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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僧人著實的傻眼了,手里捧著銀子一動不敢動。白雪茫茫,兩人面面相覷。 謝殊看眼前人半天不動彈,皺眉說:“不夠?” 小僧人這才猛然回過神一般點點頭,連聲說夠了,轉(zhuǎn)身跑去正殿拿紙梅花和紅繩。 這些東西本是一個就夠了,可謝殊給的銀子多,小僧人怕謝殊,也不敢回去找他,只好按著謝殊給的銀子拿了一大懷的紅繩和紙梅花,一口氣都抱到了謝殊跟前。 謝殊也有些蒙了,看著這滿樹綴著的紅繩和插在樹下的紙梅花心道怪不得樹上樹下這么多紅繩和紙梅花,原來一個人就需要這么多。 小僧人把紙梅花和紅繩放在謝殊腳跟前,還是有些不知所措,不懂謝殊到底想要干什么。 正愣神中,就見謝殊拿起幾根紅繩往樹上綁。 小僧人瞪大眼睛,驚得嗔目結(jié)舌。 還沒來得及說話,就見謝殊握著紅繩,面色閃過一絲不自然,清了清嗓子,問:“一般來求姻緣的人,綁完紅繩插完紙梅花要說什么?” 小僧人結(jié)巴說:“那自、自然是祈福,掛一根紅繩祈愿自己能得一門好的親事,插一朵紙梅花祈愿能、能得郎君青睞,娘子掛心。” 謝殊點點頭,將多余的紅繩咬在口中,只留一根紅繩在手心慢慢系在樹梢上。 天色黑沉,白雪點綴,萬物皆被覆蓋,姻緣樹頂也攏著抹白,郁郁蔥蔥的枝葉舒展,謝殊離得近,便有一株枝頭越過他棱角分明的臉,垂在他的肩頭。 綠色昂然,謝殊膚色雪白,在這深夜里桀驁的眉眼莫名少了戾氣,此時眉眼微垂,耳尖有些紅,白雪順著他高挺的鼻梁下落,他口中噙著艷紅的紅繩,竟莫名多了絲柔情。 天地蒼茫,清雪飛揚,相國寺的正殿在風雪中矗立,青翠之下那抹高挺的身影立于夜色中,衣袍翻飛,滿腔心意欲說還休。 掛完了紅繩,謝殊站直身子,對著姻緣樹。 還來不及許愿,謝殊卻是停了下來,一旁的目光實在是太過灼灼。 小僧人看的人都傻了。 謝殊其人,滿京城誰人不知。錦衣衛(wèi)同知,身份尊貴,手段狠戾,雷霆辦案之下無人不膽顫。 這么一個不茍言笑,不近女色的人如今竟然會深夜跑到了相國寺里求姻緣,實在是匪夷所思,讓人駭然。 小僧人愣愣地看著謝殊,覺得自己現(xiàn)在可能在做夢。 謝殊個子高挺,下顎鋒利,一身玄袍束腰長袍寬肩細腰,身上的大氅被風揚起,襯得身姿越發(fā)挺拔。 被謝殊盯著,小僧人依舊有些發(fā)愣。 謝殊眸子漆黑,嘴角輕抿,臉頰和耳尖都有些泛紅,也不知是不是被凍的了。他知道深夜來相國寺必須有僧人陪同,故而也沒有驅(qū)趕刁難他,只扭頭對小僧人說:“你去正殿等著,背過身去?!?/br> 謝殊的聲音有些啞,落在風雪里不甚清楚。 相國寺朱紅的飛檐頂上已經(jīng)落了一層雪,小僧人走進正殿之后,就盯著這飛檐看了許久。 他不敢扭頭,并不知道他懼怕的謝殊此時雙手合十,虔誠地站在姻緣樹下許愿。 姻緣樹佇立在風雪之中依舊蒼翠茂盛,樹梢上系的紅繩在漫天細雪中飛揚,成了這黑夜中的最絢麗的一抹色彩。 小僧人足足拿了五十二根紅繩,五十二株紙梅花,謝殊一根一根的掛起來,每掛一根就按著小僧人說的那般,站在姻緣樹下許愿。 冰天雪地之下,寒風吹得肆意,謝殊的手被凍得有些發(fā)抖,肩頭也落了滿滿一層霜雪,順著脖頸往里頭鉆,小僧人站在正殿中依然打著哆嗦,他卻神色認真虔誠,一絲不茍,絲毫不見敷衍。 謝殊是錦衣衛(wèi),常年在外辦差,殺過人,拿過刀,從來不信什么神佛,可如今卻是站在這一株姻緣樹下,手被凍得哆嗦也不見停下來。 一根根紅繩被掛起來,低處的樹梢被掛滿之后,謝殊就踮起腳尖去掛高處的。掛完了紅繩,謝殊蹲下身子,開始插紙梅花。 玄色的衣袍與白雪交匯,成了這蒼茫的大地間最深的一抹色彩。 五十二根紅繩根根許愿,五十二株紅梅株株虔誠,等到謝殊腳邊的紅梅和紅繩盡數(shù)掛在樹上插在樹下,黑沉的夜也已經(jīng)褪去,變成墨色的藍,大雪也已經(jīng)停了下來。 霜霧升起,彌漫京城,只露出閣樓水榭一角。 小僧人是被灑掃的師兄叫醒的,正殿的門已經(jīng)關(guān)上,他身上蓋了一層厚被,這一晚并沒有被凍著。 外面天已經(jīng)亮了起來,他快步走出了正殿,便看到了白霧之下的那株挺立的姻緣樹紅繩飛揚,樹下的花圃插滿了紙梅花。 這五十二株小僧人拿的是紅梅花樣的,挨個排在花圃之中,格外顯眼。 小僧人呼吸一滯,怎么也沒有想到這半夜的時間,謝殊竟然把所有的紅繩都掛了起來,所有的紙梅花都插了進去。 哆嗦了一下,小僧人心想這謝世子果然不同尋常人家,哪怕是求姻緣也要成百的來,這么多的紅繩高掛,紙梅落地,這是有多少心儀的姑娘,又要納多少房的小妾。 他卻不知,謝殊這五十二根紅繩根根只求一門親,五十二株紙梅花株株只愿一人掛心。 他只求一人。 第92章 一驚 怎么近水樓臺先得月 霜霧漸起的冬日,青磚白瓦盡數(shù)被吞噬在霧色當中,這場大雪在夜色中下的悄無聲息,蓋住了茫茫大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