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就死吧。

    但她從來都沒有愛過他，怎么能叫背叛？什么才叫背叛？

    【你這是在干什么？他逼你吸/毒還是你自己……？】

    【你瘋了！聽我說，毒/品這個東西不能碰！】

    【黃玉，看著我，忍一下就過去了。聽到了嗎？別咬舌頭！——忍不住你就咬我的手。我給你咬。】

    【行了行了，別哭了。你說你這么漂亮一姑娘，干干凈凈活著多好，別自暴自棄。人只活這一輩子，什么時候醒悟都不遲?！?/br>
    【你說我??？嘿，我心里當(dāng)然也有喜歡的人啊……沒有才不正常好吧。喜歡她好多年了，不過我想，她漂亮又能干，現(xiàn)在也許都嫁人了吧。等我任務(wù)結(jié)束回去的時候，我再去見她。遠(yuǎn)遠(yuǎn)地看一眼就知足了。】

    甚至分不清這一刻的淚水是生/理性的，又或是情到濃處。

    她只知道，自己心里，那么多年來的恨意在逐漸消融。

    也是到這一刻。

    她才恍惚明白，原來自己還是愛的。

    哪怕他不愛她，她也仍然在心里藏著他的位置；

    哪怕她遷怒于他們的女兒，但生死一刻，仍然還是為人母的本能在驅(qū)使，她拼盡全力也要把他們的女兒趕出風(fēng)暴圈——還是愛的。

    怎么能不愛呢？十月懷胎生下來，小小的一團(tuán)rou，水靈靈的一雙眼。

    只是這么多年，她一直試圖催眠自己，行差踏錯那一步，才導(dǎo)致最后的結(jié)局?，F(xiàn)在看來，卻是因為那一步，所以才茍活了這么多年而已——

    否則。

    在陳之華的手底下。

    一旦被發(fā)現(xiàn)女兒不是他的孩子。

    她和孩子又怎么能活到現(xiàn)在？

    恨只恨老天爺從始至終都在捉弄著她，讓她在逃出生天后才發(fā)現(xiàn)，肚子里竟然已經(jīng)又有了一個孩子。她害怕是陳之華的種，怕被他找到，所以始終不敢打掉。最后留著留著、便生了下來。

    這么多年來，她一直在恐懼、愧疚和自我催眠中把那個孩子養(yǎng)大，努力把他養(yǎng)成一個好孩子，但不計付出到最后，卻依然只能眼睜睜看著心愛的孩子重蹈父母的覆轍，變成一個可憐又可怕的“癮君子”——

    是命啊。

    都是命。

    而現(xiàn)在，她終于可以對這殘酷而苦痛的命運(yùn)說一聲“再見”了。

    她閉上眼睛。

    然而。

    等了很久，預(yù)料之中的痛苦和窒息感卻沒有再來。

    相反，陳之華在莫名的嘆息中，逐漸松開了手。

    只轉(zhuǎn)而以指腹輕撫著她脖子上被掐出來的紅痕。

    “不能殺你?！?/br>
    他說：“我逗你玩的，阿玉。我們一家三口還沒有團(tuán)聚……我怎么可能會動你?！?/br>
    “我不會傷害你，我還要請最好的醫(yī)生給你治病。你知道，我的身體現(xiàn)在也不好了，為了逃出來，還被人捅穿了肺——但我們已經(jīng)浪費(fèi)了太多時間，一定要長命百歲才能補(bǔ)回來，所以，不管花多少錢，都是值得的?！?/br>
    “對了，女兒也是醫(yī)生，她應(yīng)該會理解我的吧？到時候讓她來照顧你好不好？”

    他溫柔體貼，似一個愛妻如命的好丈夫。

    她卻什么話也說不出來。

    唯有眼淚“簌簌”落下。

    直到最后。

    低聲又低聲地哀求：“不要……打擾她的生活……我已經(jīng)把她交給別人養(yǎng)了，”她說，“她有自己的生活，她的家庭，你如果想，那我來陪你，你不要找她……”

    這只是一個不稱職的母親唯一能為她的孩子做的事。

    然而陳之華的表情卻突然一變。

    又猛地伸出手，狠掐住她的臉。原就瘦弱的面龐更被擠壓得變形。

    “你把她交給別人養(yǎng)。”

    他說：“你把我們的孩子交給別人養(yǎng)——你卻給別的男人生兒育女——”

    怎么解釋。

    她絕望地想。

    根本沒有辦法解釋。

    一旦她說出來死去的那個才是他的孩子。

    她不知道自己能不能承受住他的滔天大怒，更無法想象他理清前因后果、會怎么對待那個不屬于他的女兒。

    不能說。

    絕對不能說。

    “……”

    她忍痛沉默。

    唯有在內(nèi)心不斷祈禱。

    【跑吧?！?/br>
    她為那個從來沒有享受過她母愛的孩子祈禱。

    【遲雪——跑得越遠(yuǎn)越好，在紙包不住火那天到來之前……跑吧?！?/br>
    第46章 要小心暴風(fēng)雨前的寧靜?！?/br>
    “遲雪——？！”

    而另一頭。

    亦在遲雪踏入門診部,在一層等電梯的同時。

    身邊陡然傳來一道熟悉的女聲。

    她正要進(jìn)電梯，聞言一怔，循聲側(cè)頭望去,瞧見老同學(xué)略顯驚詫的表情。

    兩人面面相覷良久。

    末了,是陳娜娜伸手把她拉到一邊。

    上次見的時候,還是各自狼狽不堪,一念之差的生死關(guān)頭。

    如今再見，陳娜娜的生活似乎卻已回復(fù)如初——至少從表面看是如此。她依舊是當(dāng)初重逢時那個妝容精致、裝扮雍容的美麗女子。

    唯一改變的,或許只有她看她的眼神。

    三分歉疚,四分憐惜。

    “遲雪，”她說,“上次之后,一直沒機(jī)會來見你——我來的時候還在想,說不定真巧能碰到你呢,畢竟都在一個醫(yī)院?！?/br>
    “你過來是……？”

    “來做產(chǎn)檢。”

    產(chǎn)檢？

    遲雪下意識抬起手腕看了眼表。

    這都這個點(diǎn)了。

    “我提前約好了比較熟的醫(yī)生，多給了點(diǎn)‘加班費(fèi)’?！?/br>
    陳娜娜卻似乎看出她表情疑惑，很快又開腔解答：“不想再被別人拍到上八卦頭條了。而且，比起私人醫(yī)院,我更相信這里的醫(yī)生?！?/br>
    至少還有些公德和底線約束。

    不會那么容易被葉南生買通。

    后面那些話她沒有說出來,只眉心隱隱一蹙。

    思忖片刻。

    卻忽然又開口問：“對了，葉南生,他最近找過你嗎？”

    “沒有?！?/br>
    而遲雪毫不猶豫地?fù)u頭,“之前我已經(jīng)跟他說清楚了?！?/br>
    “……說清楚？”

    “嗯。我說了我們不是一路人?！?/br>
    有些事只可意會，便不必說得太明白,點(diǎn)到即止即可。

    陳娜娜瞬間會過意來。

    然而，表情卻也因此只有一瞬的輕松，很快又凝重起來。

    “說清楚了也好,他最近很不正常，突然變得特別雷厲風(fēng)行。干了幾件大事，和他爸也吵得很厲害?！?/br>
    陳娜娜小聲說：“他那個人你知道的，裝得很好，但是野心并不小。一個小小的保險公司不可能滿足他的——聽說他最近還準(zhǔn)備要吞了葉家的海運(yùn)線。但我也只是聽說，方進(jìn)平時不太跟我說他們父子倆的事。我只是感覺……總感覺像是要有什么大事發(fā)生一樣，你要當(dāng)心。”

    當(dāng)初方進(jìn)不愿意用五成的航運(yùn)費(fèi)換取她和肚子里孩子的安全，如今卻會因為葉南生的步步緊逼而讓步，說不心酸是假的。

    但是比起心酸，多年來社交場上的人情歷練，卻更讓她從中嗅到了些許不尋常的意味。

    “葉南生……一向是個先禮后兵的人?！?/br>
    她說：“我總覺得，他是要‘奪權(quán)’了。”

    而他突然決心奪權(quán)的契機(jī)是什么？

    奪權(quán)之后又會要做什么？

    一個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