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謹博再次應(yīng)聲，便離開了勤政殿。

    永康帝看著霍謹博的背影，默默想到，父皇不會原諒他，但應(yīng)該會想見見孫子。

    他相信先帝會對霍謹博滿意。

    提前告知霍謹博此事后，在大朝會上永康帝又當著滿朝文武的面宣布此事。

    對此，眾大臣不得不承認永康帝已經(jīng)有了儲君的人選，從封王開始，永康帝就在為霍謹博鋪路。

    永康帝吃夠了朝局動蕩的苦，他在竭力幫霍謹博平穩(wěn)地度過新舊政權(quán)更替。

    但支持六皇子和九皇子的朝臣們顯然不會就此放棄。

    霍謹博知道他現(xiàn)在已經(jīng)是很多人的眼中釘，對于接下來的祭祀一事，是小心又小心。

    此次前往皇陵，永康帝派給他一千步軍營，還有他的三百護衛(wèi)，以及一百暗衛(wèi)，明里暗里都有人保護。

    但即便是防守得這般嚴密，出發(fā)后的第三日就出了問題。

    “王爺，此人是死于中毒?！?/br>
    今日一早，便有護衛(wèi)來報有一小廝死了，經(jīng)府醫(yī)檢查后，確定是中毒身亡。

    霍謹博派人調(diào)查，很快就查出來這小廝是偷吃了廚房為霍謹博燉的粥，這粥本來是給霍謹博準備的，結(jié)果被小廝喝了，小廝中毒身亡，便意味著有人投毒。

    廚子立刻被抓起來審問，整個隊伍都變得慌亂起來。

    廚子大喊冤枉，表示自己根本沒有投毒，霍謹博就讓人調(diào)查廚子做飯過程中，都有誰接近廚房。

    一圈審問下來，只剩下兩個嫌疑人。

    一個是睿王府的護衛(wèi)，一個是步軍營的人。

    護衛(wèi)率先道：“王爺，屬下只是餓了，去廚房拿個饅頭吃，屬下對王爺忠心耿耿，絕不敢做投毒之事。”

    步軍營的人則道：“王爺，屬下只是去放木柴，很快就出來了，根本沒有投毒的機會?！?/br>
    這兩人都沒有證人。

    霍謹博低聲吩咐康偉一句，康偉立刻去辦，沒一會兒便回來道：“王爺，廚房的廚子說饅頭一個沒少，此人在說謊。”

    “拿下他！”

    隨著霍謹博一聲令下，周圍的人快速圍上去，護衛(wèi)下意識拔刀反抗，但人實在太多，他知道自己抵抗不了，一咬牙將刀對準自己，抹脖子自殺了。

    霍謹博目光一冷，道：“把尸體處理了。”

    被發(fā)現(xiàn)就自殺，竟然這么果斷，他府里的護衛(wèi)被人策反到這種程度，簡直是在打他的臉。

    霍謹博沉著臉回到馬車，眾人繼續(xù)啟程前往皇陵。

    隨行的禮官看到這一幕，皆在心里打個冷顫，總感覺自己上了賊船。

    走了一段路后，康偉上了馬車道：“王爺，并未發(fā)現(xiàn)其他人有異樣?！?/br>
    霍謹博點點頭：“查查那個下人家里還有何人，記得多給些補償?！?/br>
    一個小廝哪有膽量偷吃主人的粥，不過是霍謹博太過謹慎，所以安排了人替他試菜，這些日子他吃的飯菜都讓人提前試過。

    沒想到竟然真有人用下毒這個辦法。

    但更讓霍謹博心煩的是，他的護衛(wèi)中已經(jīng)有人被收買，就代表他們已經(jīng)不能完全相信。

    “從今日起，你帶著護衛(wèi)輪流值夜，不允許讓他們單獨行動。”

    康偉應(yīng)聲：“是，王爺?！?/br>
    “還有那個步軍營的人，派人盯著他。”

    說實話，霍謹博一開始懷疑的是那個步軍營的人，因為他說話時目光閃爍，總有一種心虛的感覺。

    方才說饅頭一個沒少，本是試探之語，目的是觀察步軍營那人的反應(yīng)，其實廚子根本不記得饅頭少沒少。

    結(jié)果誰知道那護衛(wèi)這么不經(jīng)嚇，直接自殺了。

    但霍謹博還是對步軍營那人心有懷疑，出了下毒這事，霍謹博覺得再怎么謹慎都不為過，若非怕引起不好的反應(yīng)，他都想直接處理了那人。

    只有死人才能讓人放心。

    如此防范了幾日，半個月后，在臨近皇陵時

    康偉稟報道：“王爺，那人鬼鬼祟祟去見了王大人。”

    王大人，就是這次隨行的幾個禮官之一。

    本來永康帝只給霍謹博安排了一個禮官，但霍謹博總感覺一個禮官可能會出問題，便多要了幾個，這樣就不用怕被禮官忽悠。

    不等霍謹博想出對方有什么陰謀，皇陵到了。

    守衛(wèi)皇陵的總管太監(jiān)是江澄，此時他正帶著皇陵的眾多太監(jiān)以及護衛(wèi)恭候霍謹博。

    等霍謹博的馬車一到，江澄等人皆跪地道：“奴才（屬下）拜見睿親王?！?/br>
    霍謹博下了馬車，道：“免禮?！?/br>
    目光落在為首的那個老太監(jiān)身上，霍謹博含笑道：“江公公守衛(wèi)皇陵有功，父皇特意吩咐本王嘉獎江公公一番?！?/br>
    江澄頓時感動得熱淚盈眶，道：“只要能為皇上分憂，奴才死而無憾?！?/br>
    “公公對父皇果真是忠心耿耿。”

    “本王會在此停留十日，江公公可安排好本王的住處？”

    按照衛(wèi)國的規(guī)矩，給先帝祭祀需要守陵十日，這期間要沐浴齋戒，還得抄寫佛經(jīng)。

    在祭祀時，得三跪九拜，為列祖列宗上香。

    江公公道：“回王爺，早已安排妥當，請王爺隨奴才來?！?/br>
    江澄給霍謹博安排的是一處閣樓，里面布置得還算精美，雖無法和王府相比，但已經(jīng)是極好，畢竟他不是來享受的。

    “王爺舟車勞頓，奴才就不打擾王爺了。”

    霍謹博頷首。

    江澄便退了下去。

    霍謹博低聲吩咐道：“派暗衛(wèi)日夜守著大殿，此次祭祖非同一般，決不能出任何岔子?！?/br>
    “還有步軍營那人，若是他單獨離開皇陵，就直接處理了他?！?/br>
    在路上不好處理，來到皇陵反而可以放開手腳，皇陵附近就有一處縣城，魚龍混雜，在此處動手更不容易被人查到。

    吩咐完事情后，霍謹博便開始休息。

    等他醒來后，江澄已經(jīng)為他準備好沐浴要用的東西，這就得開始沐浴齋戒，還為他準備了厚厚地一摞佛經(jīng)，霍謹博估計等他離開時，都抄不完。

    這種事沒有具體的指標，霍謹博也不趕進度，能抄就抄多少。

    三日后，便是二月二十，正是先帝的忌日。

    這一日，霍謹博一大早就沐浴著正衣，跟隨而來的眾人皆站在大殿兩側(cè)。

    禮官站在大殿內(nèi)，揚聲道：“上太牢?！?/br>
    太牢便是牛，羊和豕，這三樣牲口齊備便是太牢。

    隨著禮官聲音落下，皇陵的太監(jiān)們將太牢放在桌上。

    緊接著便是焚香。

    不管是祭天祭地還是祭祖，都少不了焚香。

    霍謹博站在殿內(nèi)，很快就嗅到一股香味，但他此時無暇去顧及其它，終于輪到他上場了。

    在禮官的提示下，霍謹博嚴格按照禮節(jié)，規(guī)規(guī)矩矩地完成三跪九叩這一步驟。

    中間不能出半點差錯，身子也不能有半點歪斜，否則都會視為對先帝不敬。

    等這一步完成，便到了下一步——讀祭文。

    這祭文是禮官早就準備好的，霍謹博只需要照著讀就是。

    本來是很簡單的一步，卻還是出了問題，霍謹博拿到手中的錦帛一片空白，一個字都沒有。

    而遞給霍謹博祭文的王大人面不改色地退下去，仿佛一點也不知道祭文出了問題。

    霍謹博心中冷笑，原來這就是他們的謀劃。

    霍謹博面上不動聲色，看著空白錦帛，語調(diào)平穩(wěn)卻又帶著某種感情地開始“讀”祭文。

    本來低著頭的王大人瞬間抬起頭，愕然地看著霍謹博。

    一直注視著祭祀典禮的江澄眉頭一皺，低聲吩咐了一句，便繼續(xù)聽霍謹博讀祭文。

    等祭文讀完，再把祭文扔到面前的火鼎中，整個祭祀過程便結(jié)束了。

    這是衛(wèi)國建國后，朝廷結(jié)合前朝祭祖過程修改過來的，比前朝要簡單很多，但依舊有很多要注意的地方，馬虎不得。

    比如跪拜的過程，再比如讀祭文的過程。

    若非霍謹博習慣了未雨綢繆，背下了祭文，他今日就下不來臺。

    哪怕他是被人害了，可搞砸了祭祀是事實，被手下人鉆了空子，只能說明他無能，這一切最終還會怪罪到他頭上。

    哪怕永康帝不會說什么，可彈劾他的奏折肯定會如雪花一般飛到永康帝的御案上，對他的名望大大不利。

    祭祀剛結(jié)束，王大人便被太監(jiān)擒下。

    江澄走到霍謹博身邊道：“王爺，方才此人在祭祀時失儀，請王爺處置?！?/br>
    霍謹博頷首：“有勞江公公了?！?/br>
    霍謹博一揮手，康偉便帶人將王大人帶走。

    與此同時，霍謹博道：“江公公，本王有事要問你手下的小李子?！?/br>
    小李子頓時面色一變。

    江公公很痛快道：“王爺盡管問便是?！?/br>
    于是，小李子也被帶走了。

    霍謹博和江澄閑聊了一會兒便回了閣樓。

    康偉進來稟報道：“王爺，這兩人都說是得了六皇子指使?！?/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