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還有自己想要護住之人。

    而若是能盡快如二兄般獨當一面，日后便能護著他想要護住之人。

    慕衍站定原地，面上是不符合年歲的沉靜自若，如無波古井水，看似澄澈見底，其中深淺，卻是無人可知。

    更漏一點一滴浮起，承熙帝越發(fā)焦慮，額角冷汗津津。

    他甚至許諾了要拔擢蘇瑤的二叔蘇議，將之由無甚實權(quán)的禮部，調(diào)任去掌管官吏考評任免大權(quán)的吏部。

    蘇皇后只淡淡一笑。

    “陛下何必因私廢公，阿議一心讀書，并不擅于政事，更不會愿意借著侄女與長姊之事謀求利益?！?/br>
    這檔口，折騰許久的林貴妃已經(jīng)癱倒昏了過去，被驚慌失措的婢女們抱持住。

    承熙帝又是擔憂，又是惱火，rou眼可見地漲紅了臉。

    等到太子與蘇覽并肩而來，他見大勢已去，只得懇切承諾道，要將林氏貶為美人，再軟禁于漪瀾殿，才換得蘇皇后的勉強松口。

    “陛下金口玉言，還望莫要失信于臣妾才是?！?/br>
    承熙帝額角的青筋蹦跳得歡，只覺得今日這里子面子丟了個齊全。

    他的視線不經(jīng)意地掃過挺直如竹的清瘦少年，見慕衍神情自若，容止有度，心底反而不自覺地生出幾分厭惡。

    若不是因著這個意外的兒郎，說不定阿柔便不會小產(chǎn)，亦不會性情大變至此。

    剎那間，難以控制的不喜厭惡堆積如山。

    承熙帝冷聲道，“六郎若是整理好了行裝，便早些出宮去吧，莫要再在鳳儀宮久留，擾了皇后的清凈?！?/br>
    這又關慕衍何事？

    明眼人都能看出承熙帝的遷怒，蘇瑤撇撇唇角，不由自主地抓住慕衍的袖角，攥得緊緊的。

    慕衍則是垂落長睫，遮住眸中的冷意。

    他恭敬行禮，溫聲道，“陛下，再過不久便是阿瑤的生辰，我想等……”

    承熙帝才不想聽他說什么，只顧著林柔了，丟下句“隨你”，便急匆匆地領著人回漪瀾殿去。

    一眾得知服侍的主子降位，失魂落魄的宮人內(nèi)侍更是逃也似的離開，生怕被扣在此地，丟了性命。

    宮里的天，怕是要變了。

    林柔突如其來這么一發(fā)瘋，朝堂上林家必會有所動作，后續(xù)影響難料，蘇皇后蹙著眉與蘇覽、慕珣等徑去商量。

    葉才人受了不少的驚嚇，又已經(jīng)看過了兒子，便也擦擦眼淚，自行求去。

    這般，就只留了兩個小的在庭中你看看我，我看看你。

    “六郎怎么知道我的生辰快到了？”蘇瑤松開了手中攥著的衣袖，輕咳一聲，試圖找找話題。

    她似乎從未告訴過慕衍此事。

    慕衍卻是已經(jīng)記了數(shù)月了。

    早在當初蘇皇后說讓他一道去太學讀書時，曾偶然提及起此事，他便從瑩云那套了話，一直記到如今。

    只是當時慕衍抱持的念頭，是討好縣主，好留在她身邊，借機謀身，如今心緒則是完全不同，只是想準備準備，討她些純粹歡喜。

    但不知怎的，他并不想實話實說。

    仿佛說了出來，阿瑤便會當他是心機深沉之輩，從而心生不喜，心生忌憚。

    小少年隱隱覺得，阿瑤大約更希望他長成如二兄那般的磊落君子，并不希望他工于心計。

    可他好似……生來便擅于此事。

    旁人的不經(jīng)意言語舉止，落到他的眼中，便總透露出些顯著端倪。而他也總能知曉，該如何，不動聲色地驅(qū)使那些人為他所用。

    慕衍抿抿唇，敷衍她道，“我也是偶然間聽瑩云說道過?！?/br>
    蘇瑤卻已經(jīng)替他腦補出來了。

    大約是姑母私底下悄悄替她準備著，被他發(fā)覺了，蘇瑤生出幾分期待來，也不知今年都會收到什么新奇玩意兒。

    蘇瑤并沒有糾結(jié)這些細節(jié)。

    她這會兒一想到方才之事，欣悅歡喜便都在眼角眉梢里流淌出來。

    林柔從正一品的貴妃被降位成四品的美人，又被軟禁，大約是沒機會嚯嚯慕衍，更不會擾了姑母心煩。

    再沒有比這更好的消息了。

    蘇瑤突然覺得林貴妃，不對，如今是林美人了，她這回被氣得癲狂，跑來鳳儀宮惹事，當真是來得極妙的。

    若否，依著她上回在鳳儀宮柔柔弱弱，佛口蛇心的做派，只怕很難抓著她的把柄。

    “林美人被軟禁著，六郎以后連每月應有的拜見都不必了?！?/br>
    蘇瑤粉白的臉龐半垂著，細眉輕蹙，微微嘟著臉，十分惹人憐愛，正掰著細細軟軟的手指，認真替他盤算著。

    “這下好，你以后都不會受林美人的氣了。”

    也不會像話本里一樣，挨打受辱了。

    慕衍輕輕嗯一聲。

    他還惦記著方才說要給蘇瑤過生辰的事，又顧念起她方才受驚，便想尋些事情轉(zhuǎn)移她的注意，好忘掉那些不快。

    小少年的視線落在自己始終握住蘇瑤細腕的手上，微微揚起唇角，問她。

    “阿瑤，等你過生辰時，我?guī)愠鰧m去玩可好？”

    32. 第 32 章 一看就是親兄妹？

    出宮去玩？

    蘇瑤一下就來了興致。

    她久居深宮, 雖不是沒出去過，但次數(shù)也不算多。

    以往也多是蘇兼帶她出去，十回有九回都能撞見些自詡風流的文人雅客, 要拉著她的兄長一道去吟詩作對, 曲水流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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