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都說了，但每個人的說辭都不相同。有人說是在東城區(qū)、有人說是新洲區(qū)，還有人說是在明灣高速路，路段不同，眾說紛紜，而且每個人都篤定自己沒撒謊?！?/br>
    刑副支隊一聽覺得有搞頭，他說：“你把他們說過的話復(fù)述一遍。”

    這名刑警同志就耐心的復(fù)述了一遍，刑副支隊陷入深思，半晌從筆筒里抽出圓珠筆寫寫畫畫，還讓刑警同志再復(fù)述，配合著畫出線條凌亂的畫。

    “這畫的什么？”

    刑副支隊意味深長：“路線圖?！彼鹕砝_椅子，順手把煙掐滅：“走，再去問問?！?/br>
    **

    時間回到凌晨1點，李瓚回公寓，洗完澡換完衣服，江蘅在廚房里給他下了碗云吞面。

    云吞面的湯汁是早上熬好存放在冰箱里，里頭加了點藥材但沒藥材味，湯汁味道鮮美，鮮蝦云吞皮薄爽滑，面條勁道帶有嚼勁。

    “謝謝?！崩瞽懙乐x，拿起筷子風(fēng)卷殘云的吃起來。

    江蘅面前也擺了一碗，還有自調(diào)的恐怖醬料。他吃的速度不慢，但行云流水自帶賞心悅目之功能。

    李瓚心想，大概這就是上流社會有教養(yǎng)的表現(xiàn)。他三兩口吃完，把湯喝凈，有了飽腹感后便去洗碗，把碗放進(jìn)碗柜里就去刷牙。

    刷到一半，手機響了。

    是季成嶺來電。

    接通電話，聽到季成嶺在那廂說道：“李隊，交通控制中心那邊查出王新雨蹤跡的監(jiān)控。他從家里逃跑出去，在馬路上甩開追蹤的人馬就消失了。監(jiān)控截取到王新雨和追蹤他的人馬雙方汽車車牌進(jìn)行全城搜捕，王新雨的車在出連枝區(qū)的加油站找到，人不見了。監(jiān)控壞了，追蹤不到人。抓捕王新雨的人馬是一保全公司里的人，他們稱是周博學(xué)雇傭他們抓捕王新雨，并且提供了一連串王新雨欠債、偷錢等證據(jù)，讓保全公司相信周博學(xué)抓捕王新雨是為了債款?！?/br>
    李瓚：“我知道了?！?/br>
    季成嶺：“不繼續(xù)搜捕王新雨？”

    李瓚：“怎么搜捕？”

    季成嶺語噎，他就是不知道才來找李瓚取經(jīng)，王新雨的線索已經(jīng)完全斷了。

    李瓚：“明天回局里再說。”頓了頓，他又說道：“我知道他會去哪里?！?/br>
    說完掛斷電話，回頭見江蘅已經(jīng)吃完，大碗和醬料碟都干干凈凈，桌面也沒有一點污漬。江蘅這人很注重日常生活的小細(xì)節(jié)，包括但不限于陽臺上的花要嚴(yán)格標(biāo)量澆水、碗筷永遠(yuǎn)擺整齊并歸納在原位。

    江蘅：“我見過王新雨?！?/br>
    李瓚‘哦’了聲，隨即問：“在哪見過？”

    “我們第一次相親的地方?！?/br>
    “……容我鄭重的提醒，那不是相親?！?/br>
    江蘅聳肩表示無所謂：“當(dāng)時他們坐在我隔壁，王新雨是女裝打扮，化著麗的妝容。她和一個男的坐在一起討論他們朋友的死狀，那個朋友是車禍喪生的何家實，而男的是被高跟鞋鞋尖戳破大動脈的死者。他們都是同一起連環(huán)兇殺案件里的死者。第二次是在明熹心理診所樓下，匆匆見過一面。這兩次我都不知道他的名字?！?/br>
    李瓚有點驚訝江蘅竟那么早就留意王新雨。

    江蘅：“她妝容艷麗、衣著時尚，出入cbd大樓，但是穿平底鞋、球鞋……當(dāng)然也有很多女性不喜歡穿高跟，但是再加上大夏天圍不同類絲巾，單憑這兩點就足夠我留意她?！?/br>
    畢竟只是留意，他也沒想到王新雨身世會那么復(fù)雜。

    第83章

    新洲支局, 刑副支隊咬開筆蓋，邊寫邊畫，嘴里不忘逼逼叨：“帶一小隊人去春秋豪庭, 那里應(yīng)該還藏著人。春秋豪庭是主交易場所, 章熙出事當(dāng)天在交易時限內(nèi)，事發(fā)突然, 他們不敢大動作轉(zhuǎn)移受害者, 所以春秋豪庭藏有一部分受害者……那邊都是別墅區(qū)？”

    刑警同志：“是別墅區(qū)?！?/br>
    “別墅區(qū)清凈，安保工作強度高, 是個藏人的好地方?！毙谈敝ш牣嬐炅? 就著粵江市地圖一個點一個點對比：“周博學(xué)那邊有沒有動靜？”

    刑警同志：“沒有異樣。中午11點時回家見父母, 1點左右驅(qū)車離開，一直在公司沒再出現(xiàn)過?！彼f完, 臨時喊住經(jīng)過的同事, 吩咐他帶一小隊人前往春秋豪庭。

    這時候，東城分局打來電話，對方是季成嶺。

    季成嶺之前在刑副支隊手底下待過一陣, 要不是被調(diào)到東城分局, 估計刑副支隊就是他未來的師父。

    “電話給我?！毙谈敝ш犚皇謾M著筆，比劃地圖, 一手接過電話：“什么事？”

    季成嶺說明來意, 他想知道被囚禁起來的三十幾個女人的下落, 詢問線索看能不能幫上忙，畢竟也是他們東城分局經(jīng)手在辦的案件。

    刑副支隊：“是有個忙需要你們東城分局配合?！?/br>
    季成嶺：“您說。”

    刑副支隊：“我記得你們是在永和郊區(qū)發(fā)現(xiàn)韓經(jīng)文和廖學(xué)明的尸體，當(dāng)時除了這兩具尸體和廢棄的村落就沒有其他發(fā)現(xiàn)？”

    季成嶺：“方圓十公里內(nèi)都搜查過, 沒有發(fā)現(xiàn)異常。那片區(qū)基本是承包給外地人的水田，平坦、一望無際, 沒有隱蔽、高大的遮蔽體，幾座小山丘、農(nóng)物和廢棄村落老屋都搜過，沒有可以藏活人的地方?！?/br>
    刑副支隊：“方圓十公里之外的地方查過沒有？”

    季成嶺：“什么？”

    刑副支隊在地圖畫了個圓圈做標(biāo)記：“我這邊發(fā)現(xiàn)一個地方，就在永和郊區(qū)范圍內(nèi)，你現(xiàn)在打開電腦調(diào)取電子地圖放大，在水田和廢棄村落老屋前面二十好幾公里遠(yuǎn)的地方是連綿的丘陵?！?/br>
    那廂季成嶺已經(jīng)讓王打開電子地圖，王放大后說道：“永和丘陵，在永和郊區(qū)邊緣，一直沒人居住，人煙罕至，又是山墳多聚地，白天都沒什么人愿意靠近。”

    廣東這邊一直流行土葬，國家還沒對墳地進(jìn)行規(guī)劃前，郊區(qū)一帶包括當(dāng)時還沒被劃進(jìn)粵江市分區(qū)的寧安最邊緣街道，家里有人去世基本葬在永和丘陵那一帶。

    導(dǎo)致永和丘陵那一帶山墳星羅棋布，再加上迷信，沒人敢住在丘陵附近。

    王：“國家規(guī)劃墳地、推行火葬和墓園建設(shè)后，那片丘陵近幾年來少有新墳?！?/br>
    季成嶺皺眉：“人藏在這里？”

    刑副支隊：“盤問抓回來的人，從他們的口供里提取出來的路線，剔除帶有迷惑性的路線，最終地點確定是永和小鎮(zhèn)?！?/br>
    東城分局的王匯報：“永和小鎮(zhèn)占地不大，人口一萬五，居住密集，街坊鄰居大多都認(rèn)識，不可能藏得下三十幾個大活人。但有一個在小鎮(zhèn)掛名的養(yǎng)殖場，就建立在丘陵墳堆不遠(yuǎn)處，一周固定兩天時間送貨。貨到小鎮(zhèn)，由安排好的人接手?！?/br>
    季成嶺復(fù)述王的話，向刑副支隊求證。

    刑副支隊：“九成幾率是在那里?！?/br>
    季成嶺低咒一聲，他一開始就在思考三十幾個大活人能藏到哪里去，怎么都想不通。

    粵江市人口分布密集，太多的高樓大廈和老樓，根本藏不下好幾十個大活人。就算可以藏在地下室，可是交易頻繁就代表需要時常轉(zhuǎn)移，活人轉(zhuǎn)移根本不是件容易的事。他也想過對方可能以廢棄建筑、爛尾樓等作為藏身處，顯然流浪漢比他更清楚市內(nèi)所有爛尾樓有沒有可能藏了人。

    藏一時可能，藏三四年不被發(fā)現(xiàn)絕對不可能。

    所以能夠藏下三十幾個大活人，女人，還得藏三四年甚至更久，必須滿足‘人跡罕至’、‘出入頻繁’并有‘合理活動理由’等條件。

    季成嶺怎么也不會想到他們把人藏在丘陵墳地里！

    刑副支隊嚴(yán)肅的說：“我這邊帶兩隊人過去搜查，麻煩你那邊也帶人過去。這時候就別管什么打草驚蛇了，人多力量大，盡管把人救出來！”

    “行。我明白。”

    季成嶺掛斷電話，立即向老曾匯報情況。老曾一聽，二話不說立刻出警，通知分局內(nèi)和各區(qū)派出所組織上百多民警和警犬，亮著報警燈在大白天里把數(shù)十輛警車千里追擊的架勢。

    一路車輛讓行，尖銳嗚鳴響亮，沙塵共尾氣反復(fù)卷起翩飛。

    與此同時，新洲支局兩隊人出發(fā)，沿著另一條道路氣勢洶洶的殺向永和丘陵。同一時間，春秋豪宅重點標(biāo)識出來的別墅被全副武裝的刑警破門闖入。

    屋外是照顧草坪的傭人，屋內(nèi)是看守受害者的幾個打手，他們正在吃酒打牌。鬧哄哄之際，窗戶爆裂，玻璃碎屑四下飛濺，這群打手剛反應(yīng)過來要起身就被十幾支冷冰冰的槍口指著腦袋。

    登時手腳冰涼，褲子淌下一地尿sao味。

    女警上樓踹門，槍指著屋內(nèi)，只見到屋里大床上兩個衣衫不整、面色驚恐的漂亮女人。

    她們互相對望，女警松了松用力過度的拇指，仍舊繃緊神經(jīng)在房間內(nèi)搜索一圈，又在浴室里找到一個面容稚嫩的未成年少女。

    把人帶出來，確認(rèn)只有三個受害女性而無其他威脅，女警望著她們呆愣的面孔，將手槍塞回槍袋里，半蹲下來以仰視、放松和無侵略的姿勢，溫和語氣說道：“我是警察。我來救你們，如果需要幫助請告訴我?！?/br>
    三個不知被關(guān)了多久的女人表情麻木的凝視女警，不言不語，呆若木雞，幾分鐘后，勇氣未絕的女孩顫顫巍巍伸出手，女警握住她的手。

    一直以來被這里來往不絕的男人那些黏膩的目光、色情的言語和下流的侮辱刺激，她就快要忘掉正常人的觸碰有多溫暖。

    女孩撲進(jìn)女警的懷里，哭得撕心裂肺。

    房間內(nèi)的鐘聲敲響，‘鐺鐺鐺’三下，女人們捂住臉，淚水從指縫里滴落下來，暈濕被面。

    門口的男警見狀，悄悄縮回踏進(jìn)去的腳，刻意擋住自己的身形默默守護(hù)，還不忘打手勢讓底下的人把女警放上來。

    比起男性，受害者現(xiàn)在更需要女警給予的安全感。

    **

    東城分局。

    下午6點29分。

    王：“曾隊帶著季成嶺和陳婕他們?nèi)ビ篮徒紖^(qū)搜救被囚禁的受害者?！?/br>
    “嗯。”李瓚點頭，老曾在出警前已經(jīng)告訴過他來龍去脈，他表示知道，然后抽出一根煙咬在唇間，抬頭盯著墻壁上的掛鐘。

    分局靜得一根針掉地上都能聽見，大部隊都出去了，連幾條警犬也帶走了。

    犬吠聲沒了，平日里忙碌的景象被抽走，沒有踢踢踏踏的腳步聲、吵得臉紅脖子粗的討論和時不時踹門后沖進(jìn)來的喝彩或怒罵，莫名就產(chǎn)生一種人丁凋敝的凄涼感。

    李瓚想了想，覺得自己會產(chǎn)生這種感覺的主要原因還是分局太老舊了。

    要是配置夠高端，燈光調(diào)色能多幾種選擇，他肯定分局就算只剩一人，他也能搞出半夜蹦迪的效果。

    “你說這回，咱分局的配置水平能不能往上調(diào)一調(diào)？”

    王耿直：“我覺得不太可?！?/br>
    “憑什么？”

    王：“章熙那事兒指名道姓要你……李隊，你跳太高了。現(xiàn)在網(wǎng)上全是有關(guān)你的評價，正反都有，還有人陰謀論你是警方推出來的明星警察，又有猜是粵江政府辦事不利才會出現(xiàn)人口買賣這種毫無人道的犯罪行為。李隊，他們快扒出你照片了?！?/br>
    李瓚想抽煙，忍了幾次還是把打火機放回口袋里，只把煙紙拆開，撕一條煙草絲放進(jìn)嘴里嚼一嚼，讓煙草味刺激舌尖味蕾解解饞。

    “你幫忙攔下來?！?/br>
    “有人幫你攔了下來，上回你和江蘅的合照被發(fā)上網(wǎng)，沒過多久也被全網(wǎng)刪除。”

    這么一說，李瓚就猜到是誰把他照片攔下來。

    “不過，我覺得有點奇怪?！?/br>
    李瓚哼著濃重的鼻音：“嗯？哪奇怪？”

    “有人一直試圖把你帶進(jìn)話題里，另外建了超話、論壇帖，就差發(fā)照片舔顏和打榜，有些東西雖然刪除但不是沒有痕跡，比如有人曾建立你和江蘅的cp超話……初衷可能是單純的磕cp，但不能保證不會被利用?！蓖醣緛硎枪腔壹塱t狗，但自從他在陳婕的影響下接觸微博超話，某些名詞說得頭頭是道，仿佛混圈多年。

    但這些名詞對于李瓚而言非常陌生，他知道cp、超話和微博，卻不太理解。

    “所以？”李瓚問：“對我有影響？”

    “這些是上位的基本手段，明星、網(wǎng)紅……各圈以成為流量為目的就會使用同樣的手段，先博出名再捧高，高到一摔就能摔死的地方?！蓖跽f：“群眾對人民警察的印象是正面的、積極的，而對人為堆造出來的個人虛名非常厭惡、譏諷和反對?！?/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