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年
黃玨好不容易將黃嬈哄回去,推門便望見自家姐夫正好整以暇地靠在圈椅上。 “來了?!壁w至春招呼了一聲,似乎等他已久:“你阿姐嘮叨,別放在心上?!?/br> 黃玨知曉他聽見了那些話,便搖搖頭道:“她盼著我好,我明白??墒墙惴颍嘶钪痪蜑榱藸幰豢跉鈫??”說著,他摸了摸面上的傷,冷洌道:“這口氣,總歸我是咽不下去的?!?/br> 趙至春早看出他與孟開平有隙,可后者一向沒什么鋒芒,何至如此:“他對你出手,可是被你握住了把柄?” 聞言,黃玨當即冷哼道:“平章擬定的軍令,于他不過是廢紙一張!他身為一翼元帥,自當以身作則,誰知竟強奪徽州城總管之女,瞞而不報,依例當斬!” 他在趙至春身旁落座,繼續(xù)道:“姐夫,此事為我所知,孟開平卻毫無懼意,可見他是拿準了平章偏心厚待他。我受辱無妨,可若軍中有此先例,上行下效,恐難以服眾啊?!?/br> 黃玨這話雖冠冕堂皇,可所言在理。趙至春一貫主張用嚴刑峻法肅清軍紀,將軍犯法應與士卒同罪,孟開平也根本沒理由例外。 他以為自家姐夫會幫襯他,可趙至春思索片刻,只緩緩道:“玉兒,此事你莫要摻和進來。這些時日你且在家中好生將養(yǎng),等傷好了便去軍中任職?!?/br> “憑什么?”黃玨立刻起身,費解質問道:“難道連姐夫你也怕他不成?” “倘若昆山州未曾失手,便是你與他鬧到平章面前也算不得大事。”趙至春指了指自個兒肩頭的傷,沉聲道:“可惜,咱們這仗打得難看,孟開平在徽州地界卻如履平地,連戰(zhàn)連勝。一個女人罷了,這會兒報上去,平章絕不會降罪于他,反倒會施恩將那女人賞給他。” 黃玨咬牙道:“昆山州不僅有張士誠的隊伍,還有方國珍的元軍,咱們全身而退已是不易,平章又豈能……” “敗了便是敗了,否則我這點小傷何至于被送回應天。”趙至春嘆道:“勝敗乃兵家常事,但義軍處境艱險,只可勢如破竹,不可一潰千里?!?/br> “玉兒,你與孟開平暗中較勁是好事。我讓你任管軍鎮(zhèn)撫一職就是想讓你如他一般穩(wěn)扎穩(wěn)打,日后好于軍中嶄露頭角,帶兵征戰(zhàn)??赡悴荒芘c他在明面上爭搶。他大你六歲,如今正是平章手下最年輕有為的將領,不出意外的話,十年之內他會步步高升,絕不是你能得壓過的?!?/br> 生得早也罷,晚也罷,都不如孟開平趕得巧。他從十六歲起便擁兵自重,又于齊元興處境最低微時率兵來投,這樣的情義是不可辜負的。按理,他與黃玨等人應是同輩,可在軍中,他卻被視為諸位元帥的同輩。 黃玨無話可說了,他甚至有些絕望地想,難道這輩子都要沒法勝過孟開平了嗎?他不屑與齊聞道和馮勝等人相較,因為他們根本不是他的對手。自少時起,他的驕傲便逼迫著他不斷前進、不斷追逐,而孟開平就是那片籠在他頭上的陰影。如果不能沖破陰影,人生可謂晦暗至極。 然而,趙至春望著黃玨頹喪的神情,又繼續(xù)道:“這世上還有句話,叫做‘君子報仇十年不晚’。玉兒,你的堅韌和才能都遠勝他們,待你成人,咱家便是一門兩帥,無甚可懼!再者,平章曾親口許諾過讓大公子與蓁兒結親……” 趙至春目光迥然,豪氣頓生道:“有齊家一日,就有趙家一日。他們所謀有限,到時必有貴賤之分。” 黃玨隱約明白他是在說將來之大業(yè),可這些還太遠太難測。面上的疤痕依舊隱隱作痛,黃玨意難平道:“姐夫,就這么輕易饒過也太便宜他了!下回孟開平豈非更肆無忌憚?” 聞言,趙至春悠悠道:“放心便是。你與我不好開口,自然有人能替你開口?!?/br> —————————— —————————————— 文里的大公子齊暄就是未來的皇太子朱標,而趙蓁姑娘(黃玨的外甥女)就是歷史上的太子妃常氏。 下章涉及劇透,無關主線,一些作者的碎碎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