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飯量不大，十多分鐘就放下了筷子。

    “想好了么？”

    蔣棟和陳管家這時也回來了，兩人用余光齊齊瞄了眼衣衫不整的陸墑，又心照不宣地低下頭。

    陸墑瞥到兩人探究的眼神，抿緊了唇。

    也不知道兩人今天受了什么苦，白天的時候他也不敢通過手機問，畢竟鬼如果能夠穿梭5G就會打草驚蛇…雖然現(xiàn)在情況更糟了。

    如今看來，他們過得應該很難，否則怎么會有那種看救世主的眼神？

    特別是蔣棟，眼睛都要反光了。

    是了，他們是無辜的。

    陸墑心緒復雜地闔上眼。

    直至唇色泛白，他才緩緩睜開眼睛，從喉嚨里滾出四個僵硬大字：“我去找你?！?/br>
    終究是，曲意逢迎。

    世態(tài)炎涼。

    晚上十點，陸墑設置完定時發(fā)送，視死如歸地推開了書房大門。

    管家和其他傭人被他遣去其他別墅休息了，他已經(jīng)沒有后顧之憂。

    明早太陽升起時，陳管家就會收到語音和視頻。最晚明天上午八點，《陸氏集團董事長慘死家中竟是情傷》便會登上報紙頭條。

    就讓人民警察替他戰(zhàn)勝鬼魂！

    陸墑打開走廊頂部的微針攝像頭，月光散落格窗，樹影在墻面橫斜，他最后看了眼這個美麗的世界，然后敲響了池殷的房門。

    池殷此時正趴在床上看書，聽到敲門聲的同時她抬頭看了眼墻上時鐘，起身拉開門。

    “晚了三分鐘?！彼ы?。

    不，是多活了三分鐘。

    陸墑端著那張面癱似的冷臉“嗯”了聲，單刀直入：“我是不會服……”

    話沒說完，門啪的一下在他面前關(guān)上。

    陸墑后半句話噎在嗓子眼，他：“？”

    ？？？

    他孤零零站在走廊上，進退不是，站立的姿勢，很像個大寫的“人”。

    …怎么回事？

    陸墑覺得事態(tài)的發(fā)展好像不太對。

    難道他想多了？

    難道那三千豢寵個個比他好看？？

    原來他是來當侍衛(wèi)的？皇家侍衛(wèi)怎么當？

    就在他靠在門邊努力轉(zhuǎn)動卡住的大腦時，門忽然又被拉開了。

    池殷瞥了眼還站在門口的人，抿著唇角點了點頭：“進來吧。”

    正復雜著的陸墑：“……？”

    “——剛才？”

    “嗯？”池殷微微側(cè)顏：“想知道？”

    陸墑眉眼恢復清冷，回得無欲無求：“不想。”

    “算了，也沒什么不能說的，我剛才忽然想起屋里有個很重要的……”池殷聲音一點點變輕。

    很重要的什么？

    聲音越來越低，為了聽清，陸墑按耐不住好奇往屋里走了幾步。

    池殷話音一頓，坐在床沿用手梳了梳長發(fā)：“好奇嗎？”

    陸墑停下腳步：“沒有?！?/br>
    “誠實的人比較長壽?！?/br>
    …

    陸墑：“……”

    “……好奇?！?/br>
    “不告訴你?！背匾筝p輕打了個哈欠，神情倦怠下來，“去給我接水?！?/br>
    陸墑攥緊拳頭，差點就不怕鬼了。

    …

    清水流過指縫，露出一張?zhí)烊蝗サ耧椀哪槨?/br>
    池殷洗漱完，接過陸墑手里的毛巾。

    陸墑迅速把手貼回褲縫。

    他也不知道怎么回事。

    可能是池殷命令的語氣實在太理所應當，也可能是他還想掙扎掙扎，等他反應過來的時候他已經(jīng)接了半盆水。

    甚至還貼心地準備了毛巾護膚品，

    池殷是真困了，以前宮中酉時便掌燈，戌時入睡剛剛好，現(xiàn)在已至亥時。

    都怪那本書，要不她才不會定這個時間召人服侍。

    她當著陸墑的面直直往后一倒，掀開被子躺了進去。

    “第四十二頁?！背匾箝]著眼道。

    陸墑福至心靈看向床頭那本倒扣著的書。

    …這是要他念睡前故事？

    他把書拿起來，發(fā)現(xiàn)是《東坡七集》，大概是白天從他書房里拿的。

    ——四十二頁，《望江南》。

    他看著詞中內(nèi)容，默了默，片晌后，背對著池殷問：“你不問我是怎么知道你是…？”

    “沒興趣。”池殷眼皮都沒掀。

    “如果我投誠…”

    “吵死了！”她抬起胳膊，啪的一下打在男人腿側(cè)。

    陸墑戛然而止。

    根本不疼，但他從這嫌棄滿滿地拍打中，終于反應過來一個事實。

    這鬼根本看不上他。

    但…似乎…挺喜歡逗他和使喚他？

    就，突然還挺復雜的。

    半晌后，他抿緊了唇，頂著巨大壓力問出最想問的話：“——那你答應的事情？”

    池殷這次連話都懶得回了，漂亮的眉毛一蹙：“過來給我蓋被子，我不想把手伸出去?！?/br>
    陸墑體感她這不是要反悔的意思。

    靜默片刻后，他半跪于床邊，俯身把被子輕輕拉至池殷下巴處。

    清淺平穩(wěn)的鼻息拂過陸墑的指尖，他指尖微頓，這才發(fā)現(xiàn)池殷已經(jīng)睡過去了，連忙收回了拉被子的手。

    她睡著了。

    陸墑把這個事實足足反應了數(shù)秒，才舒了今天的第一口氣。

    壁燈還開著，池殷在昏黃燈光下的睡顏很安靜，是一種不同于白熾燈下的柔和，但因為長相太完美，顯得沒什么人氣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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