給他指了條明路。 “與其求陛下下旨,薛大人倒不如想想別的法子。京城繁華,富商巨賈亦不少,薛大人不如撥冗見一見,也許能解眼下之困?!标憚t狀若無意提了兩句,留下薛德峰一人呆呆地琢磨,便告辭先走了。 他當然不是慫恿薛德峰去敲詐富商,但比起從朝臣兜里掏錢,富商巨賈更愿意借此機會,和新上任的戶部尚書結一份善緣。 且不談朝臣愿不愿如薛德峰所言的“捐金”,就是宣帝,也不可能下這個旨。戶部缺銀,是因為不久前剛拱手給了瓦剌一筆,當時朝堂上反對的聲音也不少,認為瓦剌與蒙古勾結,給錢就是替瓦剌招兵買馬,壯大騎兵,如今戶部賑災沒錢了,宣帝怎么可能開口讓朝臣捐金?一開口,皇室顏面就蕩然無存了。 走到宮門處,馬車在不遠處停著,常寧見自家主子來了,忙撐了傘上前迎他。陸則疾步朝前走,主仆二人打算回刑部,正這時,卻聽一陣清脆的鈴鐺聲,穿過雨幕,由遠而至。 常寧下意識循聲看過去,見不遠處一輛華麗攆車正朝這邊靠近,那攆車很大,前后三對輪轂,上好的錦緞用作飾物,前后四個角各掛了一串金鈴,隨著攆車的前行,發(fā)出清脆的聲響。 他一時都沒反應過來,心道,誰家夫人這樣大的陣仗?就是長公主,也不曾這般做派呢。 陸則看著這一幕,神情卻漸漸冷淡了下來。他沉沉開口,“去刑部?!?/br> 常寧回過神來,見自家主子面上似有不虞,忙低頭應了,等陸則上了馬車后,也上去掉轉車頭,只是還不等他驅使馬,便被一個聲音給叫住了。 一個穿著碧青比甲的丫鬟從攆車上匆匆下來,一路小跑,來到他們的馬車前,語氣恭敬地道,“還請留步,我家主子——” 話沒說完,常寧先聽到身后馬車中傳來的陸則的聲音。很冷,語氣也很平淡,甚至只有一個“走”字,常寧卻感覺背后一凜,立馬就應了。 他下車,想讓那丫鬟讓路,那丫鬟仿佛十分懼怕一般,咬牙不肯讓開,常寧本來不想跟個姑娘家動粗,但也沒了憐香惜玉的心思,想上手將人驅趕到一邊。這時,那攆車的門再度打開,一人從里面走了出來。 那是個美艷婦人。之所以說是婦人,并非因為她年紀有多大,而是她身上那種渾然天成的嫵媚,舉手投足之間的那種柔媚風情。她下了車,在身邊人的攙扶下,蓮步輕移,朝這邊走來,常寧見她在馬車不遠處站定,面上露出淡淡的笑容,開口道,“既見故人,既明不與我打個招呼麼?” 她就站在那里,好像很篤定陸則會下車一樣,神情從容。 片刻,陸則掀起簾子下車,他神情依舊是平日的那種平淡,眼睛掃過面前人,從美艷婦人身邊的嬤嬤到那攔路的丫鬟,沒有一瞬的停留。他拱手行禮,在婦人明亮的眼神中,淡淡地道,“微臣見過公主?!?/br> 美艷婦人,也就是明安公主,面上的笑意略微一滯,很快繼續(xù)笑著道,“既明從前還喚我一聲表姐,如今多年不見,卻著實是生分了去?!?/br> 陸則面無表情地回話,“公主不喜微臣稱您為表姐?!?/br> 明安公主臉上的笑,終于掛不住了,自那事后,沒人敢這般頂撞她。陸則還是和以前一樣,不喜歡的人,哪怕看一眼都覺得煩,你若糾纏他,他非但不會有半點心軟,只會越發(fā)的厭惡你。他不會躲你,只會無視你,仿佛你生得再美,在他眼里,還不如他面前的一本書。 “噢,是么?!泵靼渤冻鰝€笑,道,“過去太久,我都忘了?!?/br> 第147章 她死了 本來秋后年前,就是刑部最忙的時候,刑部院子里連小廝都是一路小跑的,更別提官員了,陸則進宮出宮,一來一去便是兩個時辰,等他前腳剛回刑部,便立即有主事抱了卷宗來尋他拿主意,進進出出,門檻險些都被踩平了去。 直到傍晚時分,下了一整日的雨漸漸停了,才終于無人敲門了。 刑部郎中齊直進來,將上一旬的贖銀冊子給他過目。這筆銀子雖是刑部在收,但刑部實則是不管銀錢的,每旬都會朝戶部送一次銀。這也算是一貫的老規(guī)矩了。 陸則翻看了會兒,挑出幾處問了問,齊直倒是一一答了,這事便也算過去了。齊直拿了蓋了刑部公印的冊子,準備要出去,想了想,又問了一聲上司,“大人還不走麼?這會兒雨停了,路上也好走,看這天色,今晚夜里怕還要下一遭?!?/br> 陸則看了眼案上的公牘文書,隨口道,“處理完了再說?!?/br> 齊直便應了聲,道,“那下官叫灶房提前備了晚膳和宵食?!?/br> 陸則頷首,“多謝?!?/br> 齊直關門出去,陸則便叫了常寧進來,讓他回府傳個話,自己便繼續(xù)忙了,等忙得差不多了,早過了晚膳的時辰了。好在刑部灶房是習慣了有官員忙得廢寢忘食的,這邊一叫膳,那邊便趕忙派人送來了。 菜色倒也不好不差,半只剁燒鵝、一份鱸魚羹、一碟子清炒瓠瓜。跟府里自然沒法比,但陸則也不是挑三揀四的人,有些菜,他只是不喜歡吃,并不是不能吃,畢竟只是用來果腹的。趁著用膳的時辰,陸則叫了常寧進來,問他,“方才你回去傳話,可還順利?” 常寧前陣子挨了罰,好險沒被世子厭棄,如今做事倒是得了訣竅了。世子最看重的,自是世子夫人,只要跟夫人有關的,他多長個心眼,準不會有錯。他也只琢磨了一下世子的話,便試著開口道,“倒是順利的。是惠mama出來聽的話,還賞了屬下一小袋煨板栗,說是夫人要吃,結果膳房送多了些,她們又都煨了。” 常寧揣著顆心說了堆“廢話”,鼓起勇氣抬頭看世子的神情,卻見他聽了后,不知想到什么,竟笑了一下,顯然是心情很愉悅。 自在宮門外被明安公主的人攔下,世子可一直冷著臉??梢娺€是夫人最頂用,雖沒露面,但不過一袋煨板栗,都不值幾個銅板,也能叫世子高興。這本事,旁人大抵是怎么也學不來的。 “東西呢?”陸則收起笑,看了眼常寧,叩指在桌上敲了敲。 常寧自然是沒敢吃的,拿出那藍布小袋來,遞過去。陸則接了,倒了幾個在手里,放得太久,已經(jīng)冷了。阿芙倒確實愛這些,他每次回去,總能見她跟惠娘幾個搗鼓些新鮮吃食?;菽飵讉€也哄著她,只要大夫說能吃,便二話不說想法子弄來。不過,她雖愛吃這些,但一日三餐還是胃口很好的,他看了后,便也由著她了。 陸則自己留了幾個,將剩下的丟給常寧,“既是賞你的,留著吧?!?/br> 常寧接住了,樂呵呵地道,“那屬下拿去跟兄弟們分一分?!?/br> 用過晚膳,時辰已經(jīng)不早了,陸則將剩下的一氣做完了,已經(jīng)快子時了。果然如齊直所言,夜里還有一場雨,且下得不小,院里入秋后逐漸干涸的池塘,此時都積滿了小半的水了??从陝?,大約也不會停。陸則便還是留在刑部歇了,他現(xiàn)在回去,又要驚動阿芙睡得不好。 陸則不大在刑部宿,但還是給他留了專門的房間,每日有人收拾整理,還算整潔,只是秋雨綿綿,被褥有些許的潮氣。 陸則閉上眼,入睡得很快。 窗外劃過一道閃電,劃破雨幕,雷聲轟隆,有半夜被驚醒的老人揉了揉眼睛,看了眼被吹得哐啷響的窗戶,起身去關,就看見一陣電閃雷鳴,雷電擊中河邊的老柳樹,頓時起了一簇火,好在傾盆而下的雨水,很快澆滅了火苗,老爺子忍不住嘟囔。 “都十月了,怎么還打雷?。渴吕?,閻王不得閑噢,可不是什么好兆頭……” …… 陸則從一片混沌中睜開眼,暴雨傾盆,雨水如注,冰冷,幾乎壓得他睜不開眼睛。他下意識地揮出手里的刀,伴隨著一聲慘叫,穿著甲胄的士兵應聲倒下,血濺了他一臉。 接著又是一刀,從脖子處劈下,那人喉骨盡裂,只一層皮rou黏連著。 又是一刀…… 他不知自己揮動了多少下,也不知有多人死在自己手里,只是很麻木地揮刀、斬敵。他沿著廡廊朝前,心里仿佛有什么在催促他一樣,他越走越快,手里的刀也越砍越快,他幾乎沒有防御的動作,只是一味的進攻,身上的傷口越來越多,堆在他腳下的尸首,也越來越多。 終于,他走到一處宮宇。 很陌生,他很小就在宮里念書,按理說,他對宮中很熟悉,但這里,他卻只覺得很陌生,像是從未踏足過。庭院中荒草叢生,幾乎蓋過他的鞋面,陸則一步一步朝前走,覺得步子越來越重,越來越沉。 直到他伸手,推開那扇朱紅色的大門,那門很沉很舊,像是年久失修一樣,朱紅色的漆已經(jīng)開始脫落了,螭獸銅環(huán)銹跡斑斑,沉重的嘎吱聲中,門打開了。 陸則忽覺得身子一輕,腳下的步子也不再像先前那樣沉得他邁不開,他心中有個聲音,急切沙啞,一遍遍地催促他進去。他顧不得其他,被那聲音催得心慌不已,下意識邁了進去。 院子里也很陳舊,大抵很久無人居住了,石桌石凳胡亂倒在地上,屋檐下掛滿了蛛絲網(wǎng),被疾風驟雨吹得一晃一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