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惜沒斬死他?！?/br>
    左臂右膀上前問：“需不需要？”做了個斬首的手勢。

    “一次不成，還會給你第二次的機會？給個教訓(xùn)就行，想必刀疤英暫時能消停一陣，那些按摩所關(guān)了就關(guān)了，沒開業(yè)的命，等哪天再找個風(fēng)水大師看看。”

    左臂右膀有些急：“幾十家店全關(guān)了，損失太大?！?/br>
    佛手文：“那也是新社團老大的事，和我一個金盆洗手的人無關(guān)?！?/br>
    “文叔，您真要退了？”

    佛手文淡笑不語。

    左臂右膀：“如果您有心退，為什么還答應(yīng)霍家的合作？”

    “我需要一個正大光明的形象，霍氏能提供給我，我為什么不接受？反正他要的是我想擺脫的東西，就讓他和刀疤英他們斗得你死我活好了?！?/br>
    佛手文揮揮手說：“回復(fù)霍文鷹，就說我答應(yīng)他的合作。他要社團在缽蘭街的生意，還想搶刀疤英的地盤，就讓給他，看他有沒有命享?！?/br>
    左臂右膀不明白佛手文的算計，但他們跟隨文叔多年，心知他不會做無用之功，便也不多勸，只需要聽話就好。

    那廂霍文鷹收到文叔的回復(fù)，計劃中的一環(huán)落了地，終于能松口氣。

    程北握住他的手：“他的目標(biāo)是向陽集團，集團好歹是霍景山打拼一輩子的心血，拱手讓人不會遺憾嗎？”

    霍文鷹反手握住程北的手，拉起，碰著額頭：“就當(dāng)為霍景山積陰德。公司的創(chuàng)立建立在霍景山販賣女人rou1體、出賣良心，買下圣瑪利亞女子教堂助紂為虐的前提上，這筆債遲早要還?！?/br>
    程北應(yīng)了聲，無聲片刻重新開口：“話說回來，你怎么知道佛手文有從政的打算？”

    霍文鷹：“他年輕時的夢想就是從政，不得已混黑，看新記聽話、響應(yīng)內(nèi)地中央，恨不得自己頂替新記漂白和記，可惜晚了一步，再怎么表現(xiàn)也吃不到rou，所以這幾年陽奉陰違，表面洗白、實際縱容手底下的人繼續(xù)干違法勾當(dāng)。而他干的那些違法勾當(dāng)，實際是為……”

    他指了指上面：“為那群人擦屁股，聽從港府、警署的話。港城的幾個社團其實分工明確，生活在最底層，卻和最高層息息相關(guān)。號碼幫是幾大家族養(yǎng)的狗，聽他們的話，扮黑臉，為他們處理一些不方便出面的事。和記背靠港府和警署，近幾年越來越囂張，和和記斗得厲害?！?/br>
    程北瞇眼：“不僅是業(yè)務(wù)重疊，還因為他們分別代表資本和港府？”

    “是這樣沒錯。有時候斗得厲害，但有時候也會聯(lián)手，這次的填海造地動了資本的蛋糕，和港府的意愿背道而馳，所以號碼幫同和記目前不和，接下來會斗得更厲害?！?/br>
    “你趟這趟渾水是為了混進(jìn)內(nèi)部，找到誰最有可能是‘宋先生’？”

    “是也不是。和記正值文叔退下來，內(nèi)部動蕩、人心不穩(wěn)，他要一個光明正大的身份參加選舉，正好向陽集團能滿足他的需求，他投靠港府和警署也是為此鋪路。至于我們，既能通過和記摸清‘宋先生’的行事目的，又能借文叔探索港府和警署內(nèi)部。”

    “所以進(jìn)和記是不得不走的好棋。”

    “是?！?/br>
    程北猶豫稍許：“我有點不明白，李瓚和江蘅在其中扮演什么角色？”

    霍文鷹笑了，“他們負(fù)責(zé)我們接觸不到的層面?！?/br>
    程北凝神盯著霍文鷹，拍拍他的肩膀說：“還有什么需要我?guī)兔?？?/br>
    霍文鷹：“幫我收集填海造地議案的相關(guān)資料，反對派、支持派，所有能影響到議案結(jié)果的因素全部查到，交給我?！?/br>
    程北：“好?！?/br>
    ***

    中環(huán)·威靈頓街。

    威靈頓街的酒家食肆享譽全球，食府林立，獨具特色，人流量龐大，是必不可少的旅游勝地之一。但此時游客被攔、車輛被堵，附近幾條街全被黃色警戒帶攔住，原因在于下午有一幫劫匪搶劫珠寶店，開1槍射殺一個路人，造成恐慌。

    人群倉惶奔走，不料前方幾條街有一幫大學(xué)生抗議填海造地工程正示威游1行，結(jié)果發(fā)生大型踩踏事故，造成不小的傷亡。

    江蘅正好在附近的食府談生意，目睹搶劫、暴1亂的全過程。

    同行人點評：“弄出這一出，明天又要上新聞。”

    旁邊有人推著金邊眼鏡笑呵呵說：“恐怕要被拿來大做文章?！?/br>
    同行人是港城四大家族里說得上話的繼承人，年約四十，氣質(zhì)儒雅，風(fēng)度翩翩，聞言不恥下問：“怎么說？”

    金絲邊眼鏡的男人說：“我沒記錯的話，前面有hk大學(xué)學(xué)生組織的游行，恐怕會沖撞，造成踩踏事故，事關(guān)填海造地議案，說不準(zhǔn)會被拿來做什么文章?！?/br>
    聞言，江蘅投去一眼，見這人大概四十出頭的年紀(jì)，保養(yǎng)得當(dāng)，頭發(fā)烏黑，皮膚光滑白皙，五官有些深邃，混在人群里實在不怎么起眼。

    同行人是個人精，一早留意到江蘅落在金絲邊眼鏡男人身上的關(guān)注，主動介紹：“江生還不認(rèn)識周議員吧?！?/br>
    江蘅：“港城日新月異，我又太久沒回來，許多人事都認(rèn)不出了。”

    同行人朗聲笑，將周議員帶上前：“周壽亨，律政司議員，別看他老老實實的樣子，其實人不可貌相，相當(dāng)能干，幫我們搞定不少棘手的官司?！?/br>
    言下之意，周議員已然被收買，成為他們安插在港府系統(tǒng)里的人。

    江蘅：“沒記錯的話，周議員是支持填海造地議案的主要議員之一?！?/br>
    周議員笑了笑：“是，您沒記錯。”

    江蘅一笑：“那是身在曹營心在漢？”

    同行人：“周議員可沒荀彧忠肝義膽。”

    周議員謙遜地低頭：“我俗人一個，一身銅臭味，只鉆錢眼?！?/br>
    江蘅撥弄腕表，漫不經(jīng)心：“沒有周議員的支持，填海造地的議案遞不到上面去，更沒有公開的機會。既然結(jié)果已定，何必多次一舉演這出戲，鬧得人心惶惶？”

    周議員沒資格回答這問題，那與江蘅身份相當(dāng)?shù)耐腥碎_口說：“港城樓市一潭死水已久，得刺激它，讓它煥發(fā)生機。”

    “要刺激樓市還不簡單？開發(fā)新區(qū)就好了，hk從不缺地。”

    世人對港城樓市的印象是高房價位居全球前列，住房少、地也少，實際只開發(fā)40%的用地，剩下60%的用地被以各種理由阻撓開發(fā)，港府退而求其次選擇填海造地仍被拒絕，正是眼前這幫資本家明里暗里不停耍手段cao縱，致使房價高得離譜。

    “房價不能跌。”

    江蘅笑不及眼底：“再升下去，得兩代人、三代人一塊兒供房了。”

    同行人攤手：“他們賴在港城不肯走，心甘情愿，我也沒辦法?！?/br>
    周議員附和：“既然享受了優(yōu)越的市民福利，自然要為樓市做出貢獻(xiàn)。”

    同行人：“我最中意周議員就是他會說話。”夸完周議員，轉(zhuǎn)而拉攏江蘅：“四大家都參與這次的填海議案，江生何不加入我們，有錢一起賺？”

    第169章

    11月05日凌晨6點。

    深水埗·圣瑪利亞女子教堂。

    天色蒙蒙亮，一輛重卡緩緩開進(jìn)商場大樓停車場，停在二樓貨梯處，司機、趙顏里和李瓚分別從車上下來，將車廂里的食材搬上推車，推進(jìn)貨梯。

    司機把他的電子卡扔給李瓚：“小心點，別給我惹事。”

    李瓚：“多謝?！彼緳C是樓吉的朋友，幫他和趙顏里混進(jìn)女子教堂。

    趙顏里拉低帽檐：“走?！?/br>
    兩人并肩推著裝載兩百來斤重物的推車進(jìn)入電梯，避開監(jiān)控低聲交談：“清點貨物的時候有十分鐘空檔，今天審查貨物名單的主管出了名的拖延，能爭取多五分鐘時間，你自己把握好，別拖累我啊大哥?！?/br>
    李瓚：“樓吉怎么樣了？”

    趙顏里：“宋先生估計真懷疑他了，盡安排危險任務(wù)給他，前兩天受的傷還沒好，昨晚又不得不接任務(wù)，殺了個人才回來?！?/br>
    李瓚：“殺了誰？”

    趙顏里：“一個搶銀行的劫匪，說是滅口?！?/br>
    貨梯門拉開，出現(xiàn)一條亮如白晝的空曠長廊，兩邊墻面貼了光滑的瓷磚，折射慘白的光，推車的輪子在滑出貨梯時卡住縫隙，發(fā)出巨響，余音回蕩。

    趙顏里低咒：“艸！每次走過這里都覺得涼颼颼，好像墻壁里嵌滿尸體，死不瞑目地盯著我，那種被監(jiān)視的感覺太惡心了。”

    李瓚：“被監(jiān)視的感覺倒沒錯，監(jiān)控很多。”

    靜靜地行走兩三分鐘，停在一扇銀白色的金屬大門前，趙顏里刷電子卡、面部和指紋識別，門打開，趕緊招手讓李瓚進(jìn)去。

    李瓚有些玩味地笑：“我還以為一次只能通行一人?！?/br>
    趙顏里翻白眼：“雖然防守嚴(yán)密，但也沒像電影里演出來的、仿佛秘密軍事基地一樣嚴(yán)密。說到底，這只是個窯子，再高級、再不符合律法，也只是個窯子。這兒全是他們的地盤，勢力盤根錯節(jié)，社會機關(guān)關(guān)卡幾乎有他們的人或者會員，真有老鼠溜進(jìn)去了也不怕?！?/br>
    李瓚：“有恃無恐嘛?！?/br>
    趙顏里：“他們挺缺人的，那群雇傭兵其實只負(fù)責(zé)樓上的安危，謹(jǐn)防有人逃跑，像后廚這些地方根本不會管，每個門一周前的確有安保，不過最近被調(diào)到樓上負(fù)責(zé)酒水服務(wù)?！?/br>
    李瓚：“怪不得一路走來沒見到什么人?！?/br>
    “誰會成天關(guān)注后勤日常？”到了盡頭拐角處，兩人準(zhǔn)備分頭行動，趙顏里說：“您可千萬別掉以輕心啊李隊，不然你們家李大寶得拿槍爆我頭?！?/br>
    李瓚挑眉：“你聽到了？”

    趙顏里跟被火燙到一樣跳起來：“廚房隔音不行，我也不想的。”推著運貨車跑得飛快。

    李瓚哼笑一聲，避開監(jiān)控朝樓上走去，上衣反穿、帽子壓低，拿出口罩戴上，將臉遮得嚴(yán)實，然后拿出樓吉花大價錢弄來的會員卡刷開客梯。

    “四樓。”

    客梯24小時有電梯小姐服務(wù)，聞言當(dāng)即按下四樓，電梯緩緩上升至負(fù)四樓，有兩名客人勾肩搭背進(jìn)來，身上酒氣味十分熏人。

    他們?nèi)チ说孛嬉粯牵瑫r不時回頭打量角落里的李瓚：“……去四樓，是哪家的大少爺？”

    “包裹這么嚴(yán)實，更有可能是什么大明星?！?/br>
    “哧，那群戲子跟妓有什么區(qū)別？”

    “對大佬來說是高級雞，對雞場而言，還不是客？”

    “哼，鴨子玩雞，我算開眼。”

    酸言酸語隨電梯門關(guān)閉，倆中年男人最多只能去一樓，妒忌能去四樓的李瓚。

    李瓚食指有一下沒一下地敲著會員卡背面，總結(jié)一路走來得到的信息，地下三樓屬于后勤部，近日防守不太嚴(yán)密，監(jiān)控雖多但有漏洞，人多眼雜可也容易做文章。

    地下第四樓開始，監(jiān)控和防守開始嚴(yán)密，每層樓似乎有一個專供安保人員、即雇傭兵休息的房間，一旦監(jiān)控發(fā)現(xiàn)異常，立即通知雇傭兵，就能就近解決問題。

    出現(xiàn)在地下兩層至地上一樓的人比較多，據(jù)趙顏里所說，那兒有大型的舞廳、宴會廳，保密性沒有四樓以上高。

    什么人都能來，只要有錢。

    錢是唯一的門檻，也是限制最大的門檻。

    不同后勤部需要面部和指紋識別，只需要會員卡就行。

    電梯在二樓打開，進(jìn)來兩男一女，腳步踉蹌，行動有些遲緩，但表情異?？簥^，顯然磕了。電梯小姐只看他們一眼就按了四樓，明顯是?？汀?/br>
    兩男人二十五六的年紀(jì)，眼下青黑，兩頰瘦削，衣服鞋子皆是名牌，反觀女人，二十出頭，眼神迷茫，兩頰紅潤，身上的衣服鞋子都是牌子貨，但風(fēng)塵味十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