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殷浩眉頭緊皺，想了想，卻只是道：“我記得，我們家附近是有這么一家小醫(yī)院，比不上大型醫(yī)院正規(guī)，所以即便離家近，我也沒去光顧過?！?/br>
    程音沉默著，像是在等他努力想起。

    倒是一直沉默寡言的程庚，突然平靜地出聲：“伯母生樂樂的時候，是在澤和醫(yī)院?！?/br>
    程殷浩臉色微僵了一下，很快掩飾過去：“對，嬌嬌當(dāng)年突然不舒服，我不在家，司機和傭人將她送去最近的醫(yī)院，就是澤和醫(yī)院?！?/br>
    程音點頭，眼神寡淡地看著他：“那你知道，項萱給你生孩的時候，是在哪家醫(yī)院嗎？”

    “我都不知道她懷了我的孩子，自然不知道她在哪生的?！?/br>
    程殷浩皺眉，不知道她為什么要翻出這陳年舊賬。

    不過，項萱帶著程幽幽來找他的時候，他也是和程幽幽做了親子鑒定的。

    程幽幽本來是和程樂樂同一天生日，但項萱怕遭人懷疑，所以將程幽幽的生日改晚了一個多月。

    因此，到此刻，程殷浩都沒有懷疑。直到程音突然緩緩道：“也是在澤和醫(yī)院?！?/br>
    程殷浩怔愣了半晌，隨后雙手撐在桌上，目光驚愕地看向程音，聲音有些拔高：“你想說什么？！”

    程音沒有立刻回答，與他對視了一分多鐘，才給林瑯示意。

    很快，林瑯遞過去兩份親子鑒定書，一份給了程殷浩，一份給了程老爺子。

    程殷浩見過他和程幽幽的親子鑒定，因此，看東西非常熟練。

    親子鑒定書共有三頁，他只草草看了眼第一頁后，直接迅速翻到最后一頁。

    很快，握著鑒定書的手攥緊了，將書頁都捏出深刻的褶皺。

    程殷浩臉色僵硬，眉間也皺出了深刻的褶。

    “砰”的一聲，那張鑒定書被他猛地拍到項萱桌前，緊接著是一聲怒吼：“怎么回事？！為什么程樂樂和你會有血緣關(guān)系！”

    “你為什么和嬌嬌在同一天，同一家醫(yī)院生產(chǎn)？！”

    “那男的還是你老鄉(xiāng)？！你最好別說這件事和你沒有關(guān)系！”

    項萱臉色慘白，被那么猛烈的拍桌聲嚇得，渾身一顫，下一刻就抓住了程殷浩的手痛哭流涕：“是我錯了……殷浩是我錯了……我懷樂樂的時候，我想找你的……是楊嬌嬌耍手段讓我找不到你……我一個孤苦伶仃的孕婦，十月懷胎，連個照顧的人都沒有……我好苦……”

    “我想著她懷孕有你陪著，用心呵護，我什么都沒有……我，我鬼迷心竅，我，我……”

    項萱本身長相柔美，此刻抱著程殷浩的手臂哭得泣不成聲，自然格外惹人憐惜。

    程殷浩僵著身子，但臉上的怒色隱隱消退，明顯是想象出了一個單身女性懷胎與養(yǎng)育幼兒的艱辛，憤怒被愧疚與憐惜抹去了一大半。

    程音冷眼看著這一幕，她早料到，程殷浩不會只因為偷換嬰兒這件事就徹底厭棄項萱。

    她冷冷地看著項萱：“程樂樂從小體弱多病，很大原因是早產(chǎn)?！?/br>
    項萱哭得聲淚俱下：“我也后悔過……我好后悔……幽幽叫我mama的時候，我會想樂樂是不是也會叫mama了？幽幽生病的時候，我會想樂樂生病有沒有人照顧？我一直想念樂樂，直到見到他，知道他體弱多病，我腸子都悔青了……我不該……我錯了……我真的知道錯了……”

    這一刻，程幽幽手掌撐著桌子站了起來。

    同樣是流著眼淚，聲音沙啞得厲害：“就只是這樣？因為程樂樂的體弱多病感到后悔？因為思念親生兒子而后悔？”

    “你想過被你欺騙的我和楊嬌嬌嗎？程樂樂生病了，父母jiejie，還有一堆醫(yī)師圍在他身邊，生怕他多受一點苦。我生病呢？你關(guān)心過嗎？有誰關(guān)心我嗎？”

    “十六年，我把你當(dāng)成親生母親一樣，敬你愛你，你又什么時候在乎過我的感受？楊嬌嬌把程樂樂當(dāng)成親兒子一樣疼愛，到死都不知道真相，我……我也連見一面自己親生母親的機會，都沒有……”

    到這里，程幽幽已經(jīng)崩潰，站不住身子，癱軟得坐到了地上，哭得連氣都接不上，話都說不出，毫無形象，卻格外惹人憐惜。

    真實的悲傷，是特別能引起人共鳴的。

    項萱那一段，顯然還有表演的成分，雖然引人思考與理解，卻沒調(diào)動起多少情緒。

    程幽幽的崩潰大哭，是貨真價實的悲傷，讓偌大空間全被感染。

    不少人都感覺壓抑難受，更有甚至，鼻子里泛起酸意，眼眶里眨出淚花。

    程音同樣，感覺喉嚨里被什么哽住了，憋了一股勁，在胸口凝聚成酸澀。

    程殷浩最為動容，用力甩開項萱的手，蹲下去抱住了程幽幽，努力用最溫柔的聲音撫慰著：“你受苦了，爸爸……對不起你?！?/br>
    項萱被甩開后，同樣癱軟地坐到了地上，失魂落魄，無聲落淚。

    程音深吸了口氣，努力平復(fù)了胸腔里的酸澀，隨后冷靜的陳述著項萱的罪行：

    “現(xiàn)在，幽幽不是你的親女兒了。你之前舍不得她給程樂樂捐獻(xiàn)心臟的說法不成立。真實的你，蛇蝎心腸，骯臟不堪。”

    她給了張院長一個眼神，那人很快機關(guān)槍似的將他十七年前收留項萱的事說了出來，否認(rèn)了項萱所謂“單身孕婦孤苦無依”的形象。

    隨后，他更加詳細(xì)的說明了十六年前貍貓換太子的全部經(jīng)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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