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0章 東山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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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掬塵看著兩人期盼的眼神,心中有些抱歉。關(guān)濟盈定是死得不能再死了。潘家竟然出手,又明備著能治溺水的醫(yī)者,就決不會搬起石頭打自己的腳,這關(guān)濟盈怕是一到水中就被人暗中下手,死得不能再死了。 “這兩位凌醫(yī)生做得挺好,就算是我,做得也不會比他們更好?!鳖欈鋲m誠實說道。 “怎么可能?” “不會,不會的,您不是神醫(yī)嗎?怎么可能救不活?怎么可能救不活?對了,你是要給錢才會救人的是吧?我家公子有錢,他很有錢。你是能活死人的神醫(yī),你救不活還稱什么神醫(yī)?”抱著她腳的小廝緊緊抱著她的腿,不肯松手,在月光和燈光柔和的光影里小廝的面孔有些猙獰。語聲絕望了,說話也越來越來近乎質(zhì)問。 關(guān)鯀看這小廝越來越不象話,俯身出手,將他硬扯開了。兩位凌醫(yī)者終于放棄,他們已經(jīng)累得出了汗,地上的關(guān)濟盈仍是一動不動。剛才還吵嚷的圍觀的眾人安靜下來。臉上現(xiàn)出了適時的悲傷。 蹲下身,顧掬塵翻開了關(guān)濟盈的雙眼,瞳孔已然散開,那里再也無法聚起人類的情緒,她放心的松了手。 “你就是顧菜刀?!鄙砼缘母墒堇险邌査?。 “是?!彼ь^看這位也易了容的傷疤的老者,對這個醫(yī)者恭敬行了一禮,年紀這么大,還在治病救人,很讓人尊敬。她轉(zhuǎn)身離開。 老者見當(dāng)面叫他的諢號,此人還能面色平靜,雖然此人太過愛財,但醫(yī)術(shù)高明應(yīng)是不會錯。 原來對那小廝說這個青輕人的醫(yī)術(shù)強過他的些微怒氣也盡數(shù)散了,本是要請教他一些醫(yī)學(xué)方面的問題,但看著地上躺著的關(guān)濟盈也突然沒有興致。 他本是這大齊名醫(yī)孫藥。只因為平日里的一句無心之人,不但釀下大錯,還招了三皇子的恨,無奈之下只得假死脫身。如今他與徒弟江湖漂泊,游醫(yī)天下,反而自在了。離了那些虛頭八腦的神醫(yī)之名,實實在在的行醫(yī)救人,也挺好。就是連累了徒弟,讓他心生了愧疚。算了,還是不要請教那些開刀手術(shù)的問題了,以免又給徒弟惹出麻煩。楊凌看師傅張口想說什么,又沒發(fā)出聲,知道師傅的醫(yī)癡病又犯了??涩F(xiàn)在不是詢問這個顧公子的時候,他伸手扶著他,背起醫(yī)箱,也離開了。 圍著的人散開時比聚起時還快,離開時臉上都浮上了悲憫。比起剛才要看熱鬧的興奮,多了物傷同類的同情。 “七弟,我怎么感覺不象真的。那姓關(guān)的雖然看起來挺討厭??墒蔷退闶沁@么討厭的人,也不該就這樣死了啊?!标P(guān)鯀有些意興闌珊,“這人月圓因得此事,怕是幾年都不會開什么文會啦?哎……” 顧掬塵似笑非笑,“你這是可惜關(guān)濟盈還是可惜那些吃的?!标P(guān)鯀饒頭,憨笑。 有人散去,有人涌來。 關(guān)敬賢攜著他夫人急步而來。他一頭華發(fā),看著面色平靜,而踉蹌的腳步暴露了他心中恐慌,而旁邊一位華服婦人也是滿目焦急,眼神惶恐。 顧掬塵心中漠然。前世里那封污詬鎮(zhèn)國公俯的信,關(guān)敬賢作為關(guān)濟盈的父親不可能不知道。她繞過他們走了一條路。她不想再與關(guān)濟盈的家人有任何糾纏。只取走關(guān)濟盈一人之命,以是她最后的仁慈,他們的悲傷引不想她的同情。 邁出人月圓的大門,顧掬塵深吸一口氣,白色月光柔和。見到魁偉的龐重石坐在一輛黑漆油布馬車前。幾乎是她的身影剛出現(xiàn)的在門口,就有一道青色身影撲到了自己的腳下。因為躥出太急,他竟是沒看到腳下的小土坑,一個踉蹌,他的張開的雙手并沒有抱到她的胳膊,而是緊緊抱住了她的腿。 顧掬塵看了看自己的這條腿,很是懷疑她這條腿的顏色是金的,就這一會,居然得了兩人的擁抱。 她垂眸,好笑的看著抱著她腿的顧掬文,“怎么?一見我就行此大禮?又闖禍了?” 小腦袋猛搖,“大哥,我才沒闖禍,”他邊說邊糾著顧掬塵的褲腿站了起來,“大哥。我正等大哥,英哥哥也來京城了。咱們一起去逛東山路吧。今夜那里有歌舞會?!?/br> 歌舞晚會是其華班每月在一個固定的舞臺邀請各大青樓的姑娘免費出演的一個免費項目。雖然這些年其華班的歌舞晚會質(zhì)量越來越高,但就算是前世,顧掬塵也不喜歡熱鬧的歌舞晚會類的節(jié)目??伤€是點了點頭,“好?!?/br> “七弟,我也陪你們一起吧?!标P(guān)鯀笑道,“到是忘記了今天還有這個?,F(xiàn)在時間還早,正好去瞅瞅?!?/br> 顧掬塵不置可否,眼光看向那個坐在輪騎上的邪魅少年,他著一身紅底繡黑云草紋的衣袍,扶在輪椅上的雙手蒼白用力。 她語氣淡漠,“小英啊,什么時候也到了京城?!?/br> 小文已經(jīng)習(xí)慣了大哥對英哥的冷淡,“小英昨天剛到的。啊,快走。聽說今天有‘四塊玉’的劍舞?!闭f完他很自然的推著陳英的輪椅往前走。 其華戲班的歌舞會在京城已然舉辦了幾年,人氣越來越旺。歌舞會的場地是顧掬塵用東山一個莊子改建的。她幾乎拆掉了所有遮擋視線的翹宇飛檐,留下一大片的空地,中間設(shè)立一個巨大的高臺。周圍設(shè)了高低不等的幾百座位。當(dāng)年她只想讓其華班快點在京城打響名頭。 可世上無心插柳的事很多,古代夜生活的貧脊讓這個東山歌舞臺異常受歡迎。而原本是京郊的東山這一帶也迅速發(fā)展起來,成了一條古代的夜市街,東山街。 他們幾個到的時候,人群已然圍得水泄不通。 “走,文弟跟我走。我已讓人訂我了位子。” 顧掬文看向他哥,“大哥,關(guān)師兄咱們一起?!?/br> 關(guān)鯀擺手,“我去那邊的小食攤?cè)タ纯?,你們?nèi)タ茨歉栉璋?。?/br> “我與你關(guān)師兄一起,你們?nèi)タ??!彼D(zhuǎn)頭看向龐重石,“照顧好小文?!?/br> “主子,你放心?!鳖欈鋲m很信任龐重石,護住小文應(yīng)該不會有問題。 “走,七弟。聽說最近新開了一個臭豆腐攤子。聞著臭,吃起來香。我吃過一回,不錯。可惜,這玩意不能帶回來家。姨娘和meimei都不喜歡。今天老子定要吃過癮?!?/br> 離那舞臺遠些后,路上依舊人來人往,車流熙熙,畢竟再美的歌舞也不是所有人都喜歡。臭豆腐攤很好找,因為太臭,而且那處圍著的人最多。獵奇的人很多,是以臭豆腐這種新生事物,在顧掬塵一次惡作劇作弄顧掬文后,居然成了京城的一道很出名的吃食。 關(guān)鯀一看到了臭豆腐立時就要跑過去。但他的腳步卻沒有能夠挪動,他的手被顧掬塵拽住了。關(guān)鯀沒有開口問為什么,因為他也看到了那個舉著鞭,抽打臭豆腐攤的老人的男子。這人是兵部尚書的顧璃的兒子顧牧,不是他關(guān)鯀惹得起的人。他轉(zhuǎn)頭看向顧掬塵,反手抓住了他。他惹不想,七弟更加惹不起。他得看緊七弟,可不能讓七弟打什么抱不平。他拼命地想將他的七弟拖走。 可顧掬塵連一個眼光都沒給他,她仿佛化成了東山的一根石頭。 就是這樣的鞭子,顧掬塵眼前晃過那條鞭子,這條鞭子也是見過的,在那個幽暗森冷的地牢里。 就是這個男子,歪著頭,冷冷對著他們道:“反正明天都要被砍頭,別浪費了,拿來讓爺過過手癮吧?!?/br> 然后他就從他們中間拖出一個又一個人來。 他舉起了鞭子,將漂亮伶俐的小霽抽成了一堆毫無生氣地爛rou。然后是狡黠的只有八歲的小百夷,溫柔的秦嬤嬤,沉默的曹待衛(wèi),年老的門衛(wèi)霍爺爺,敦厚的大滸。 在一逕抽死六人后,他甩了甩胳膊,面對他們的憤怒和淚水,他冷冷說道:“就是為了你們蠢貨,我父親已經(jīng)跪在勤政殿一天一夜了。就為你們這幫子雜碎,啊呸,你們也配。豬一樣的腦子,功高震主都不知道,早死早超生,下輩子投胎直接投成豬就是,省事,還不浪費!哈哈哈……”他狂笑著離開。 “七弟,我不吃臭豆腐了,咱們快走?!?/br> 顧掬塵回過神來。將關(guān)鯀轉(zhuǎn)了過身,再向前推了一個。關(guān)鯀不旁七弟會突然對他動手,下意識往前一滑。 就在這幾息時間,顧掬塵身形鬼魅似的一晃,身形擦過還在舉鞭笞打的顧牧身邊。右手一根二寸長的銀針急刺向脾俞xue,銀針包裹著一絲內(nèi)力,那根小小的帶著倒鉤的銀針會在他的五臟六俯的游走,慢慢刺破他的內(nèi)俯,慢慢的,一點點的讓顧牧死于內(nèi)臟出血,讓他的五臟慢慢潰敗而死。 顧牧此人生性陰厲。他如今在刑獄當(dāng)個審獄長,此生所好,唯喜研究那些折磨人的手段。據(jù)她如仿死打探的數(shù)目,剛死在他手中的刑犯就不下百人了。原以他尚書之子的地位,謀個職位更高的位置不是不可能。可他卻偏偏喜歡這審問刑訓(xùn)的職位。 如今她讓他半年內(nèi)五臟六腑潰爛而死,不知他滿不滿意? 這里沒有x光,無法找到那根根本沒有毒的銀針,那原是她用銀針改制的用來釣魚的銀針。雖然不能用它來釣魚了,但能釣上一只顧牧還是不錯的。 顧鯀終于轉(zhuǎn)過身來,他怒道:“七弟,你干什么推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