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康帝笑道：“朕今日高興，五弟，一會兒陪朕用膳?！?/br>
    順王應(yīng)道：“臣弟遵旨?！?/br>
    說罷，順王再次問道：“皇兄打算何時認回小十一？”

    霍謹博已經(jīng)流落民間十八年，認親一事宜早不宜遲。

    永康帝眸中精光閃爍，道：“小十一回歸皇室，此乃普天同慶的大好事，朕看樂怡的及笄禮就是個不錯的時機，五弟覺得呢？”

    順王愣了下道：“皇兄英明?！?/br>
    順王明白永康帝的心思，他這是惱怒那些因為霍謹博身份低就看不起他的人，在樂怡郡主的及笄禮挑明霍謹博的身份，就是在光明正大地替霍謹博撐腰。

    看明白永康帝心思的人，怕是要嚇破膽了。

    可這又如何，當(dāng)初他們狗眼看人低，可曾想過有今日這一幕。

    不過是因果報應(yīng)罷了。

    ……

    等太醫(yī)院的太醫(yī)們和禁衛(wèi)全部離開戶部，也就到了下值時間。

    霍謹博剛回府，便從猴子那兒得到消息，永康帝吩咐內(nèi)務(wù)府以公主規(guī)格舉辦成晗菱的及笄禮，而且永康帝還會親自觀禮。

    成晗菱的及笄禮，霍謹博不可能缺席。

    永康帝莫非是想見他？

    這個可能性最大，要不然永康帝不可能突然下旨提升成晗菱的及笄禮規(guī)格。

    如此一來，及笄禮當(dāng)日，如何演好父子相認的那場戲就很關(guān)鍵了。

    與此同時，永康帝要參加成晗菱及笄禮的消息也在京城傳開。

    永康帝自從身體抱恙后，便沒有再出過宮，如今特意出宮參加成晗菱的及笄禮，眾人對成國公府的圣寵有了新的認識。

    有了永康帝帶頭，眾位后妃和皇子公主皆開始準(zhǔn)備成晗菱的生辰禮，而京城的各位命婦不僅要準(zhǔn)備禮物，更是要前往國公府觀禮。

    不管和國公府有沒有舊怨，這一日都得前去觀禮。

    永康帝的這一道圣旨，不知道隔應(yīng)了多少人。

    比如那位周夫人，就是周其茂的夫人，被成晗菱打個半死的周柏賢就是她兒子。

    這位周夫人可以說是最恨成晗菱的人，周柏賢被成晗菱打得臥床休養(yǎng)了四五個月才緩過勁來，每天在府里對成晗菱破口大罵，現(xiàn)在要讓周夫人面帶笑容地去參加成晗菱的及笄禮，她心里是萬分不情愿。

    可不情愿也沒辦法，她不僅得去，還得老老實實給成晗菱準(zhǔn)備生辰禮，準(zhǔn)備差了還不行，到時候丟的還是他們周府的臉。

    就在眾人情緒各異時，成晗菱的及笄禮到了。

    永康三十二年五月初二

    今日是樂怡郡主的及笄禮，成國公府的大門大開著，從早上開始，來觀禮的客人就陸陸續(xù)續(xù)到達。

    韓迎蝶雖然已經(jīng)不是成晗菱的贊者，但她還是陪著成晗菱在碧蕊堂說話解悶。

    一旁還有內(nèi)務(wù)府派來服侍成晗菱的嬤嬤和宮女，這幾人其實是來教導(dǎo)成晗菱禮儀的，但成晗菱的威名實在太盛，再加上永康帝對成晗菱的重視，禮儀嬤嬤根本不敢拿架子。

    韓迎蝶看著一旁架子上的五重華服，幸災(zāi)樂禍道：“我就說你會比我累吧。”

    這身華服是內(nèi)務(wù)府特意為成晗菱準(zhǔn)備的，這也是公主及笄要穿的禮服。

    當(dāng)然一開始成晗菱不會穿這身衣服，這是到及笄禮最后才需要穿的。

    如果穿著這身衣服走完整個及笄禮，成晗菱估計得累癱那兒。

    皇室的華服好看是好看，但也是真的繁重。

    成晗菱的妝容已經(jīng)完成。

    成晗菱天香國色，以她的相貌根本不需要化太重的妝容，何況成晗菱自己也不喜歡，最終便只化了淡淡的妝容。

    “反正就這一次，忍忍就過去了。”

    與此同時，另一邊，沈夢柔帶著成晗芙在和順王妃以及其它命婦說話，國公府人丁稀少，也就只有她們兩個能出來招待賓客。

    成晟然兄弟則在招呼男賓。

    霍謹博已經(jīng)到了，他自然而然站在成晟然兄弟二人身邊，僅從站位便可看出他們的關(guān)系。

    看到這一幕的眾人，很是懷疑成國公府已經(jīng)打算把成晗菱嫁給霍謹博。

    借此機會，霍謹博見到了之前彈劾吳大人的沈臻，他再次出口道謝。

    沈臻雖然是沈夢柔的堂兄，但他一直跟在叔父身邊讀書，他的性子和沈父很像，都是嫉惡如仇，有些古板的性子。

    霍謹博剛道謝，他便皺眉道：“本官身為御史，監(jiān)察百官是本官的職責(zé)，和你沒關(guān)系。”

    果然如沈夢柔所說，沈臻并不需要他的謝意。

    霍謹博含笑道：“不管怎么說，多虧沈御史，下官才能得以討回公道，下官理應(yīng)拜謝?！?/br>
    沈臻見霍謹博執(zhí)意如此，他便沒再說什么。

    成晟旻得空走過來道：“謹博，離吉時還有一段時間，你自己隨便轉(zhuǎn)轉(zhuǎn)，我得空了就去找你?！?/br>
    霍謹博頷首。

    他對國公府很熟悉，根本不需要人帶，出了大殿便隨意找了個方向閑逛。

    剛走了一會兒，便被一個高壯的漢子攔住，他道：“霍大人，我家主子有請?！?/br>
    霍謹博心里一跳，故作疑惑道：“你家主子是誰？”

    “霍大人見了便會知道?！?/br>
    看出霍謹博有些猶豫，這人道：“大人盡管放心，這里是國公府，我們可不敢對大人不利?！?/br>
    霍謹博目光閃了閃，最終答應(yīng)下來。

    兩人順著長廊拐了好幾個拐角，最終來到一處亭子前。

    漢子示意霍謹博進亭子，他則筆直站在原地，不再往前動一步。

    霍謹博深吸一口氣，緩步走進亭中。

    亭中之人聽到腳步聲便轉(zhuǎn)過身來。

    看到此人面容，霍謹博眼中閃過一絲愕然，忙拱手道：“微臣見過皇上?！?/br>
    永康帝今日穿了一身石青色常服，國公府的眾人誰也不知道永康帝已經(jīng)來了。

    永康帝蒼老的眼中露出笑意，道：“免禮?！?/br>
    “閑著無聊，便找愛卿來陪朕聊聊，愛卿莫要嫌朕無趣便好?！?/br>
    霍謹博道：“能陪皇上解悶，是微臣之幸?！?/br>
    “小小年紀(jì)就如此會說話，朕果然沒看錯愛卿?！?/br>
    “若非皇上賞識，微臣不會有今日?！?/br>
    永康帝打量面前的霍謹博，或許是知道眼前之人是自己親兒子，他越看越覺得霍謹博眉宇間其實和他年輕時很像。

    “愛卿家里可還有親人？”

    霍謹博搖頭：“自前年爹去世后，微臣便是孤身一人?！?/br>
    “愛卿的母親呢？”

    “聽何叔說微臣的母親是難產(chǎn)而亡?！?/br>
    永康帝挑眉：“聽說？”

    霍謹博垂眸道：“微臣去年生了一場大病，雖僥幸熬了過來，但過往的記憶卻全部消失，微臣至今都不曾想起來?！?/br>
    永康帝臉色微變：“竟是這般?！?/br>
    會病得忘了過往，可見這場病不小，永康帝更加心疼霍謹博。

    這孩子吃的苦太多了。

    “愛卿迫于生計賣身進成國公府，可曾覺得委屈？”

    霍謹博笑道：“是國公府讓微臣得以活下來，更是國公府讓微臣得以被皇上賞識，微臣該感恩才是，豈會覺得委屈?！?/br>
    永康帝面上的笑意加深，道：“是啊，若非這般，你我二人又豈會有機會見面?！?/br>
    “不過，”永康帝話音一轉(zhuǎn)，打趣道：“愛卿敢求娶樂怡，勇氣可嘉啊，就怕運昶打你一頓？”

    霍謹博有些尷尬地道：“其實郡主告訴微臣，國公爺不會和微臣這個小輩動手。”

    “哈哈哈哈，要是讓運昶知道樂怡胳膊肘往外拐，他估計得氣死?！?/br>
    永康帝現(xiàn)在十分可惜他找到霍謹博的時間太晚，要不然他可以好好欣賞成運昶氣極卻又無可奈何的表情。

    成運昶天不怕地不怕，唯獨在成晗菱面前一點辦法都沒有。

    永康帝對看成運昶的笑話很感興趣。

    霍謹博低著頭不接話。

    永康帝笑了一會兒，估摸著時間差不多了，他也該和霍謹博說正事。

    “想必愛卿很疑惑朕為何要見愛卿?！?/br>
    霍謹博拱手道：“請皇上示下?！?/br>
    永康帝看著他，目光柔和道：“朕第一次見你，便覺得你那雙眼睛很熟悉，直到最近朕方才知道原因，當(dāng)年你母親便有一雙這樣的眼睛?！?/br>
    霍謹博驚訝道：“皇上見過微臣母親？”

    永康帝站在亭中，背著手看著外面，聲音飄忽道：“那一年朕巡幸江南，第一眼便注意到她的眼睛，雖然她只是一個漁家女，可朕覺得江南的所有女子都不及她。”

    永康帝和孝讓皇后的故事其實挺俗套的，但孝讓皇后能一直在永康帝占據(jù)一絲地位，甚至能讓他過于悲痛追封她為后，皆是因為孝讓皇后是唯一一個不是因為他是皇帝而喜歡他的人。

    永康帝當(dāng)初接近孝讓皇后用的是假身份，兩人從相識到相愛，孝讓皇后一直以為永康帝只是個家境稍微富裕些的公子，直到兩人心意相通后永康帝才坦白身份。

    所以在永康帝心里，孝讓皇后喜歡的只是他自己，和他的身份沒有一點關(guān)系。

    因為這一點，孝讓皇后在永康帝心里一直很特殊。

    要不然永康帝也不會一直想起十一皇子，畢竟他夭折的皇子多了去了，除了大皇子在，十一皇子是永康帝最期待出生的孩子。

    永康帝在十一皇子出生前對他有很多幻想，想著將來他會親自教他寫字，教他明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