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dāng)天晚上, 阿九做了個夢，夢到小時候父母剛離婚那段時間，每天上學(xué)都是無精打采的。

    宋樾那會脾氣還不太好，也不怎么和她玩, 幼兒園和她做同桌的時候更是懶得和她說話。

    小宋樾那會兒就已經(jīng)有了喜歡睡覺的苗頭, 經(jīng)常在別人自由玩耍時一個人睡覺, 小阿九作為他的同桌總是自覺地幫他看老師看同學(xué), 不能讓人打擾他睡覺, 因為她認為自己是他最好也是唯一的朋友。

    父母離婚后, 阿九垂頭喪氣好幾天, 都不怎么找小宋樾說話了, 有一天他突然睡醒，發(fā)現(xiàn)她一個人坐在角落里玩橡皮泥，整個人都沒什么精神。

    幼兒園里, 活潑可愛的小阿九每次都會得到老師的夸獎, 這幾天她卻蔫巴巴的，做什么都打不起勁，被老師夸獎的頻率也少了。

    小宋樾注意到這一點, 晚上回家和保姆側(cè)面打聽阿九的情況, 才知道她爸媽離婚了。

    第二天上學(xué), 小阿九還是一個人坐在角落里傷春悲月，然后頭頂一重，她扭過頭，發(fā)現(xiàn)小宋樾就站在她身后，一只手笨拙地摸摸她腦袋，另一只手遞給她一袋小零食。

    他在幼兒園里從來不吃零食，今天卻帶了零食, 還把所有的都給了她。

    兩人相對無言。

    小宋樾坐在她身邊，看了眼垂著頭對零食也失去了興趣的她。

    半晌。

    小阿九聽見他說：“我已經(jīng)半年沒有見過我爸媽了?！?/br>
    小阿九抬頭。

    小宋樾沒看她，垂著眼睛看她鞋子上一朵粉色的小花，手有點癢，忍住了。

    “我爸媽有時候一年都不回家?！彼f，“所以在我心里，有沒有父母都一樣?！?/br>
    小阿九知道他是在安慰自己，雖然他選擇的方法是拿他的傷疤來安慰她。

    她想了一晚上，他的爸爸mama確實很長很時間都不會回家，以前她甚至以為他mama就是他們家的保姆，后來才知道不是，也是因此，她對他總是很包容。

    他的爸爸mama不在家，一定會有人欺負他的，所以作為他的好鄰居，她當(dāng)然要對他很好，如果連她都不喜歡他找他玩，那他一個人該多寂寞？

    小阿九不喜歡一個人，她討厭孤獨，晚上睡覺都要mama陪，所以她總在想小宋樾晚上一個人睡覺一定會害怕，于是白天她便加倍對他好。

    有時候他并不回應(yīng)，有時候還會忽視她的好，但大多時候他都是默默地跟在她身邊，有一次她在幼兒園里被大班的小孩欺負，是他一個人把好幾個小男生揍跑的。

    盡管他也受傷了。

    那天之后，小阿九更喜歡黏著他了，而這幾天因為父母離婚的事，她已經(jīng)很久沒有和他說話了，不知道他從哪里知道她家里的事。

    小阿九想到他提起父母一年不回家時的表情，冷淡漠然，似乎并不在乎這種事，或許是已經(jīng)習(xí)慣了。

    可是他才六歲而已。

    小阿九有點難過。

    之后幾天，他都會跟在她身邊，出去玩的時候會牽著她的手帶她過馬路，路上遇見她喜歡的玩具也會買下來送給她，即使不喜歡看幼稚的動畫片依舊會陪她一起看，在她睡著時會拿著多帶的一條薄毛毯蓋在她身上。

    有一次謝青絮在公司加班，托鄰居家的保姆照顧一下小阿九，保姆便將小阿九和小宋樾帶回家，兩人待在一間房里做作業(yè)。

    晚上打雷下雨，小阿九有點害怕，謝青絮想帶她回家，小阿九看看小宋樾，她們要是走了之后他家里就只有保姆了，可是保姆并不是他mama。

    他會害怕打雷嗎？

    小宋樾當(dāng)然不害怕，六年都是這么過來的，打雷算什么？

    可小阿九覺得他害怕，心疼他，晚上非要留下來陪他睡覺。

    小宋樾緊緊皺眉，并不情愿，但是小阿九哭著鬧著非要和他一起睡，鼻涕眼淚都擦到他衣服上，他氣死了，卻沒有推開她，她說她害怕打雷。

    小宋樾試圖把她自己身上撕下去：“你mama已經(jīng)回家了，你要是害怕就和你mama睡。”

    小阿九無視自家親媽的眼神，理直氣壯抱緊他：“我mama不喜歡帶小孩睡覺！”

    小宋樾心想你mama不喜歡帶小孩睡覺，我就喜歡嗎？

    僵持十幾分鐘，最終還是小宋樾選擇退讓，小阿九得以賴在他家。

    之后三年，每當(dāng)打雷下雨，阿九都會借口害怕打雷而賴在宋樾家。

    ……

    H市也下雨了。

    阿九被一陣轟然的雷聲驚醒，噼里啪啦的雨聲里，她朦朧的腦中殘留著小時候的回憶，整個人有些迷糊，分不太清這是現(xiàn)實還是夢境。

    過了好一會兒她才反應(yīng)過來，眼神呆滯地望著天花板，手亂摸一通，找到手機，用力眨眨眼清醒過來，點開宋樾的聊天框。

    -楚酒：阿月阿月阿月

    -楚酒：你睡了嗎？

    這個時間點他肯定睡了。

    阿九睡不著，拿著手機等他回復(fù)，果然沒多久他的微信消息就發(fā)了過來。

    -宋樾：？

    阿九看見他的消息時，提起的一口氣驟然放松下來，摸著手機邊緣后知后覺地想起來很久之前的一件事。

    那時候她才初三，有一次謝青絮臨時出差兩天，阿九半夜突然肚子疼，她以為只是普通的肚子疼，就沒太在意，中間開玩笑似的給宋樾發(fā)消息說自己肚子疼明天要請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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