幸災(zāi)樂禍？我有嗎？

    你好好照照鏡子，嘴角都要裂到耳根了，還沒有。

    覓姐，你受傷對我有什么好處，我干嘛幸災(zāi)樂禍。

    我受傷歇著了，你不就解放了么？沒我拉著你一天能練習(xí)幾分鐘？

    謝不虞在游戲里的模樣是典型的奶媽造型，雙馬尾小蘿莉一只，臉捏的也是絕了，走哪兒萌哪兒，可愛得能滴水。

    但現(xiàn)實里的謝不虞特別糙，除了直播非得要露臉的時候稍微化化妝，將濾鏡開到最大之外，其他時候也就是大型比賽的時候能捯飭捯飭了。

    今天戴著鴨舌帽來的，很明顯沒洗頭，樓覓覺得她甚至都沒洗臉。

    被說中心事，謝不虞倒是笑出了少女感：還是覓姐懂我。

    滾。

    覓姐！浮屠推開門，慌慌張張地跑進來，聽說你受傷了？給我看看！啊這么嚴(yán)重，痛不痛，給你吹吹！

    樓覓和謝不虞：

    今天的浮屠依舊是熟悉的浮屠。

    浮屠在所有游戲里用的都是男號，但她本人的確性別女。短發(fā)素顏，看著有點兒中性，實則非常會打扮。每天看她穿什么，就知道最近時尚潮流吹到什么地方。哪里開了什么網(wǎng)紅店問她就對了，比專業(yè)的APP精準(zhǔn)細致。

    浮屠和謝不虞站在一塊兒，當(dāng)代姬佬圖鑒。

    我沒什么事，不過嵐姐非要讓我歇兩天，快點把傷養(yǎng)好了好參加冬季世界杯。所以這幾天我就不來俱樂部了。我不在，但是我精神得在。你們練習(xí)別落下，一天最起碼五個小時。

    謝不虞都快要落淚了，樓覓知道她這并不是心疼的淚水，完完全全是開心的眼淚。

    相比之下浮屠就乖多了。樓覓走之前浮屠還千叮嚀萬囑咐，跟她說了很多腳踝受傷之后的注意事項，一雙大眼睛亮晶晶的，說個醫(yī)療常識都又奶又萌。是真情實感地關(guān)心她，可也太能念叨

    這倆倒霉孩子就不能中和一下么？

    盡管腳踝很痛，不過樓覓還是決定明晚去參加南湖三中的文化節(jié)。

    她和她爸一撈著機會就抬杠不假，但其實感情很好。mama去世這么多年，爸爸在承受喪妻之痛的同時還在打拼事業(yè)，對女兒的照顧也是拼盡了全力。

    就算她再舍不得曾經(jīng)的家庭，可mama去世了八年，她爸孤單了八年，好不容易愿意接受一個新人，樓覓沒什么立場反對。

    她明白，和爸爸過一輩子的不是女兒，而是伴侶。

    老爸很少跟她開口請求她做什么，彭梓媛就更少了。

    彭梓媛跟樓覓的對話，除了夸她之外，就是因為池凜又招惹她而道歉。

    去就去吧，樓覓離開校園生活好多年了，正好趁這個機會去感受一下年輕人的朝氣，找回點青春氣息。

    其實在內(nèi)心深處還有一個期待。

    池.笨手笨腳.凜還要表演節(jié)目？她怎么這么不信呢。

    第二天一天都沒瞧見池凜，傍晚時分，樓覓戴了口罩，一瘸一拐上車，往南湖三中去了。

    以前她來過幾次，總是在學(xué)校門口就停車，完全沒有進來過，沒想到里面還挺大。

    文化節(jié)匯演就在學(xué)校自己的劇場進行，樓覓到學(xué)校門口大老遠就聽見劇場里面放音樂的聲音，身邊走過的全都是來看小孩演出的家長。

    家長們興致勃勃，都在期待自家寶貝的精彩演出。

    到了劇場里，按照池凜班主任發(fā)來的座位號坐下，很前排很中間的位置，觀看演出的效果應(yīng)該不錯。

    劇場還真不小，感覺一次能夠容納上千人。

    從上座率能猜得出來，基本上參加演出的孩子家長都到齊了。

    樓覓坐的位置是VIP席，后面以及二樓全都是來圍觀的南湖三中的學(xué)生。

    演出還沒開始，無論學(xué)生還是家長，都在瘋狂聊天。

    樓覓聽見隔壁兩個母親拿著節(jié)目單在議論。

    她倆發(fā)現(xiàn)節(jié)目單上有池凜的表演，大吃一驚。

    家長甲：喲，池凜，這個池凜都能表演節(jié)目了？

    家長乙：池凜是誰？

    這姑娘一家以前和我住在同一個小區(qū)里，跟我兒子一塊兒練過鋼琴呢。我看過他們一起上鋼琴課，小姑娘十根手指跟鋼板似的，彈琴的時候彎都不帶彎，敲出來的那叫一個詭異。上了好幾節(jié)課一點進步都沒有，和我兒子不一樣，根本就不是彈琴那塊料。后來她媽又讓她去學(xué)舞蹈，還特意拜托我去找個老師。上了幾節(jié)課，又不行，自己跑了。我聽老師說她跳起舞來同手同腳，自個兒都能絆個四腳朝天，被同班同學(xué)嘲笑之后再也沒去。

    樓覓心想：看來這個笨蛋做過的蠢事大家都知道。

    兩人還在繼續(xù)聊：我的媽呀，怎么有這么笨的小孩？

    可不么，后來據(jù)說又學(xué)了什么書法，畫畫，沒有一樣成的，也就自暴自棄了。這孩子學(xué)什么什么不會，脾氣倒是天上地下獨一家的大，惹了不少麻煩。

    家長乙呵呵笑：沒辦法，有聰明孩子就有笨孩子。哎？你兒子今晚要表演鋼琴獨奏啊，夠厲害的。

    家長甲開開心心地夸獎自己兒子，說他的確有這方面的天賦，還拜了著名的鋼琴家肖博為師。肖博各種夸獎他有吃這行飯的天賦。

    家長乙聽到肖博的名號嘴巴都成了O型：就是那個在春晚上彈琴的肖博？

    家長甲迅速道：對對對，就是他。

    樓覓拉了拉口罩的帶子，心想，這個肖博她也是認(rèn)識的，謝不虞她表叔的小舅子。

    電視上看著人模人樣，背地里就是個猥瑣中年男，以前還摸過謝不虞的大腿，被謝不虞當(dāng)著全家人的面潑了一身的紅油火鍋底料。這么多年過去了，謝不虞還是不看春晚，不看任何有可能見著肖博的節(jié)目。

    不知道這位家長知道肖博大師這樣的人品之后，會作何感想。

    文化匯演開始，一男一女兩位主持人上臺，嘴皮子夠溜，整個人的形態(tài)也好，非常專業(yè)的樣子，有點超出高中的成熟感。

    兩人報幕之后一場大型舞蹈，接著魔術(shù)、獨唱，整體水平不錯，還挺精彩，至少不讓人犯困。

    樓覓一邊在游戲論壇上刷帖，一邊等著池凜出場。

    她已經(jīng)做好了隨時拍攝的準(zhǔn)備。

    終于到了倒數(shù)第三個節(jié)目，主持人報幕：

    接下來請欣賞，高二六班池凜同學(xué)表演的獨舞白露未已。

    稀稀拉拉的幾個掌聲。

    家長甲：來了來了，讓我看看跳的是什么舞種。

    主持人下臺，場內(nèi)黑了下來，有人把布景搬上來。

    一束追光閃現(xiàn)，池凜出現(xiàn)在一片青山之中。

    池凜穿著一身水色古裝長裙，腰間一道鵝黃色的腰帶格外醒目，黑色長發(fā)系在腦后，手里拿著把寒氣森森的劍。

    觀眾們看到那把很真家伙非常相似的劍都吃了一驚：

    嚯，她想干嘛？

    拿手機開始錄影的樓覓也沒想到，池凜的獨舞居然是劍舞。

    這小混蛋滿腦子鬼主意還挺多，今晚不玩鄉(xiāng)村非主流，玩兒古裝武俠了？

    池凜這一身又仙又颯，舞起劍來干脆利落，居然還真能看出些武術(shù)的底子。

    長劍一閃，回身斜挑的同時，池凜整個身子在空中低低盤旋了一整圈，穩(wěn)穩(wěn)落地時又是毫不停頓的一刺，場內(nèi)居然有人忍不住叫好。

    她這一套劍舞行云流水，要姿態(tài)有姿態(tài)，要韻味有韻味，還有點高難度。

    有美感的同時甚至覺得有些實用，感覺學(xué)會了真的能持劍出去跟人拆兩招。

    池凜隨著古風(fēng)曲子舞動青鋒，全場都看呆了，仿佛真的在看一個美若天仙的古人舞劍。

    一曲下來完全出乎樓覓的意料。

    這向來缺根筋的兔崽子哪聽說過她會舞劍？耍賤倒是在行。

    什么時候偷偷練的？

    難道這段時間在院子里又是打拳又是倒掛的，是在為今晚的表演練習(xí)么？

    那也太刻苦了一點

    白露未已，樓覓記得這四個字出自《詩經(jīng)》，和她今晚的劍舞如此契合。

    樓覓雖然不能完全理解音樂和舞蹈中蘊含的真意，但有種悲涼和無助的感覺一直往她心里鉆。

    她似乎能看到池凜身上不知從何處而來的孤獨。

    曲畢，池凜恍然從記憶中回歸。

    臺下響起了今晚最熱烈的掌聲，她輕輕喘著氣，向大家鞠躬，迅速下臺。

    坐在二樓角落里的魏灼凝眼睛都看直了。

    那是池傻子？！那仙女是池傻子？！

    要不是親眼所見，打死她都不相信。

    本來看到池凜要舞劍，魏灼凝已經(jīng)想要捂起眼睛了，怕尷尬癌發(fā)作。

    沒想到

    一！點！都！不！尬！

    看周圍這群人，眼睛都看直了好么。

    即便嫌棄了池傻子一年多的魏灼凝也忍不住興奮。

    六班的全都坐在一塊兒，池凜表演完下場的時候，他們立即瘋狂鼓掌，手掌都拍紅了。

    劉卉昕氣得頭疼，怕繼續(xù)待下去會心臟病發(fā)作，提前離開。

    魏灼凝聽后排興奮到滿臉通紅的男同學(xué)和女同學(xué)在熱議。

    震撼我全家，池凜居然會舞劍？還特么的能盤旋？

    有點押韻。

    所以那次夏令營她就已經(jīng)展現(xiàn)了武術(shù)天賦，只是你們沒有珍惜。

    四五個人紛紛認(rèn)同了這種說法。

    魏灼凝快被這群白癡笑死了。

    這個梗實在太美味，魏灼凝忍不住拿出手機速度記下來，順便碼起了字。

    池傻子真是絕梗制造機，有她在魏灼凝根本不怕卡文。

    在她寫的穿越里，配角阿凜早就已經(jīng)被釋放，順便還在君主面前舞起了劍

    魏灼凝興奮碼字，手指快若無影。

    林小鷙不知道什么時候出現(xiàn)在她身后那排，悄悄趴到她椅子后背上，不僅偷看，還一個字一個字念出來：

    阿凜一番舞動，讓君主驚為天人，瞧她的眼神也變得和以往不同。原來阿凜竟是這等深藏不露之人

    魏灼凝：？！

    一個猛回頭，直接和林小鷙的額頭撞在一塊兒，咚地一聲，比臺上的動靜還大。

    都沒心情罵人，魏灼凝和林小鷙捂著自己的腦袋緩了半天。

    你是不是有毛病魏灼凝捂著紅腫的額頭，恨不得破口大罵。

    和滿臉怒氣的魏灼凝相比，也是疼夠嗆的林小鷙眼角帶著疼痛的眼淚，還堅持露出意味深長的笑：

    所以你在寫？將同班同學(xué)寫進里？沒想到你是這么浪漫的人。

    你別亂說！

    阿凜什么的，我都看到了。

    林小鷙這番話讓魏灼凝臉比額頭還紅，演出也不看了，迅速起身擠翻了一整排人，逃離劇場。

    演出結(jié)束的時候，每個座位的扶手上小顯示屏齊刷刷地亮起，讓觀眾們?yōu)榻裉熳钕矚g的節(jié)目投票。

    樓覓投了白露未已之后，打算去后臺找池凜。

    錄完影她給池凜發(fā)了微信，但池凜沒回復(fù)。

    這小崽子還不理人？樓覓打算直接去后臺抓她。

    觀眾們排著隊陸陸續(xù)續(xù)地離開劇場，樓覓跟著人群慢慢往前挪，聽見站在她前面的兩個女學(xué)生好像是池凜的同班同學(xué)。

    好煩啊什么風(fēng)頭都讓她出了。這個窮比鄉(xiāng)非怎么這么多花招？

    感覺像是找的替身，她怎么會舞劍。

    別開玩笑了，卉昕不都說了嗎？她單親，家里窮得要命，要不是卉昕經(jīng)常請她吃飯，估計早就餓死了。也不知道吃錯什么藥，換了個發(fā)型罷了，這么多人捧！本來今晚想看她出丑來著丑是沒看到，又多了一大批花癡的，惡心！

    樓覓雙手插口袋里默默聽著。

    以前她上學(xué)那會兒就見識過一些閑的沒事干又沒本事的，成天議論別人是非。

    十年過去了，臭嘴的人依舊嘴臭。

    兩人還在繼續(xù)說。

    據(jù)說她還有個干jiejie。

    哈？這年頭居然還有干jiejie這種東西？

    誰知道了，鄉(xiāng)非的世界我們不懂。這干jiejie也不知道是哪個道上混的。笑死人惹，能當(dāng)她jiejie會是什么好鳥？

    What？

    樓覓上前摁住她倆的后脖子，一手一個拎了起來：

    你們爸媽沒有教你們不要在背后說人壞話嗎？

    樓覓本身個就高，大晚上在劇場里還戴口罩，只露出一雙眼睛就已經(jīng)很嚇人了，語氣還特別兇。

    兩個小女孩只會背后噴臟，哪有被當(dāng)面懟的經(jīng)驗，這么一拎嚇壞了，趕緊逃跑。

    池凜在后臺通道上走的時候，不時收到一些暗暗觀察的目光。

    她在暗自接收并且分析這些目光，不知道在這些人中有沒有她的陛下。

    白露未已這支劍舞是陛下和她一塊兒編的，是陛下最喜歡的舞蹈。

    剛才在臺上表演的只是白露未已的一小部分，難度更高的幾段沒有表演，自然是怕過多地暴露穿越者的身份。

    她剛才舞的那段中，包含了陛下最喜歡的部分。只要這一世的陛下能看到，或許可以讓她想起一些關(guān)鍵的記憶。

    若是她能看到

    舞劍的時候池凜想起了很多和陛下的往事。

    陛下對她的提拔和信賴，是她年少登高位的重要原因。

    盛和年間的開合之治，就是由她和陛下以月為計的夜不能寐和絞盡腦汁換來的，是她們攜手辛苦打造出的盛世。

    是大原引以為傲的盛世！

    過往的點滴還在心頭，一回身，她已經(jīng)身處陌生的時空。

    她出生的朝代，讓她驕傲的一切，早就已經(jīng)泯滅在歷史之中，就連灰燼都不剩。

    舞劍的某個瞬間，池凜有種極度清晰的寂寞感，下臺之后誰跟她說話都好像隔著一層紗，沒能進到她心里。

    她的意識仿佛在某個地方漂浮著，直到一個聲音將她拉了回來。

    池凜。

    萬分熟悉的語調(diào)，就像是

    陛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