劍尋千山 第7節(jié)
“合歡宮謀害我宗弟子一事,”謝無霜開門見山,語氣平靜,“花少主該給我個解釋才是。” 第7章 “這怎么說的?”花向晚聽到這話笑起來,“合歡宮怎么可能謀害天劍宗弟子?有什么證據(jù)?” “山兩側(cè)爆炸的法陣都是你們合歡宗的,”謝無霜開始拋證據(jù),“堵路的兩塊巨石也帶的是合歡宗的法印,還有一些殺手布置在兩邊,你作何解釋?” “這個,”花向晚轉(zhuǎn)著團(tuán)扇,下意識拖延時間:“我可以解釋?!?/br> “解釋?!敝x無霜立刻接話,沒給她半點回旋時間。 花向晚沒應(yīng)聲,想了許久,最后都發(fā)現(xiàn)一件事。 的確沒什么好解釋。 “好吧,”花向晚嘆了口氣,坐直了身子,“這些的確是我們布置的,這我承認(rèn),但并非為了謀害天劍宗弟子。” “所求為何?” “我告訴你,你得發(fā)誓不告訴其他人?!?/br> 花向晚開始與他商量,謝無霜不說話。 花向晚想了想,他來查事情,肯定要回稟長輩,不可能什么都不說。反正她也只是不想讓下面這些弟子知道,以免讓他們心生警惕。 于是花向晚退了一步:“不能告訴現(xiàn)下在醉鄉(xiāng)鎮(zhèn)這些天劍宗弟子?!?/br> “好?!?/br> 這次謝無霜沒有遲疑。 花向晚放下心來,反正謝無霜是要放棄的,便實話實說:“我們的確在峽谷設(shè)伏,但主要是想給天劍宗弟子制造一些困境,方便我出場救人,給他們留下一個好印象。但誰知中途鳴鸞宮的人突然出現(xiàn),他們便想將計就計,利用我們的法陣把天劍宗的弟子殺了,嫁禍給我們?!?/br> “鳴鸞宮來了哪些人?” 謝無霜沒有懷疑她說的話,徑直詢問自己想知道的,花向晚想了想當(dāng)時的場景:“大多是精英,領(lǐng)頭的是鳴鸞宮二少主,秦云裳。她是化神期修為,鳴鸞宮年青一代僅次于少宮主秦云衣的人。一般任務(wù)她不會出現(xiàn),千里迢迢來到西境……” 花向晚說著,越說覺得疑點越多:“的確也不清楚是為什么。如果只是為了挑撥我們兩宗關(guān)系,她出手有點大手筆了。” 謝無霜沒說話,似在思考。 花向晚心里“咯噔”一下,怕謝無霜是不相信,趕緊澄清:“我真沒騙你,是秦云裳來了?!?/br> “我知道?!?/br> 謝無霜開口,繼續(xù)追問:“為何要給天劍宗留下一個好印象?” 花向晚見謝無霜赤裸裸詢問這個問題,有些不好意思:“這……我這不是來天劍宗求親嗎?想提前培養(yǎng)一下感情。” 騙一個回去。 暗含之語沒有明說,但正常人都聽得出來。 謝無霜沒接聲,似在思考她的話。 花向晚把自己的回答又回想了一遍,前后邏輯十分清晰,除了丟臉沒有其他問題。 但丟臉這事兒…… 反正謝無霜她不要,也無甚關(guān)系。 她低頭端起旁邊茶杯喝了一口,等了片刻后,謝無霜終于出聲:“憶然——” 謝無霜提聲,花向晚放下茶杯,身后傳來“嘎吱”一聲,光亮從門外重新落入,江憶然站在門口:“師兄。” “帶花少主下去,安排客房?!?/br> 聽到“安排客房”,花向晚知道這事兒算是妥了,她松了一口氣,站起身來,禮貌道別:“謝道君,告辭?!?/br> 說著,她走出大門,江憶然已經(jīng)候在一邊,沈修文站在一側(cè),看見花向晚走過來,溫柔笑笑:“少主好好休息。” “多謝沈道君記掛,”花向晚意有所指一笑,“今夜好夢?!?/br> 等花向晚離開,沈修文走進(jìn)大堂,抬手設(shè)下隔音結(jié)界,走到謝無霜身邊,恭敬行禮:“上君。” 謝無霜,或者說,cao控著謝無霜身體的謝長寂聞言,輕抿了一口茶,聲音平穩(wěn):“合歡宮繼續(xù)觀察,同時讓暗處弟子注意,西境鳴鸞宮二少主也到了,估計還有其他宗門藏在暗處?!?/br> “是?!?/br> “靈虛秘境五日后在西峰山中出世,具體方位不知,我們休息一日,明日啟程,準(zhǔn)備入山?!?/br> “那合歡宮……” “嫌疑未消,一起入山,以免生變?!?/br> “明白。我這就去準(zhǔn)備?!?/br> 沈修文點頭,轉(zhuǎn)身便想出去,但剛走一步,就聽謝長寂開口:“等等?!?/br> 說著,謝長寂起身,走到他身后,抬手往沈修文脖后懸空一抹,一個法印從后頸飄出,落到他指尖。 沈修文察覺有異,轉(zhuǎn)頭一看,目光落在謝長寂手指上泛著紅光的符文印記上,神色驚疑不定。 “這是……” “入夢印?!?/br> 謝長寂開口,向沈修文解釋:“借助此印記,可進(jìn)入你的夢中。常用來干擾他人心智,若心性不穩(wěn),便易受其引導(dǎo)控制?!?/br> 沈修文沉下臉來,帶了幾分自責(zé):“是弟子不夠謹(jǐn)慎?!?/br> “她乃化神修為,”謝長寂并未責(zé)備,寬慰沈修文,“若我不在,你們發(fā)現(xiàn)不了?!?/br> 沈修文沒說話,面上還是過意不去。 謝長寂面朝向他,似乎是在透過白綾看著他,轉(zhuǎn)了話題:“她方才說了什么?” “少主先探聽了一下您將要詢問之事,希望我能幫她,然后又說了些……”想到那個畫面,哪怕是已知花向晚圖謀不軌,沈修文還是有些心神不穩(wěn),“我不太明白的話?!?/br> “什么?” “花少主說,她在天劍宗有一位心儀之人,”沈修文面露尷尬,“讓我猜猜是誰?!?/br> 謝長寂動作一頓,半天沒有回應(yīng)。 沈修文靜候了一會兒,小心翼翼:“上君?” “嗯,”謝長寂終于回神,淡道,“不必理會。但她給你入夢印,最好還是看看她到底要做什么,”謝長寂伸手給他,“拿回去吧?!?/br> “上君,”沈修文看著謝長寂遞過來的符印,面露難色,“花少主修為高深,弟子心性不堅,弟子在夢中怕是……” “我知道了。” 不等沈修文說完,謝長寂便明白他的顧慮:“下去吧,安排好行程,好好休息?!?/br> 見謝長寂不強(qiáng)逼他入夢去見花向晚,沈修文舒了口氣,趕忙行禮:“弟子先行告退?!?/br> 等沈修文離開,謝長寂低頭看著指尖符印,腦海中響起沈修文那句“花少主說,她在天劍宗有一位心儀之人,讓我猜猜是誰”。 他盯著符文看了許久,抬手將法印抹在了自己手臂上。 改變一下神魂的樣貌也不是難事,沈修文不敢在夢里見她,他便去看看,她找沈修文,到底是什么目的。 只是,同樣的話語,同樣入夢的手段…… 這世上,當(dāng)真有如此巧合嗎? 他心中浮現(xiàn)疑惑,隨即又想,她是什么時候同自己說的這話來著? 他們相處時間太短,只有三年。 可她離開時間太長,整整兩百年。 兩百年不斷有新的記憶誕生,想要擠占她的位置,每次他察覺記憶有些褪色,便會感覺慌亂。 他張開手,手中又出現(xiàn)一只幻夢蝶。 她是何時說的這句話? 他伸出手,觸碰在幻夢蝶上,眼前慢慢變黑,周邊出現(xiàn)孩子玩鬧聲,風(fēng)吹麥田聲,以及少女清脆帶著玩笑的話語:“謝長寂,我最近有了一個喜歡的人?!?/br> 眼前漸漸變得明亮,他看見前方背著少女行在阡陌上的少年,少女雙手抱著他的脖子,覆在他耳邊:“你猜猜是誰?” 少年不說話,眼眸微垂,背著她好似沒聽見一般,平靜往前。 姑娘笑起來,側(cè)臉看他:“你想想啊,最近見過的張公子,王公子,趙道君,哦,還有我朋友沈逸塵……” 話沒說完,少年突然一松手,就將人放在地上。 姑娘愣了愣,少年走到一邊,取了幾根樹枝和藤條,快速編出了一張椅子。 他面無表情走回來,背著椅子蹲下身來,平靜道:“上來。” “怎么……”姑娘有些不能理解,“怎么突然要搞個椅子……” “男女有別,”少年說得一板一眼,“方才沒有尋到合適的材料,是在下冒犯?!?/br> “那你摸都摸了,”女孩子堅持著,“還在意摸多久嗎?再說,我也不介意啊?!?/br> 這話狂浪,少年卻面色不變,一直保持著原來姿勢沉默等著她。 雙方堅持許久,姑娘終于犟不贏他,無奈坐上椅子。 少年把她背起來,臉色卻更加難看。 姑娘坐在椅子上,背對著他看不見他表情,只能輕輕一嘆:“謝道君,你真是不解風(fēng)情。” 少年不語,低頭往前。 “方才我說我有心儀之人,你當(dāng)問我是誰,等問了我,我才可以答,是你啊?!?/br> 少女說著,似是無奈,轉(zhuǎn)頭看他:“你都不回我,我怎么才能把這話說出口?” “哦。” 說了半天,少年終于開口,不咸不淡一個字,也聽不出到底是個什么意思。 姑娘被他氣得語塞,想了半天,冷哼一聲,扭過頭去,悶悶出聲:“悶葫蘆,臭道士,一個人孤寡終老吧你!” 少年聽著她罵,倒也不反駁,背著她往前走去。 鄉(xiāng)野小道上,晚風(fēng)吹過周邊麥田,連夕陽都覺得格外溫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