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劍平：“是呀。他們的功課不如你，就是因為他們的爸爸mama要照顧弟弟meimei，沒空教他們?！?/br>
    小孩不禁吸氣。

    方劍平問：“是不是又覺得自己很幸運？”

    “我可太幸運了?！毙『⒂芍园l(fā)出一聲感慨。

    方劍平被他故作老成的聲音逗笑了，“等爺爺奶奶過來，有他們幫我們一起照顧你，你會發(fā)現(xiàn)自己更幸運。因為別人的爺爺奶奶都有好些孫子孫女，而你的爺爺奶奶只有你一個。”

    小孩搖頭，“爸爸，我好像蜜罐里的小蜜蜂啊?！?/br>
    方劍平停下，“小蜜蜂，到家了?！?/br>
    小孩抬頭看到熟悉的大門，自己撐著車杠下來，“爸爸，你真是世上最好的爸爸。mama，你是我最愛的mama?！?/br>
    方劍平習(xí)慣了他厚此薄彼，無奈地?fù)u搖頭，“這么愛你mama，過些日子去接爺爺奶奶的時候別讓mama抱了?！?/br>
    小孩毫不遲疑地點頭。

    方劍平壓根沒信。

    不讓mama抱，怕是全程讓爸爸抱。

    然而計劃趕不上變化。

    方劍平和小芳準(zhǔn)備買票的當(dāng)天，方奶奶病了。

    方奶奶認(rèn)為兒子在醫(yī)院，大孫女也在醫(yī)院，她又不是大病，不需要方劍平照顧，讓他先去接人。

    老人九十多了，小感冒都能要她的命，小芳就讓方劍平留下，她和瞳瞳過去，等她痊愈再讓方劍平請兩天假。

    可是小芳在方劍平看來從未單獨做過火車，可是又怕回去晚了他岳父岳母著急，所以就交代瞳瞳長個心眼，看住mama。

    小孩畢竟才七歲，撐到十二點睡著了。

    一覺到天亮，小孩嚇得心臟砰砰跳，拉著他mama的手下了火車還一個勁檢討：“mama，瞳瞳太沒用了，都沒保護(hù)好你?！?/br>
    小芳笑道：“你爸爸怕你不聽話，我把你弄丟了，為了找你再把自己弄丟了，所以才讓你保護(hù)mama?！?/br>
    小孩不禁睜大眼睛：“真的嗎？”

    “回頭你可以問爸爸?！?/br>
    小孩問：“爸爸什么時候回來??？”

    “mama也不知道。不過爸爸說了，臘月二十三中午不能到，就別等他了。咱們自己回去?！?/br>
    方劍平確實沒有趕到。

    臘月二十四上午，小芳帶著爹娘和張瞳瞳跟鄉(xiāng)親們告別。

    要擱以往，大伙兒真不放他走。

    村里的事安排妥當(dāng)，大家都等著大干一場，村里又出去兩個人——大胖和胖丫。張小草還在農(nóng)場上班，見過世面的人多了，去首都不難，大伙兒縱然不舍也談不上傷心，只有些傷感。

    常言道，遠(yuǎn)親不如近鄰。

    王秋香因為跟張支書一家住得近，早年高素蘭和張支書兩口子沒少幫襯她。在她心里倆人跟半個老公公老婆婆差不多。

    王秋香難得出現(xiàn)不舍，一個勁問：“以后還回來吧？”

    張小草怕誤了時間，忍不住說：“你家大胖有錢，從市里坐車還方便，中間都不用下車，想我大爺大娘，你們就去看看唄?！?/br>
    王秋香下意識說：“家里的地咋辦？”

    “農(nóng)閑的時候去不就行了？”張小草想送他一記白眼，“你們一大家子弄了一輛車一頭牛，少你一個糧食也能順順利利弄家去?！?/br>
    王秋香：“我們一家子可包括栓子?！?/br>
    牛也是大伙兒一起買的，但栓子沒錢，這個錢是張小草出的。

    原本張支書要幫栓子出這個錢。

    張小草沒同意，認(rèn)為方劍平的父母不好相與，他們兜里有錢腰板硬，受了委屈都不用找方劍平要錢，自己就可以買票回來了。

    張小草哼哼道：“我也沒說不包括栓子?！?/br>
    小芳頭疼，這么多年了，倆人還是這么能吵吵，“別吵了。再吵就趕不上公共汽車了?！?/br>
    張老九道：“就是。大哥，你們快上車。小草，你和楊斌呢？”

    楊斌擺擺手：“坐車上太冷，我們走著回去。順便再跟大伙兒講講大棚技術(shù)?！?/br>
    方劍平找農(nóng)大的師生搞到的大棚技術(shù)太專業(yè)，讓小芳捎回來，沒人能看懂。

    小芳看著皮猴子張瞳瞳，就把筆記給胖丫。

    胖丫也不懂。

    楊斌來送他們，小芳就讓楊斌教大伙兒，先吃透了，然后在宅基地上試種。以后政策放開了，積累出經(jīng)驗，正好大規(guī)模種植。

    張老九一聽這話就說：“等我回來?！?/br>
    王秋香擺手：“你一看到字就犯困，你回來干嘛？我學(xué)！對了，大哥，大嫂，劍平回去接你們吧？”

    小芳點頭：“會的。他姐說了，方劍平要是沒空，就讓他姐夫開自家的車去?！?/br>
    王秋香忙問：“小汽車啊？”

    小芳：“是的?！?/br>
    王秋香羨慕。

    張小草看不下去，“九叔，趕緊開車。小芳跟方劍平說定了今天過去，明兒等不到得多著急。”

    老九也不敢耽擱，立即搖車。

    隨著車子走遠(yuǎn)，王秋香又忍不住說：“這一走也不知道啥時候還能再見。”

    張小草忍不住看她。

    王秋香忙說：“我的意思是不知道哪天我就睡過去了?！?/br>
    此話一出，不少上了年紀(jì)的人瞬間很難過，有些人甚至忍不住抹淚。

    胖丫趕緊扯一把她娘。

    王秋香一看謝蘭的眼眶都紅了，頓時心虛的不行不敢說話。

    殊不知拖拉機拉的車斗上也沒人說話。

    高素蘭也在抹淚。

    張老九開車太毛糙，張支書不放心就讓大胖跟他們一塊去。

    大胖看到他大娘偷偷地哭，忍不住扯一下小芳。

    小芳搖搖頭，由著她娘默默地哭個夠。

    頂多哭到上火車。

    事實上也是如此。

    到了寬大的火車上，高素蘭很是不安，像個小孩一樣緊緊抓住張瞳瞳的手，提醒瞳瞳慢點，別跑丟了。實則是怕自己跟家人走散了。

    平時晚上八點左右就睡了。

    高素蘭一直到十二點才敢睡。

    翌日早上出了站，又跟個小孩子似的腳跟腳跟著瞳瞳。

    張瞳瞳很納悶，可是看到mama拎著兩個大包，身上還夸張一個大包，很累，所以也沒敢問。

    到了外面，看到爸爸，小孩飛過去，撲到他懷里就說：“爸爸，怎么是你開車啊？”

    方劍平：“擔(dān)心爸爸的技術(shù)？不用擔(dān)心，我載著你姑父轉(zhuǎn)了好幾圈，絕對沒問題?！?/br>
    小孩想知道他什么時候?qū)W的，一聽這話就知道是姑父教的，“爸爸，你怎么沒來接我們啊？”

    “首都下大雪車停了。你們早來一天也會停在半道上?！?/br>
    張支書和高素蘭隱隱聽到這話，又看到車站角落里還有積雪，頓時放心了。

    小孩看到他們，想起先前的疑惑，“爸爸，爺爺奶奶好奇怪啊。總擔(dān)心瞳瞳丟了。”

    方劍平笑道：“爺爺奶奶第一次來大城市擔(dān)心自己迷路，你呢，又是小孩子，他們就以為你跟他們一樣?！?/br>
    “我才不會！”

    方劍平：“爸爸當(dāng)然知道。所以以后要多幫幫爺爺奶奶盡快熟悉這個城市，熟悉左右鄰居和菜市場。那樣的話，爸爸mama都忙的時候，你也不用吃老爺爺老奶奶做的忘了放鹽的面條?！?/br>
    小孩一聽這話，立即精神了，從他身上滑下來迎上去。

    方劍平也迎上去，行李放后備箱，就打開副駕駛的車門讓小芳上去。

    張瞳瞳有樣學(xué)樣，打開車門，“爺爺，奶奶，請進(jìn)，瞳瞳帶你們回家?！?/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