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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吁——” 馬車戛然而止,外面陡然安靜下來的氣氛令她意識到情況不太妙,宿婉放下水壺,用劍尖緩緩挑開車簾。 然后,隔著遙遠(yuǎn)距離,撞上了一雙狹長而陰冷的鳳眸。 “……” “……” 宿婉是怎么都想不到,沈厭竟然屈尊紆貴親自騎馬來捉她。 她還是第 一回見他這般恣意地騎著高頭大馬,一身墨色綢緞衣袍跨坐在如銀霜般冷峻的駿馬之上,玉簪在潑墨的黑發(fā)中若隱若現(xiàn),襯得他冰肌玉骨,清冷如皚皚雪山。 他一手勾住馬鞭,俊美似神祇下凡,居高臨下地睥睨著宿婉一行人。身后是寂靜無聲的禁軍,誰也不知道茫茫夜色中究竟還有多少人跟在后面。 侍衛(wèi)、心腹、還有捉月統(tǒng)統(tǒng)下了馬車擋在宿婉身前,一個個抱著必死的決心,瑟瑟發(fā)抖還是舉起了武器將她護(hù)住。 安靜良久。 宿婉輕輕嘆氣,下了馬車行禮:“皇上?!?/br> “你還知道我是皇帝!”沈厭大概是憤怒到了極點,已經(jīng)忘記代稱,就這么朝她訓(xùn)斥道。 “臣一日不敢忘。” “口口聲聲說著不敢,我看你是膽大包天,什么都做得出來!” 他怒不可遏的厲聲氣勢駭人,仿佛下一刻即將取走他們的項上人頭。誰都不敢抬頭,除了宿婉。 “臣打算卸甲南下,雖不到乞骸骨的年紀(jì),卻無心再去前線,個中緣由皇上已經(jīng)知曉。臣自知罪孽深重,望皇上看在臣有功于大越的份上,饒了他們幾個,將他們流放邊境再也不準(zhǔn)入內(nèi)。” 宿婉將劍橫托在雙手掌心,遞了上去。 “你為何不自行了斷?是以為朕不舍得動你?”騎在馬上的帝王俯視著她,語氣壓抑著陰冷的氣息。 宿婉畢恭畢敬地回答:“整個大越,包括臣的命都是皇上的。沒有皇上命令,臣不敢死?!?/br> 她實話實說,只是想讓沈厭心情好些能在殺了她之后放掉剩余的人。 他是陰晴不定,但不至于濫殺無辜。 她低垂著頭,露出一截皓白如雪的脖頸。沈厭眼神晦暗不明,拿起她手中寶劍,掂了掂,用劍尖挑起她的下顎。 劍芒刺骨,鋒利的刃緊貼她的喉嚨,輕輕一劃就能要了她的命。 帝王死死盯著她。 令人恐懼的沉默僵持片刻。 “給你一個機(jī)會,回去。你不會死,他們也不會死。”敏銳地察覺到宿婉睫毛微顫,沈厭終于滿意地勾起唇,“上來?!?/br> 宿婉:“?” 其他人盡管震驚,卻不敢出聲,這是宿婉拼盡全力保下他們的性命。捉月以為皇上是要戲耍將軍,悲憤得眼淚直流。 身后的禁軍統(tǒng)統(tǒng)目視前方,絕不敢看蘇將軍是如何騎到馬上,坐在了皇上的身前。 宿婉越來越猜不透沈厭的想法,干脆不猜了。 沈厭附在她耳邊冷冷問道:“你就不想知道朕帶你去哪?” 宿婉察覺到他的殺意在漸漸消失,大著膽子說道:“天涯海角,臣甘之若飴?!?/br> “……” 束在她雙臂旁的臂膀陡然一僵,隨即像是為了掩飾什么,馬鞭揮起,帶著宿婉在林間策馬狂奔。 禁軍無聲無息地帶走剩下一行人,遠(yuǎn)遠(yuǎn)地跟在身后。 冷風(fēng)掠過臉龐,后背卻是堅實而溫?zé)岬?。宿婉嫌冷得慌,絲毫不避諱地鉆入他的懷中,整個人躺在他懷里。 她這是仗著沈厭不會當(dāng)街將她一腳從馬上踹下去的篤定。 頭頂?shù)暮粑溉淮种?,有那么一瞬間沈厭慌了陣腳,很快又恢復(fù)平靜,訓(xùn)了她兩句卻沒有將她推開。 此時已然深夜。 皇城安靜得一絲聲息都無。一路上大門敞開著,暢通無阻地策馬進(jìn)了重天門。 沈厭剛想嘲弄她怎么啞巴了。低下頭,看到蘇將軍在他懷中睡得正香。 “……” 他額頭的青筋神經(jīng)質(zhì)地亂跳。 混賬東西,就這么敢在他的懷里睡著了?! 她怎么敢! 宮人低頭提著燈籠伺候,德順公公焦急地打著轉(zhuǎn),卻看到皇上寒著臉橫抱一人從馬上下來,就這么旁若無人地進(jìn)了寢宮。 德順公公震驚到兩顆眼珠子都要掉在了地上。 這這這…… 宿婉沾到床,閉著眼睛熟稔地踢掉靴子摘掉束發(fā),鉆入被窩里蜷成一團(tuán)。 沈厭面無表情地站在龍床邊俯視她,滿心的惱火無處宣泄,又做不到將她拽出來丟在地上。 龍涎香的香味綿長。 德順傳喚宮人伺候皇上簡單洗漱后,他叫退了他們在門外伺候著,背手在寢宮轉(zhuǎn)了一圈又一圈,不知何時就坐在了龍床上。 “……” 天子表情陰晴不定,干脆掀了被窩躺在床上瞪著她,看她這般狗膽包天何時醒過來。 不過一刻鐘。 沈厭睡著了。 作者有話說: 沈厭(惱羞成怒):誰敢笑朕砍了你們! 第76章 炮灰不想謀反了9 一覺酣眠。 宿婉迷迷糊糊地醒過來, 她揉了揉眼睛,只覺得今日的被窩格外溫暖舒服,被子上沾染的氣味也很是好聞。 就是有點擠。 “……” 她動作極慢地挪過臉, 便看到旁邊躺著睡得正熟的沈厭。他闔眼沉睡, 平日里的乖戾陰鷙都化為此刻的平靜安寧,眉眼如畫般沉靜柔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