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帶?！毙》济摽诘?。

    張支書下意識問：“啥不帶？”

    小芳看向瞳瞳：“擱家里你們看著?！?/br>
    “啥？”在廚房做早飯的高素蘭一下子出來，“我跟你爹看——看他？”

    小芳點頭：“瞧著現(xiàn)在還沒消息，可能得明年。明年他四歲聽得懂人話就好帶了?！?/br>
    高素蘭禁不住說：“只會比今年還難帶。你就饒了我跟你爹吧?！?/br>
    小芳詫異，這怎么跟她想象的不一樣啊。

    以前她弟弟meimei小的時候，爺爺奶奶一天不見都想得慌。去姥姥家過三天，她爺爺奶奶跟丟了魂似的。

    小芳看向方劍平，她娘裝的吧？

    這一年多，方劍平的父母雖然沒有再來信，他爺爺奶奶可沒少說他父母得空就往他們家跑，看瞳瞳的照片，問他們瞳瞳的情況。

    他父母都這么稀罕瞳瞳，看著瞳瞳長大的岳父岳母應(yīng)該更稀罕啊。

    方劍平也搞不懂了，試探著問：“我們帶走你們不想?。俊?/br>
    高素蘭：“寒暑假不回來了？”

    小芳下意識說：“不回來去哪兒?！?/br>
    張支書：“這不就行了?！?/br>
    “不是——”小芳張張嘴，“你們說真的？”

    張支書打量閨女和女婿，瞧著倆人不像開玩笑：“你們認真的？”

    方劍平點頭：“當老師可以跟人家調(diào)課請假。上學(xué)可沒這么自由。我爺爺奶奶那么大歲數(shù)，看不住瞳瞳?？偛荒芊盼野謰屇莾喊?？”

    高素蘭犯愁，忍不住嘀咕：“我們也看不住啊。去年他才多大，我們倆險些累斷腿。等到明年，除非拴根繩子走到哪兒牽到哪兒?！?/br>
    張支書瞪她：“別胡說。這是孩子，又不是小貓小狗?！?/br>
    瞳瞳搖頭晃腦：“我不是小貓小狗?！?/br>
    “你還不如小貓小狗。”高素蘭朝他額頭上戳一下。

    張支書撥開她的手：“你這是干嘛。劍平，我聽說城里有幼兒園，過了年瞳瞳就四歲了，又這么聰明，幼兒園收嗎？”

    小芳一聽這話確定她爹真不想帶孩子，于是就看向方劍平。

    方劍平離家多年，也不能確定：“應(yīng)該收吧?！?/br>
    “那就這么定?；仡^你們帶走。你們上大學(xué)，送他去幼兒園。你們放學(xué)他也差不多放學(xué)了，到時候你們一家三口一塊回去剛剛好?！睆堉鴮ψ约旱陌才藕軡M意，“要是比你們早，就讓你爺爺奶奶接一下。跟他拴根繩子牽著回家。我看他還怎么跑。”

    瞳瞳聽糊涂了，“誰跑啦？”

    方劍平看向小芳。

    小芳怎么也沒想到她爹娘的態(tài)度這么堅決，一時之間都不知道該怎么勸：“爹，我們一走家里可就剩你和我娘倆了。人少一大半。”

    “正好，我們也清靜兩年。”張支書脫口而出。

    “撲哧！”

    王秋香的笑聲傳來。

    小芳心里正好有點別扭，沒好氣地問：“很好笑？”

    “好笑！”王秋香話音落下，人也出現(xiàn)在墻頭，“張瞳瞳，看看你的人緣。”

    瞳瞳好奇地問：“人緣是啥呀？可以吃的嗎？”

    王秋香噎?。骸啊阏媸歉隳镆粯幽軞馊恕！?/br>
    小孩喜歡mama，聽到這話權(quán)當夸獎，“mama！”朝小芳跑去。

    小芳怕他摔著，下意識伸手。

    小孩撲到她懷里，扒著她的腿往上爬。

    小芳把他抱到腿上，忍不住說：“有這么把孫子往外推的嗎?！闭f著忍不住瞥她爹娘。

    張支書：“我后悔了行嗎？早知道他這么皮，早知道那幾人這么快倒臺，還有可能恢復(fù)高考，說什么也不讓他跟我姓?！?/br>
    “為什么??？”小孩好奇地問。

    張支書道：“煩你?！?/br>
    “煩你！”小孩說著還皺了皺鼻子，小臉上全是嫌棄。

    王秋香看他這樣可愛，不想他走：“其實讓瞳瞳跟你們也行?！?/br>
    張支書和高素蘭同時轉(zhuǎn)向她，不用你領(lǐng)？別站著說話不腰疼。

    “我還沒說完。寒暑假讓他爸媽帶走?！蓖跚锵愕?。

    張支書：“寒暑假劍平和小芳回來了，他們領(lǐng)著瞳瞳，不用我們看著，還帶走干嘛？”

    “也對。你們不是不想看到他，是看不住?！蓖跚锵阃耍昧藗€沒趣，就轉(zhuǎn)移話題，“劍平，天天就聽你們看書，行李收拾好了沒？”

    方劍平：“回去過幾天，天又這么熱有什么好收拾，拿幾套衣服就行了?！?/br>
    “哪天去？”王秋香盼星星盼月亮的終于盼到村小放暑假，結(jié)果他為了孩子，要過些天再動身。要不是打不過小芳，王秋香都想和老九一塊把他綁了送去車站。

    方劍平：“八月二十。”

    “我的老天爺。還有一周？”王秋香服了，“你是真能沉住——”

    “張支書，張支書——”

    張支書大聲問：“誰呀？”

    話音落下，大門口多出一抹綠。

    方劍平勾頭看去，猛然起身：“是不是我的信？”

    郵遞員看上信的地址，沒寫知青點，“方劍平嗎？”

    方劍平跑過去：“對?！?/br>
    “你的兩封?！编]遞員遞給他，隨即給張支書一沓。

    方劍平驚呼：“這么多？”

    郵遞員：“張支書你本人的一封。其他都是知青點的。張支書，麻煩你了?！?/br>
    “沒事。謝謝?！?/br>
    郵遞員搖搖頭：“您客氣。”說完騎車就走。

    張支書看到他的那封信的筆跡像老李，“應(yīng)該是老李的信。你拆了看看，我給他們送過去?！?/br>
    “行。”方劍平接過去。

    王秋香跑過來，壓低聲音問：“是不是高考？”

    “還沒拆開?！狈絼ζ接X得不是，如果真是恢復(fù)高考，老李應(yīng)該會拍電報。

    看到信的內(nèi)容，一時不知該高興還是該失望。

    王秋香識字不多，老李又寫的潦草，她認不清：“出什么事了？”

    方劍平：“老李說，他最近聽說上面找很多教育家，打算跟他們開會商討恢復(fù)高考的事?？瓷厦娴囊馑紕菰诒匦小Ｖ皇侵虚g隔了十年，很多人認為工農(nóng)兵學(xué)校也能培養(yǎng)人才，沒必要恢復(fù)，阻力不小，什么時候有結(jié)果他也說不準。”

    “那咋辦？”王秋香急了。

    小芳：“不是還有兩封？方劍平，看看誰的?！?/br>
    方劍平：“一封是爺爺奶奶的，一封是楊解放的?！?/br>
    “先看楊解放。”

    方劍平點頭。

    楊解放很少給他來信，暑假更是從沒來過。

    估計有很重要的事。

    方劍平打開一看，很是意外，他也聽說了老李說的消息。

    小芳問：“也是高考？”

    方劍平點頭：“也是聽說，時間未定?！?/br>
    王秋香忍不住催：“快看你爺爺奶奶的?！?/br>
    方爺爺?shù)男抛尫絼ζ奖陡幸馔狻?/br>
    小芳忍不住看：“咋了？”

    “爺爺讓咱們好好復(fù)習(xí)備戰(zhàn)高考，最好報考首都的學(xué)校，到時候再帶瞳瞳回去?！?/br>
    王秋香不禁問：“你爺爺?shù)恼Z氣咋比老李還肯定？”

    小芳也想知道老爺子哪來這么大底氣。

    勾頭一看，險些樂了。

    王秋香奇怪：“笑啥？”

    “我笑方劍平的父母。他們一直想見見瞳瞳，爺爺和奶奶不許他們打擾我們。前些天去爺爺奶奶家就顯擺，不讓見要不了多久也能見到。除非方劍平不想上大學(xué)?！?/br>
    高素蘭點頭：“劍平要去城里，肯定得把你們帶過去。不對，他咋知道？”

    方劍平透過文字都能想象出他爸那得意的嘴臉，小人得志的模樣：“我爸有一個病人是大教育家，聽他的意思，上面想盡快恢復(fù)高考。考試時間可能就是明年七月份。因為往年高考就是七月份?！?/br>
    王秋香還是沒懂：“所以呢？”

    方劍平：“說者無意聽者有心。我爸天天在醫(yī)院，不知道外面的情況，以為別人都知道這事。不知道我爺爺奶奶到處找人打聽這事。所以等他一走，爺爺奶奶就趕緊寫信告訴我?！被斡埔幌率掷锏男?。

    王秋香樂了：“你爸這屬于啥，偷雞不成蝕把米？可是也不對啊。”

    高素蘭試探著問：“你爸是不是故意的吧？”

    方劍平搖頭：“他沒這么多心眼。再說了，真有那個心，直接寫信把這事透露給我們豈不更好?！?/br>
    王秋香只關(guān)系一件事——高考！

    “這事八九不離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