劍尋千山 第157節(jié)
昆虛子看著花向晚的神色,遲疑著:“你希望他記得什么?” 聽到昆虛子說這話,花向晚突然清醒幾分,都忘了,倒也在意料之中。 相思這藥,用情越深,忘得越徹底。 只是驟然聽見,還是會有幾分難受。 好在她早已做好準備,很快平復下來,搖頭道:“倒也沒什么希望記得的,如今便好。他是回死生之界了嗎?” “嗯?!?/br> 昆虛子心虛點頭。 花向晚松了口氣,想了想,轉頭看了一眼房間,遲疑片刻后,她道:“昆長老,狐眠師姐,你們隨我來一下?!?/br> 說著,她領著兩人走遠,昆虛子看她的樣子,便知她是有事吩咐,抬手設下結界,只道:“你說吧?!?/br> 花向晚見結界設下,抬手從靈囊中取出碧海珠,當著兩人的面又設了一道屏障,將整個碧海珠與外界隔離開。 看著她做的事,狐眠有些疑惑:“阿晚,你這是做什么?” 花向晚沒說話,等確認碧海珠與周邊隔離后,她抬手將碧海珠遞給昆虛子:“昆長老,您見多識廣,您看看這珠子,有沒有什么異樣?” 昆虛子沒說話,他盯著碧海珠,想了想,又轉頭看了看狐眠的左眼。 左右看了幾圈后,狐眠被他看得發(fā)毛,不由得小心翼翼道:“昆長老?” “少主,”昆虛子想了想,遲疑著道,“何出此問?” “我在懷疑一件事,想確認?!?/br> 花向晚盯著昆虛子,昆虛子立刻便明白了花向晚想問什么,他想了片刻,轉頭同狐眠道:“狐小友,你若有事,不如先去忙?” “我……” 狐眠正想說自己沒事,但立刻意識到昆虛子是想支開自己,她便硬生生改了口風,只道:“我先走了?!?/br> 說著,狐眠擺擺手,轉身離開。 等狐眠走出結界,花向晚平靜看著昆虛子,等著他的答案。昆虛子目送著狐眠,等她走遠,才嘆了口氣。 “若老朽沒有看錯,方才狐小友的左眼,應是一縷愛魄所化?!?/br> “是?!?/br> 花向晚坦然承認,昆虛子目光落到珠子上:“而這個珠子中,似乎封印著一個人的魂魄?” “不錯?!?/br> “可這是三魂七魄?!?/br> 昆虛子告訴她,花向晚靜靜看著昆虛子,只問:“確定么?” “的確是三魂七魄,”昆虛子垂眸,抬手握住碧海珠,“但,這三魂七魄,并不屬于同一個人就是了。” 第91章 “不屬于一個人?” 花向晚有些詫異,昆虛子點頭,伸手取過碧海珠,認真看了片刻后,確認道:“其中一魄與另外三魂六魄并不屬于同一個人,我猜,或許是此人本身就魂魄不全,尚在胎中時,有人將這一魄單獨放入了母體,融合之后,便成了新的三魂七魄?!?/br> “那……”花向晚遲疑著,“那這三魂七魄,算是一個獨立的人嗎?” “自然是獨立之人?!崩ヌ撟有α诵?,“既然重新輪回,成了新的三魂七魄,便是獨立的人。只是我看這一魄極為強盛,應當不是尋常人的魂魄,若他原本的主魂沒有消失,或許還會有所牽扯影響。只是,這一魄未必知道罷了?!?/br> 花向晚沒說話,昆虛子遲疑著將碧海珠還回去給她,小心翼翼道:“少主怎么突然問這個?” “哦,沒有。” 花向晚反應過來,笑了笑:“就是隨便問問?!?/br> 說著,花向晚將碧海珠收起來,平和道:“那昆長老先去休息,注意安全,如果謝長寂有什么異常,可以來找我?!?/br> “好?!?/br> 昆虛子有些心虛,花向晚交代好,便回頭去了書房。剛到門口,就看碧血神君走出來,看見她,碧血神君笑了笑,轉頭看了一眼書房:“方才我已經同宮主定好了婚期,你來得晚了些。” “什么時候?” 花向晚冷靜開口,碧血神君告訴她日期:“選了個好日,三月后,十二月初九,你覺得如何?” “挺好的?!?/br> 花向晚應下,隨后道:“我會大概安排婚事和接任大典,之后想進密境修煉,婚事很多細節(jié)需要你多費心?!?/br> 聽到這話,碧血神君看著她,眼睛里帶了幾分懷疑:“你讓我準備婚事?” “你用著逸塵的身體,”花向晚轉頭看他,“你能像他一樣活著嗎?” 碧血神君沒說話,他靜靜看著花向晚。 花向晚凝視著他臉上的黑色繪金蓮面具,忍不住伸手放在蓮花之上,眼中帶了幾分懷念:“這個面具,是我十五歲那年,在他生辰時送他的,好多年了?!?/br> “那你像對他一樣對我么?”碧血神君平靜開口。 花向晚動作一頓,兩人靜靜對視,碧血神君眼中露出一絲嘲諷笑意,正想說什么,就聽花向晚開口:“我能?!?/br> 碧血神君動作一僵,花向晚手從他臉上面具滑下,抬手握住他的手,叫了他的名字:“逸塵?!?/br> 碧血神君不動,他僵著動作,花向晚看著他,語氣仿佛是帶了蠱惑:“你準備婚禮吧,我荒廢太多時間,我想好好修煉?!?/br> 碧血神君沒說話,花向晚繼續(xù)囑咐:“婚禮前不宜見血,你幫我看著?!?/br> “你怕我殺了薛子丹和昆虛子?” 碧血神君終于明白她的意思,嘲諷開口。 花向晚面色不動,只道:“如果是逸塵,他不會讓他的婚禮有任何瑕疵?!?/br> 碧血神君沒說話,花向晚放開他的手,溫和道:“你先回去吧,我同師父商議一下婚事安排。” 說著,花向晚轉過頭,便往書房走去。 走了兩步,碧血神君突然叫住她:“你還有其他要求嗎?” 花向晚頓住步子,片刻后,她轉過頭,朝他笑起來:“你自己掂量就是?!?/br> 碧血神君靜靜注視著她的笑,看著花向晚轉身進入書房,他目光中帶了幾分嘲弄,轉身離開。 花向晚進了房中,和白竹悅詢問了一下碧血神君提的要求,確認就只有婚期相關的事后,便簡單說明了一下之后的安排:“最近三個月,先將弟子送到密境訓練,加快提升修為。三姑多同清樂宮、七宗聯(lián)系走動,鳴鸞宮那邊我會讓云裳處理安撫,我要進密境修煉,婚禮一事交給靈北狐眠打理,您平日多盯著些。尤其是靈南……” 花向晚說著,面上帶了幾分遺憾:“她是師兄師姐的孩子,如今我也沒個子嗣,日后合歡宮……” “你別說這些?!?/br> 聽著她的意思,白竹悅臉色瞬變,有些激動道:“如今什么都沒做,你要說,至少也要等你當真……再說!” 花向晚沒有應聲,白竹悅呼吸有些急促,花向晚上前,給她送了一些靈力,安撫道:“師父,你別著急,我就說個可能而已?!?/br> “你先好好休息,別多想了。” 白竹悅不說話,她捏著扶手,只問:“你那毒,不是修為越高,毒發(fā)越快嗎?你還去密境修煉,這沒有影響?” “我是去修煉劍意,不是修為,”花向晚解釋,白竹悅轉頭看她,花向晚低聲道,“師父,尋情還在,我還是個劍修呢。” 安撫好白竹悅,花向晚從書房走了出去,她將入密境前的細節(jié)一一交代過,等到晚上,才將秦云裳和薛子丹叫到云浮塔來。 她早早等在云浮塔,準備了幾壇子酒和一些小菜,秦云裳和薛子丹走進來,看著這個架勢,秦云裳勾唇一笑:“喲,什么時候了,還有閑情逸致請我們吃飯喝酒?” “這時候剛好,”花向晚笑起來,給兩人開了兩壇子酒,“早一點晚一點,都沒這個空?!?/br> “聽說婚期定下了?” 秦云裳說著,同薛子丹一起走到桌邊,提了一壇子酒,花向晚點頭:“嗯,定下了。十二月初九?!?/br> “好久沒一起喝過酒了,”秦云裳嘆了口氣,突然想起什么,“哦,別說,咱們這輩子,好像都沒光明正大一起喝過酒。” 年少時怕被鳴鸞宮發(fā)現(xiàn)她與合歡宮交好,她每次來合歡宮都做賊一樣偷偷摸摸,更別提和花向晚交好。 等后來花向晚落魄,更是每天要裝得苦大仇深。 等到了如今,終于可以堂堂正正在一起喝酒,卻也沒了什么機會。 “可惜你是和魔主成婚,”秦云裳有些遺憾,“不然就能喝一杯喜酒了。” “說得好像你沒喝過一樣,”旁邊薛子丹輕嗤,“她成婚那天,秦云衣不還大鬧了合歡宮一場嗎?你在賓客席上坐著看戲呢吧?” “那時候哪兒有心情喝酒啊?”秦云裳聽薛子丹說起這事兒,忙道,“我著急著呢,秦云衣要下毒,這事兒我雖然早早通知了她,但她一個回信都沒有,我不擔心嗎?” “你還有這良心?” 薛子丹露出意外神色,秦云裳一哽,正想說點什么,就聽花向晚笑起來道:“好了好了,少說兩句,你們能不能歇歇?我說薛子丹你這張嘴,怎么見誰都閑不???” 她轉頭看薛子丹,一臉正經:“你這樣下去,是要孤寡終老的?!?/br> “說得好像修真界人人都得有個對象一樣?!?/br> 薛子丹不滿:“我一個人不也過得好好的?” “你一個藥修,如今也不制毒了,不找個人保護你,我放心不下?!被ㄏ蛲韲@了口氣,滿臉為他好的樣子,“找個有能力的女劍修嫁了吧,免得天天逃命東奔西跑的,日后也有條出路?!?/br> 一聽這話,秦云裳“噗嗤”笑出聲來,薛子丹扭過頭去,她趕忙用酒壇子擋住自己的臉:“別看我,我這種有錢有能力有地位的女劍修看不上你?!?/br> 三人說說笑笑,沒提正事,喝著酒隨便聊了一陣,聊著聊著就聊到以前,薛子丹話開始多起來。 “你不知道我有多聰明,”他抬著手,吹噓著自己過往,“藥宗開宗以來,就沒有我這么厲害的人物。我看病一般,但我制毒,古往今來,無人出我左右。” “嗯,厲害了?!鼻卦粕押突ㄏ蛲頁沃掳?,百無聊賴看著他發(fā)酒瘋,敷衍著他。 只是薛子丹剛說完,不知道想起什么,“哇”就哭了,趴在桌子上敲桌子:“祖父說得對,制毒不得好死,怎么個個都愛吃我制的毒???如果我不制毒,祖父怎么可能被毒死?合歡宮怎么會出事?我喜歡一個人多不容易啊,”薛子丹淚眼汪汪爬起來,看著秦云裳,抽噎著,“就這么沒了,我只能自己給自己吃顆藥忘了,我的命真的好苦?!?/br> “你也別難過,”秦云裳勸著他,“說不定,不吃你的毒,吃其他人的毒,也一樣的呢?” “不可能,”薛子丹聞言立刻搖頭,“除了我,沒人能毒死我祖父,也沒人能繞開琴吟雨?!?/br> “你要這么說,”秦云裳被這話哽住,只能道,“我就沒法勸了。” 聽到這話,薛子丹又趴回桌子上,嚎啕大哭起來。 花向晚看著他哭,慢慢喝著酒,只訓他:“哭什么呀?我還沒哭呢,你祖父很快就活了,合歡宮也很快就復生了,你除了命短一點,沒什么遺憾了?!?/br> “阿晚,”薛子丹抬起頭,紅著眼看花向晚,“我和你同生共死,你看我是不是比謝長寂沈逸塵都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