獨享你 第4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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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重新笑起來,短暫猶豫,還是點進靳時聞的微信,告訴他自己今晚要值夜班,而后把手機揣回兜里,往李主任辦公室走。 上午近九點,宋黎查完普通病房,便獨自去到住院大樓vip九層。 只有901住著病人,樓層很安靜。 門口,宋黎躊躇半晌,扶了扶鏡梁,抱著赴死的決心按下門鈴。 沒過幾秒,門開了。 宋黎倏地提起精神。 年輕的男子出現(xiàn)眼前,寸頭,高高瘦瘦,膚色略深,身穿厚衛(wèi)衣,袖子擼到手肘。 他良久凝著她臉,莫名有種狼外婆給小紅帽開門的既視感。 宋黎悄悄咽了下:“你好,我是……” “我叫許延。”年輕人忽地露出有八顆牙齒的標準微笑,神色溫柔。 “……?” 自報家門,是什么她不懂的新社交禮儀? 宋黎迎合地回了個笑,指指屋內(nèi):“許先生,請問現(xiàn)在方便嗎?” 許延回過神:“喔……責(zé)醫(yī)是吧?!?/br> 說著瞧了眼她胸牌上的名字。 宋黎想說她不是責(zé)醫(yī),只是管床醫(yī)生,然而許延沒給她解釋的機會,緊接著側(cè)開身,笑說:“那可太方便了!宋醫(yī)生請進?!?/br> “……” 責(zé)醫(yī)就責(zé)醫(yī)吧,反正沒別人敢負責(zé)了。 宋黎頭回來這,望見屋里,著實被驚訝到。 這是南宜二院唯一且最豪華的一間病房,全實木家具,朝南采光甚佳,配有嶄新的廚房客廳,以及多間獨立臥室,堪比五星酒店的套房。 客廳窗邊置有一張可移動病床。 陽光躍過纖塵不染的落地窗,照得室內(nèi)金燦燦的,像是灑了一把碎金子。 男人平躺在床,側(cè)顏線條利落分明,一張臉融在光里。他右胳膊吊著醫(yī)用護肩康復(fù)帶,沒穿病號服,身上是自己的雅黑色絲綢睡袍,閑散曲著條腿。睡袍寬松,但半點掩不住那窄腰長腿的優(yōu)越身型。 仿佛鏡頭定格在電影最勾人的一幀畫面。 他受著傷,雙目靜闔,神情寡淡,有如雪嶺之巔一頭酣睡的雄獅。 諸惡懼犯。 宋黎站得遠,看不清晰。 卻不覺就感受到了那人強烈的壓迫性氣息。 “悅童多好一姑娘,你微信不通過她我就不說了,人家知道你出車禍特意來關(guān)心,你號碼都給人拉黑了是幾個意思?” 聲音從病床那邊傳來,是正在通話中的手機,擱在床頭柜,開著揚聲器,女人惱怒的質(zhì)問宛如機關(guān)槍連續(xù)發(fā)射。 宋黎迷惘。 正在上演豪門秘辛嗎?是不用公關(guān)就能給她聽的? 許延合上門過來,放低聲音對她說:“我三哥很快就能把人氣走,宋醫(yī)生先坐會兒,稍等片刻?!?/br> 宋黎扯出一點笑。 她當然也不想惹到這尊佛,只能挨著沙發(fā)邊慢慢先坐下。 通話還在繼續(xù):“說話!” 對方侈侈不休半天后,男人總算拖著懶腔,慈悲地回應(yīng)了一個字。 “吵?!?/br> 宋黎垂著眼,乖乖坐等。 這個聲音真是好聽,淡淡沉沉的低音炮,透著股倦懶的勁兒。 手機另一端的人好像做了個深呼吸,沉淀住語氣,才接著說道:“你的禮貌呢?修養(yǎng)呢?相不相得中是另回事,明面兒上你起碼應(yīng)該和和氣氣吧?” “嗯,講道理應(yīng)該的?!蹦腥送狻?/br> “那你盡不干人事!” 只聽他調(diào)子漫不經(jīng)心:“我不講道理?!?/br> “……”不會打起來吧?宋黎開始擔(dān)心。 通話死寂三秒,對面果然直接開罵:“你是不是有???” 男人沒什么情緒:“我在醫(yī)院?!?/br> “……非得跟我頂嘴你才高興是吧?” “我能直接動手?” “盛牧辭!” 女人終于忍無可忍,幾近咆哮,將他的名字喊得擲地有聲。 聽見這三個字,宋黎心臟下意識一激靈。 這位盛老三果然很囂張,她羊頭要不保了嗚嗚。 那邊,盛牧辭無奈地透出一聲鼻息,沒睡醒似的,嗓音含著點?。骸搬?,沒可能的人聊來干嘛?” 聽起來他是能說人話了,岑馥直白道:“你倒是說說理由,悅童這相貌出身,哪兒不合你意?” “八字?!笔⒛赁o淡淡撂了個回答。 “……你是要氣死我?”岑馥突然冷靜問。 親媽的面子還是要給,盛牧辭慢慢悠悠地重新說:“長得很好,我不喜歡?!?/br> 宋黎:“?” 岑馥壓住怒意:“那你喜歡什么樣兒的?” 在他說出下一句雷區(qū)蹦迪的話前,客廳里及時插進另一道聲音,笑著調(diào)解說:“嗐!岑姨,您消消氣兒,三哥他就是還沒遇著中意的meimei,可真不是故意在鬧您心!” 許延端著果盤,嬉皮笑臉出了廚房。 手機那頭的人并不買賬,無情揭破:“拉倒,你倆一樣頑劣,說的話我一個標點符號都不會信?!?/br> 宋黎抿住唇邊的笑痕。 許延:“……” 先帝創(chuàng)業(yè)未半而中道崩殂。 “盛牧辭,”岑馥再叫他名字,語氣多了幾分肅穆和沉重:“話我說在前頭,南宜你非要去就去,但醫(yī)院的事不可以跟你大哥抬杠,懂不懂?” 就是這句話,盛牧辭瞬間凜了眉。 他兩指捏了捏高挺的鼻梁,閉目養(yǎng)神,低抑的嗓音能聽出明顯的陰郁來:“您親兒子還在醫(yī)院躺著呢?!?/br> 岑馥當然心疼,沉默短瞬,她硬邦邦哼道:“沒進殯儀館都不算事兒,這不你自己以前說的?你哪回讓我省過心?” 盛牧辭含著嘲弄,挑了下唇角。 “行了,就到這兒吧,我就這德行,您歇歇?!?/br> 他說話的腔調(diào)京味十足,卻不是吊兒郎當?shù)?,而是慢條斯理,揚著貴公子的懶和妄。 宋黎心想,上一次聽到這樣別有質(zhì)感的京腔,還是在她五歲的時候。 “又想敷衍我,話你今兒個必須得給我說明白了!”岑馥不妥協(xié),把話頭轉(zhuǎn)了回來。 “我是活不到明兒了?” “別給我貧,你就說,究竟哪樣兒的姑娘能看上?” 盛牧辭佯作沉吟兩秒。 “成,那您聽好了啊?!彼麘兄暎瑹o可無不可地說了句:“我喜歡天上的仙女兒?!?/br> “……”宋黎嘴角微微一抽。 這人,又上趕著找罵。 “不是,三哥,仙女兒誰還下凡呢?你這過了啊……過了。”許延聽不下去,暗示他收斂些。 趁岑馥還未翻扯,許延把果盤放到宋黎面前,而后很有眼力見地走過去控制局面:“咱說點兒實際的,三哥,比如,你喜歡長發(fā)還是短發(fā),高的還是矮的,可愛還是性感,溫柔還是野蠻,近視還是遠視……” “?”盛牧辭慢慢掀開鴉羽般的眼睫,現(xiàn)出一雙冷眸,瞳仁如落日西沉的什剎海面,古井無波。 “斜街李大爺?shù)呐畠哼h視。” 被他處變不驚的眼神一瞟,許延慣性站端正,雙手抱在腹前,試探問:“那個二婚又離了的李阿姐?她不都退休了?” “你也知道?”盛牧辭冷漠反問。 誰特么擇偶標準會有遠視?問個屁。 “……喔?!痹S延悟了。 三哥不喜歡李阿姐那樣兒的。 “單著吧你倆兒都!”岑馥被他們那缺德發(fā)言氣得昏厥,狠狠甩下一句后掛斷電話。 宋黎笑點不太高,沒克制住很輕地笑出一聲氣音,當即埋下臉,若無其事觀察自己的平底杏色小皮鞋。 許延是狗耳朵,目光尋著聲兒越過病床望向中廳,看見坐在沙發(fā)邊的宋黎。 他開始思考…… 李阿姐,五十往上,遠視,短發(fā)又卷又枯,刁蠻戲精祖師奶,成日濃妝艷抹花枝招展,臉像糊了層面粉,斑和痣在整形醫(yī)院祛得一點見不著,是個時髦不服老的小老太。 宋醫(yī)生呢,模樣青春像十八歲,戴細細的金絲邊眼鏡兒,鏡片很薄應(yīng)該是低度近視,隨意后綁著的頭發(fā)黑長直,亮且柔軟,長相清純帶著甜味,不就是個活脫脫的溫靜小仙女。 尤其鼻尖偏右那一點小紅痣,無形中又釀出誘人的感覺。 開門時候一對視,他差點以為自己在某成人主題沉浸式角色扮演類游戲的劇情中。 “三哥你剛直接報宋醫(yī)生身份證兒不就完了?!痹S延樂呵呵地開起玩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