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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自深淵來 第80節(jié)

    李瓚插著兜,腳下已經(jīng)換了個方向朝外廳走去:“過去簽個字?!?/br>
    外廳一個提著兩大袋外賣的黃衣外賣員在眾多藍色警服的人群中格外顯眼,陳婕一眼就看見他,于是過去說:“我是陳婕?!?/br>
    黃衣外賣員戴著頭盔,轉(zhuǎn)過身來才發(fā)現(xiàn)她是個女人,她留下外賣并表示需要拍照上傳給餐廳才算完成送單任務(wù)。

    陳婕皺眉:“可我沒喊外賣?!?/br>
    黃衣外賣員表現(xiàn)為難:“這我不知道,我只負責(zé)送餐。您要是不簽收,我就送單失敗……”

    李瓚開口:“陳婕,簽收吧?!?/br>
    “好吧?!标愭紵o奈的簽收,提了一袋的外賣,另外一袋在李瓚手里。

    黃衣外賣員完成送單任務(wù)后就離開,李瓚輕松提起精美的外賣包裝,掏出手機撥打印在外賣包裝的聯(lián)系電話,不到五秒接通,邊走邊慢悠悠詢問是哪個顧客訂購送至東城區(qū)分局的外賣。

    餐廳那邊沒有猶豫就回答:“是王先生。沒有留全名,聽聲音好像挺年輕,二十歲左右?!?/br>
    李瓚要來‘王先生’的手機號,掛斷后撥打這個手機號,毫無疑問的打不通,該號碼已經(jīng)注銷。

    “嫌疑犯送給你的外賣?!?/br>
    陳婕驚恐:“丟!他這舉動什么意思?!太猖狂了吧!”她想丟掉這份價格昂貴的外賣了,就怕里面被下毒。

    李瓚輕飄飄的說:“怕什么?不至于下毒。美食無罪,別浪費食物?!?/br>
    陳婕鬧不明白兇手幾個意思,對方姓‘王’?真姓還是假姓?她不認識姓王的男人!

    第70章

    作為市中心的新洲區(qū)毫無疑問擁有豐富的資源、充足的資金和完善的建設(shè)設(shè)施, 以及相對同等的發(fā)達。

    車水馬龍、燈紅酒綠,白天黑夜似乎沒有界限,用于娛樂以達到創(chuàng)造繁榮經(jīng)濟目的的大型游樂園、酒吧、美食和私人會所不一而足, 區(qū)域規(guī)劃涇渭分明, 人流絡(luò)繹不絕、熙熙攘攘。霓虹燈明亮又曖昧,纏繞在人造樹枝上、嵌在高樓大廈頂, 俯瞰、巡視來往的車和擁擠的人群。

    穿過熱鬧的新洲商業(yè)文化中心和一條又一條繁華的酒吧街, 價格不菲的豪車在行人艷羨和好奇的觀望下逐漸放緩速度,陸續(xù)進入一個有會員限制的私人會所商區(qū)。

    商區(qū)里流淌著安靜高雅的音樂, 連路邊的燈光都經(jīng)過精心挑選, 營造出一望而知的差別, 無需多高雅特別,只要與商區(qū)外面是海北天南的兩個世界就行。

    大半的豪車前往商區(qū)深處一家名為京九牧馬俱樂部的私人會所, 地下三層的停車場寬敞得足以容納上千輛汽車。

    一輛保時捷停在私人會所門前, 機靈的泊車小弟搶先一步踱到車門旁,畢恭畢敬的接過忙于打電話的車主遞過來的鑰匙,瞥了眼車主的袖口, 一邊鉆進駕駛位置把車泊進停車場, 一邊暗自咋舌人民貧富差距越拉越大,光是這人的鉆石袖扣就抵得過他好幾年工資, 遑論全身行頭和全副身家。

    而精英打扮的車主大跨步進會所, 抬手調(diào)試掛在耳邊的藍牙耳機, 語氣有些不悅的問:“韓經(jīng)文死了?被人殺了?”

    這人冷笑:“他得罪的人也挺多,遲早會被人尋仇。你怕什么?你們喜歡玩強迫,我是銀貨兩訖的買賣。我沒做虧心事, 我怕什么!”

    忽地,他加重語氣, 陰鷙的說道:“胡高飛!你是成年人,該說和不該說的話要在肚子里掂量清楚!”

    他走過一條柱子,突然停下腳步,眼神不善的盯著柱子后面不知聽進多少話的兩個陌生人。

    柱子后面正是江蘅和金源廣場的夜店老板。

    江蘅沖那人笑了笑,釋放友好的善意。

    那人面無表情的走向電梯,說話的音量下意識壓低到聽不清。

    電梯門合上,樓層數(shù)有序的跳動,江蘅收回目光,好似隨口一問:“他是誰?”

    “誰?”夜店老板猛地反應(yīng)過來:“哦,周博學(xué)。前段時間他弟出車禍被撞死了,沒過兩天就在圈子里傳遍。”他抽了口煙,有些幸災(zāi)樂禍、也有些憐憫的笑:“他媽差點瘋了,想報仇吧,發(fā)現(xiàn)仇人孤家寡人還跟著一起死了。她就是想鞭尸,法律也不允許?!?/br>
    “自作自受,罪有應(yīng)得?!币沟昀习褰又f:“撞死周博思的人是來尋仇的,他女兒被周家一家人逼死了?!?/br>
    江蘅捏著煙蒂,把煙頭戳進旁邊的砂石煙灰缸,橙紅色的火光逐漸熄滅,燃燒的煙草灰沁入砂石堆里,他瞟了眼夜店老板:“把煙熄了?!?/br>
    夜店老板:“我才抽一半。”

    江蘅:“上去幫我探點消息。”

    夜店老板:“爺爺,我這煙很貴,能抽完嗎?咱現(xiàn)在消息不明朗,再說粵江市這邊走私和毒品兩條線剛被端不到半年,人肯定都藏頭縮尾,消息沒那么好探的?!?/br>
    江蘅:“費用報銷?!?/br>
    “探什么消息您盡管說?!币沟昀习迤缴粸殄X折腰,人生中聽過最美的一句話就是‘報銷’。

    江蘅說了幾句話,夜店老板掐滅煙頭,收拾表情吊兒郎當(dāng)?shù)纳蠘恰?/br>
    等人到了頂樓,江蘅這才進電梯,按下剛才周博學(xué)去的樓層數(shù),來到六樓從會所。

    會所門口有經(jīng)理和前臺服務(wù),一眼就認出陌生面孔的江蘅,而他身前身后都沒人來迎,于是上前恭敬詢問:“先生,您有預(yù)約嗎?”

    江蘅:“找人?!?/br>
    經(jīng)理領(lǐng)著人到前面的沙發(fā)坐下,前臺連忙端水和小份果盤上來。經(jīng)理問江蘅是來找誰,會所所有登記的客人他都認識,說個名字就能聯(lián)系。

    江蘅:“韓經(jīng)文。”

    經(jīng)理登時像滔滔不絕的瀑布忽然關(guān)壩,洪流戛然而止,面色為難:“韓經(jīng)文?您要不換個人,我們這兒出色的人才不少?!?/br>
    聽這話,韓經(jīng)文不是會所客人,而是工作人員?

    江蘅心里有點數(shù),他靠坐在沙發(fā)上,眉眼不抬,有些懶散但不容置喙的說:“我聽說韓經(jīng)文名氣最大,專程來找他,怎么原來排場和名氣一樣大?還是我得預(yù)約等號?!?/br>
    來會所的人非富即貴,就是表面溫和也得小心應(yīng)對,免得自己倒霉都不知道哪時哪地哪句話得罪了人。經(jīng)理說:“倒不是……您早幾天來是能親眼見到韓經(jīng)文調(diào)教的手藝,可不巧,韓經(jīng)文好幾天沒來上班。昨天才知道人沒了?!?/br>
    “死了?”江蘅支著下巴,有些好奇的問:“是不是干了壞事讓人尋仇上門殺了?”

    經(jīng)理頭皮發(fā)麻,正常人聽到有人死于非命可不是這表現(xiàn),單純就是好奇,沒有一絲半點的同情,像沒感情的冷血動物。

    而他這下也知道眼前這位陌生客人的關(guān)注點于他、于會所而言都不是件好事,畢竟出了人命,惹來警察可就沒意思了。

    經(jīng)理心里暗暗叫苦,開始顧左右而言他,不正面回應(yīng)任何有關(guān)韓經(jīng)文的問題。

    江蘅看出來,倒也沒說什么,又叫經(jīng)理介紹會所有趣好玩的項目。

    經(jīng)理留了心眼,只介紹法律允許的正規(guī)娛樂項目,純正得不摻半點黃色的東西。

    江蘅挑了張水療會所的卡就進去,里面隔間無數(shù),中間有一條廊道,再搭電梯上去是會所其他項目,水療會所也在樓上。

    等電梯時,江蘅抬頭看,頭頂是個透明的巨大水池,水池里養(yǎng)了上百條肥碩的觀賞錦鯉。

    水池旁邊有對男女依偎在一起,嘴巴貼著耳朵親密交談,周博學(xué)走來,同那男的說了幾句話。水池旁的男人神色慍怒,又不敢沖周博學(xué)發(fā)火,壓著怒氣解釋什么。

    周博學(xué)沒耐心聽,擺擺手朝前走,一個黑發(fā)紅唇、身材高挑的女人從旁邊的門走出來,抱著周博學(xué)的胳膊前往大廳。

    水池邊的男人沒了興致,推開女人徑直走了。

    ‘?!宦?,電梯打開,江蘅按著電梯門等待,幾十秒后,樓上水池邊的男人怒氣沖沖的從左手邊盡頭的防火門匆匆出來。

    那男人一見江蘅立刻停下腳步,表情不善。

    江蘅頷首,跨步進電梯。

    胡高飛的懷疑迅速消失,想起周博學(xué)剛才嘲諷他的話,不由啐一口:“干他老母!”

    最近身邊死的人太多了。

    何家實、韓經(jīng)文、周博思……全他媽意外事故!哦,韓經(jīng)文不是,他被人殺死了。但世上哪來那么多巧合的事?交通意外那么多,偏偏一個兩個都是――

    胡高飛煩躁的扒了扒頭發(fā),強自壓下心里微妙的恐慌,心想干脆離開粵江市、出國玩幾天,避過這陣風(fēng)頭算了。

    他沒有周博學(xué)的能干、也沒他的家世,但他不像周博學(xué)那么驕傲自大,正是歷年來的小心謹慎才讓他從普通偏上的階級爬到現(xiàn)在這個地位。

    扯開系得死緊的衣領(lǐng),胡高飛抹去額頭熱出來的汗,直接離開會所,拿了車鑰匙就去停車場,打半天開不了火。

    ‘砰’!

    胡高飛砸著方向盤,罵罵咧咧下車檢查車前蓋里的引擎,彎著腰、上半身伸進車前蓋里,抬手觸摸引擎,猛地被燙得縮回手:“怎么會這么燙?”

    誰偷開他的車?!

    胡高飛下意識覺得不對,剛想掉頭就跑就被身后早已悄無聲息接近的人死死按住腦袋,側(cè)臉牢牢貼在guntang的引擎蓋。

    燙得能烤魚的引擎蓋和人臉相觸,登時‘滋滋’聲響,胡高飛疼得掙扎尖叫,甩開身后的人,朝他腹部狠踹一腳后,跌撞著逃跑,邊跑邊打電話,手機剛接通就被追上,后腦勺遭到重擊,手機‘啪’一聲滑出去,人跟著暈倒了。

    追上來的人就把胡高飛拖進其中一輛汽車的后備箱。

    幾分鐘后,這輛汽車開走了。

    江蘅逛了一圈水療所,里面的環(huán)境確實安靜舒適,不過沒多少人。手里拋完著水療會所的卡,江蘅來到錦鯉水池附近一扇大門。

    門是電子門,需要刷卡。

    顯然江蘅手里的卡刷不開大門,而天花板還有個監(jiān)控攝像頭在盯著,他不能做出太引人注意的動作。

    “嘖?!?/br>
    抱著胳膊無處可去、無事可做的江蘅回水療所,認真做完全套水療,沒事就跟工作人員嘮嘮嗑,過得也是有滋有味。

    等時間差不多了,江蘅去停車場找車,途中腳底踩到一支手機,撿起來一看設(shè)有指紋鎖,但提示了幾個未接來電。

    江蘅挑眉,眺望偌大的停車場,盯著地面的痕跡繞了幾圈,終于看到一輛前蓋打開沒合上的汽車。

    車門開著,車鑰匙還在里面,再細一看,車線路被剪斷了。

    “……”江蘅吹了個口哨,撥通李瓚的手機號,那邊通了后就笑瞇瞇的說:“李隊,我報個失蹤案?!?/br>
    **

    新洲市局很快接到李瓚的報案,距離會所最近的民警第一時間趕到現(xiàn)場,根據(jù)李瓚的指示和江蘅接觸,了解經(jīng)過和他的猜測后,迅速聯(lián)系會所的保安、查詢地下停車場的監(jiān)控。

    果不其然查到發(fā)生在晚8點50分左右的綁架案,經(jīng)會所經(jīng)理指認,確定被綁架的人是會所會員胡高飛,但綁架者全身黑衣兜帽、黑帽和口罩,包裹得完全看不出長相。

    會所經(jīng)理表示他也認不出來。

    警方于是調(diào)取會所監(jiān)控和路面監(jiān)控,一路追查綁架犯的蹤跡,顯然綁架犯沒什么反偵察技巧,很快就被警方追蹤到其所在位置。

    交通控制中心:“綁架犯和受害者搭乘一輛銀色帕薩特,車牌號粵*26258,目標(biāo)車輛正在前往新洲板湖路立交橋,前方交警注意攔截!前方交警注意攔截!”

    江蘅聽著民警傳達來的交通控制中心的消息,回頭看了眼聞聽到消息匆忙趕來的周博學(xué)和他的朋友。

    他們擠進去正和經(jīng)理交流,民警皺眉讓他們保持安靜,耐心等待消息。

    江蘅出來,在會所門口見到趕過來的李瓚。

    穿著米黃色圓領(lǐng)t恤和寬松長褲、腳下一雙板鞋的李瓚,頂著一頭江蘅親自給他剪的發(fā)型,因為跑得急而輕微喘著氣,不像個畢業(yè)工作六七年的成年人,反而像個還在校園里肆意輕狂的少年人。

    走來的時候,像踩著他的心一步步靠近。

    江蘅用手背捂住眼睛,有些無奈的笑,怎么李瓚什么樣子他都那么喜歡?

    李瓚走近,問:“是我光芒太盛讓你睜不開眼了?”

    江蘅放下手,順勢搭在李瓚肩膀上,把他攬過來:“是啊?!?/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