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有完沒完了。

    蘇瑤惱了。

    她一把將門打開，皺著眉問他，“六郎到底要說什么？又何必吞吞.吐吐猶豫這半天，有話當(dāng)說便是。”

    慕衍也知自己這般不妥。

    他抿了抿唇，有句話已經(jīng)在心底醞釀半天，壓在喉嚨里癢癢的。

    蘇瑤見慕衍似是真有很重要的話要說，神色一肅，困意都沒了不少，豎起耳朵來聽。

    難道是他有什么法子打消林貴妃的念頭？

    可等了許久，卻只見小少年慢慢垂下眼睫，溫聲道，“阿瑤早些休息吧?！?/br>
    蘇瑤沉默了一會兒。

    隨即，慕衍就眼睜睜看著，小女郎幾乎用上了十分力關(guān)上門，力度之大，顯然是惱了他沒事找事。

    他笑了笑，也轉(zhuǎn)身往自己房內(nèi)走去。

    雪夜難行，有她作陪，他其實是想說句多謝，可想了又想，阿瑤大抵只會敷衍地笑笑，道是不用謝。

    可她與自己之間，又何止是一句多謝所能道盡的。

    屋外的人心思重重。

    屋內(nèi)的人很快入睡。

    可等到夜深，重重錦帳里，陷在松軟被褥里的小女郎就又開始不安穩(wěn)起來。

    而含元殿里，承熙帝也終于做出了決定。

    28. 第 28 章 他們居然敢這么對慕衍！……

    蘇瑤又做夢了。

    與以往不同, 她這次在夢里，變成了株樹。

    還是株石榴樹。

    準(zhǔn)確來說，是林貴妃的漪瀾殿里, 種著的那片石榴樹中的一株。

    夢里的石榴·蘇瑤·樹：……

    林貴妃入宮多年無子嗣傍身, 就讓人在宮里種了大片的石榴樹，為的不過是石榴多籽多福, 討個好彩頭。

    這事在宮里不是什么秘密。

    只是蘇瑤沒想到, 自己居然會變成其中一株。

    她竭力試圖動上那么一動, 結(jié)果竟是連根枝條都不晃一下。她還不知自己是在夢中，只得茫然地立在原處。

    四周其他石榴樹都掛著沉甸甸的果子，想來應(yīng)該是中秋節(jié)前后，蘇瑤心念微動。

    恰好一陣風(fēng)吹來, 狹長綠葉婆娑窸窣。

    距離她不遠(yuǎn)處的那株石榴樹本是在與旁邊那株竊竊私語, 忽然驚叫一聲, “他們又來了！”

    蘇瑤樹身一凜, 就見不遠(yuǎn)處的宮人們推搡個瘦瘦小小的身影往這林中來。

    被宮人簇?fù)碇? 是錦衣華服的林蔚, 得意洋洋地拎著個摻金絲的馬鞭, 時不時揚手那么一甩, 那個小小的身影就瑟縮一下。

    “還敢躲？”林蔚冷哼一聲。

    他四下看看, 指著蘇瑤那株道，“給我把他捆到樹上，把后背都露出來！”

    蘇瑤整株樹都不好了。

    這要是打到她身上可怎么辦。

    最怕疼的小女郎在心里咬牙切齒, 若是打到她身上，等變回來之后，自己一定要林蔚好看。

    可等到宮人粗魯拉扯著，強迫那道身影抬起頭時, 蘇瑤就顧不得想別的了。

    只因那分明就是慕衍！

    雖然少年面色青白，昳麗的眉眼低垂著，唇瓣更是干得發(fā)白起皮，看起來沒什么精神，但那張熟悉的俊美面容與慕衍別無二致，她絕不會認(rèn)錯的。

    怎么回事，他現(xiàn)在不應(yīng)該在東宮里嗎，蘇瑤迷迷糊糊地想。

    她仔細(xì)地打量著，這才發(fā)覺不對。

    慕衍這些時日好生將養(yǎng)著，整個人抽條不少，容色氣度更上一層樓，怎么也不會像現(xiàn)在這樣，明顯年歲長了不少，卻還是瘦瘦小小的。

    他既然不是自己熟知的慕衍，難不成……便是話本里的小暴君？

    蘇瑤正猜測著，少年已經(jīng)被人推著趴到樹上，成合抱之勢，兩只手被粗糲繩索緊緊捆死在一起。

    被抱住的蘇瑤葉子一抖，林蔚就已經(jīng)動起手來。

    金絲鞭在日光下流光溢彩，林蔚能肆無忌憚地抽打皇子，心下得意，手中加勁，把鞭子揮舞得越發(fā)虎虎生風(fēng)。

    一下，一下，又一下。

    破空聲銳利刺耳。

    可被打之人卻只咬緊牙關(guān)，一聲不吭。

    蘇瑤整棵樹都呆住了。

    那林蔚下手極狠，那柄鞭子上還帶著細(xì)小鋒利的倒刺。

    沒幾下，少年背后的衣衫就被刮得破破爛爛，露出的瘦弱肩胛上甚至爬滿了一道道殷紅細(xì)密的血珠。

    如斯慘烈。

    但林蔚根本就沒有停手的意思。

    蘇瑤也顧不得羞了。

    她竭力想晃動枝干，帶著小暴君避開，卻還是動彈不得，她又試圖喚人過來，但卻根本無人能聽見，愣是一個勁地干著急。

    幾十下后，傷上加傷，大約是終于忍不住了，小暴君幾不可查地低哼一聲，面色煞白。

    卻讓林蔚興奮得紅了眼。

    蘇瑤急得果子都要紅透了，驚慌之中還聽見附近的樹在低語。

    “隔三差五就來這么一回，真是吵死了?！?/br>
    “噓，這群人壞得狠，我還看見有人把這小郎君的飯都倒在土里，逼他趴到地上吃呢。”

    “真壞真壞！”

    ……

    也不知過了幾時，蘇瑤覺得自己嗓子都喊啞了，林蔚才揉了揉腕子，松開手。

    他三兩步溜達(dá)到小暴君身前，拿馬鞭將少年的下頜抬起，眼里就流露出厭惡之色。

    “誰叫今個兒是中秋，貴妃娘娘一想到這么個好日子就來氣。你那個賤人娘，不就是在中秋時勾搭上陛下，生了你這么個小賤種么。若不然，你以為我閑得慌，要親自動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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