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會兒嚇呆了，也只會問，“那我們……”

    “他們在宮外，你我在宮內(nèi)，還能如何？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衛(wèi)賢妃長嘆口氣，怎么也沒想到，才不過幾月，她那個阿耶，竟是萌生出這般野心。

    慕玨有幾斤幾兩，她這個生母如何不清楚。

    也說不定，他們就是打著這個主意。

    天子無能，貪圖玩樂，可不就是他們這些外戚大展宏圖之時。

    只是不知，衛(wèi)家到底發(fā)生何變故，竟會改變?nèi)缢?，衛(wèi)賢妃蹙眉思索著，不得其解。

    ……

    落雪時，向晚的天際也是灰蒙蒙的。

    蘇瑤與慕衍，一人提著盞琉璃小燈，不緊不慢地走在宮城夾道里。

    他們挑了條人少的近道。

    四處的雪將聲響都吞沒，只有他們一行人踏在雪上，將之踩實的咯吱窸窣聲。

    雖是套上了絨套，不多時，蘇瑤還是覺得手心發(fā)涼。

    她側(cè)臉去看，就見搖搖晃晃的昏黃燭光將慕衍的面容暈染得暖意融融，他唇角噙著笑，像是個尋常天真明朗的俊美少年。

    蘇瑤忽地想起太子阿兄送他們的那對球杖，許是來年春天，他們不止可以一道去捶丸，等到上巳寒食，還可以看慕衍和阿兄他們一道去打馬球。

    柳絮紛飛的好時節(jié)，少年鮮衣怒馬，颯沓流星，定能成為洛京一景。

    而這一切的前提，便是不能讓林貴妃奪了他去。

    蘇瑤抿抿唇。

    她覺得心上沉沉悶悶的，有些透不過氣。

    林貴妃不止又蠢又壞，還極為心狠。話本里，根本不等暴君即位將她賜死，她就一頭撞死在承熙帝棺槨上，隨承熙帝而去。

    對自己下手都那么狠之人，定會使出百般手段磋磨慕衍。

    只怕那話本里的鞭痕都只是冰山一角。

    小女郎視線落到遠方，想得入神。

    她還不曾注意到，自己漸漸將對慕衍的戒備，都轉(zhuǎn)移到對林貴妃的厭惡上，待小少年的態(tài)度比之先前，大大不同。

    慕衍卻是立即便察覺了。

    他不知蘇瑤的轉(zhuǎn)變何來，只以為是她喜歡的，便是自己維持著的，如慕珣那般溫潤君子的模樣。

    見蘇瑤冷得不住縮手，便蹙了下眉，主動將她手中的提燈接了過來。

    “給縣主拿個手爐來。”他吩咐著身邊人。

    蘇瑤心里想著事，便順從地被他安排著。等到手中被塞進個溫?zé)嵛锸?，才醒過來神。

    這天氣實在有些冷。

    她抬起頭，就見沉沉夜色壓在他們的頭頂，如有實質(zhì)。

    “六郎，你以前在冷宮里，冬日里都是怎么過活的？”蘇瑤驀得問道。

    慕衍默了一瞬。

    被這么一問，他就想起了那些曾經(jīng)在廢棄宮室里艱難掙扎的日子。

    再看看手中工匠耗費心血才制成，千金一盞的琉璃燈，心里忽然生出些恍如隔世之感。

    小少年說得輕描淡寫，“冷宮里有許多破敗屋舍，門窗拆下，點燃了，也能取暖?！?/br>
    蘇瑤輕聲唔了一下，并不是很信。

    但慕衍顯然不想說，她也就沒有再追問。

    大約是很苦的吧。

    小刀子似的風(fēng)吹在面上，蘇瑤捂了捂臉，心想，一定是她見都沒見過的苦。

    本以為小縣主最愛刨根問底，會繼續(xù)追問，慕衍揚了揚眸子。

    他思索不出蘇瑤問起的原因，便主動道，“冷宮里的確很苦，但都已經(jīng)過去了?！?/br>
    尤其是，在冷宮遇見她后……

    蘇瑤點點頭，忽而扯住他的衣袖，指著前方，彎唇對著他笑，“六郎你看，阿兄讓人給我們點了燈，一定是先行的宮人告知了我們要來。”

    慕衍順著她指的方向去看，果然見著東宮門外，密密麻麻懸著的盞青紗風(fēng)燈，數(shù)量足足比平日多上一倍，燈火通明，照徹雪夜。

    明明此時夜色沉沉甸甸，暗沉如淵，四周風(fēng)雪交加，徹骨寒涼。

    前方卻有燈火如晝，以待來人。

    小少年心頭像是被什么擊中一瞬。

    他側(cè)過臉，垂眸看向身旁最是怕冷，卻心甘情愿地陪他在雪地里走了一路的小女郎，她正笑得眉眼彎彎，像個小月亮。

    剎那間，心里積聚的低沉情緒一掃而空。

    這般寒夜寂寂，但卻有她同行。

    小少年驀然笑開，眉眼染光，仿佛那些明亮的燭火都被揉碎了，悉數(shù)撒進他的眸中。

    27. 第 27 章 被他緊緊抱在懷里

    可算到了東宮。

    蘇瑤拍了拍凍得發(fā)紅的臉, 兩手哆哆嗦嗦的，一門心思只想趕緊去屋里。

    她去拉慕衍的衣袖，吸吸鼻子, 催促他快些。

    “我們快些走, 走快點，阿兄一定就在暖閣等我們。一路上那么冷, 我手都凍僵了, 我們快些過去, 也好暖暖身子。”

    慕衍甫將提著的琉璃燈遞給宮人，就被她扯得晃了下手臂，只得好脾氣地跟上。

    很快就進了暖閣。

    “阿兄？”

    蘇瑤一進暖閣，被春風(fēng)般的暖意包圍住, 整個人倏地舒展了開。

    她將斗篷系帶扯開, 隨手丟給宮人, 探頭探腦地喚了一聲。

    可一入目就是慕珣正坐在花梨木桌案邊, 左手持文書, 右手在唇邊握拳, 正輕輕咳嗽。

    像是在竭力隱忍住不肯咳出聲。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