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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人一道往正殿去。 臨過垂花門時,門邊纏繞搖綴的花枝不知怎地勾在了小娘子鬢邊,還是少年仔細(xì)輕柔地替她解下。 不過是件小事,蘇瑤沒有放在心上。 她想著今日在西市挑到的那件色澤明麗的絨毯,一心惦記著盡快讓姑母看看,好討了姑母的歡喜。 聯(lián)珠錦的翹頭履上綴著指腹大小的明珠,在石榴裙下若隱若現(xiàn),少女步履輕盈如蝶。 慕衍則是不緊不慢地落后半步。 面對蘇瑤時,唇邊總掛著的淺淺笑意蕩然無存。 他捻捻指尖,那里似乎還殘留著方才細(xì)細(xì)觸碰過瑩潤細(xì)膩肌膚的些微觸感。 阿瑤方才不想讓他觸碰到又如何,到底是放松了戒心。 她終究還是更信自己。 慕衍想到方才蘇瑤如花初綻的面上浮現(xiàn)出的慌張,不安,羞愧,那分明是過于在意自己才會有的糾結(jié)與閃躲,聽到她的話時,心底一瞬間生出的,足以隱天蔽日的陰霾與不悅便都一掃而空。 只是再需些時日,只是阿瑤年歲還小…… 慕衍掀起眼簾,專注柔和地注視著前方的嬌俏背影。 從烏鴉鴉的如云發(fā)髻,一寸一寸往下,垂落到細(xì)長柔軟的頸間,待見到衣領(lǐng)上露出的一截如雪玉色,才倏地挪開了視線。 少年面色微紅,油然而生一股沖動,很想將她抱入懷中,緊緊地將她拘在只有自己的一方天地里。 卻又在下一瞬按捺住自己,不急,不急,他有足夠的耐心,愿意為阿瑤織起一張足以遮蔽天日的彌天大網(wǎng),步步誘她入轂,讓她心悅他,嫁予他,日后做他的新婦。 死生契闊,唯她與他。 …… 月上梢頭,慕衍已經(jīng)出宮回齊王府去了。 蘇瑤還在蘇皇后處沒有回去。 燈火通明的正殿窗邊,她依偎在蘇皇后身邊,將今日之事都說給信任的姑母聽,還光明正大地告了慕玨一狀。 “依我看,慕玨就是沒事找事,他總是盯著六郎,生怕自己抓不到六郎的錯處一樣?!?/br> 她猶豫了會兒,又蹙著柳眉認(rèn)真發(fā)愁。 “只是不知道那塊假玉佩是從何而來的,也不知道是誰在背后布局,非要害六郎不可?!?/br> 蘇皇后閑閑地翻過一頁書冊,淡淡瞥她一眼,“六郎若是有事,自然會去尋他二兄,倒要你在這替他擔(dān)憂。” 蘇瑤撐著下巴,搖了搖頭,蹙眉道,“姑母又不是不知道六郎的為人,我總覺得他不會拿這等事去煩勞太子阿兄的。他那人,最是會替旁人著想,當(dāng)然是不忍心讓阿兄cao勞的?!?/br> “慕玨實(shí)在是太過分了?!?/br> 小娘子又嘟囔了幾句,才想起身回去。 可蘇皇后卻是不肯放人了。 她示意蘇瑤靠近些,又親自替小娘子扶了扶發(fā)間的簪花,才輕聲道,“那阿瑤覺得,六郎是怎樣的人?” 這問題奇奇怪怪。 蘇瑤頓了一下,還是順從地回答道,“六郎么……就是那種,性情溫和,又處處為他人著想的那種郎君,我認(rèn)識他這些年,從來沒見過他對著宮人內(nèi)侍發(fā)怒過,若是旁人有錯,他敲打后,也多會輕輕放過……” 總之,就是與話本里的暴君,完全不一樣的郎君。 這個念頭在蘇瑤腦海中一閃而過。 她不知道的是,她口中性情溫和的郎君,此時正端坐在堂上,面無表情地打量著堂下恭敬行臣下之禮的盧九郎。 盧九郎的一瘸一拐雖是大半裝出來,卻也當(dāng)真受過傷,未曾好全,這會慕衍遲遲不開口讓他起來,他已經(jīng)有些站立不住。 一直都不曾得了主上開口,就難免心里不安。 越是不安,越是站立不住,整個人都有些搖晃。 還是鄭培端著茶水進(jìn)來,瞧見這幕,嘆了口氣,親自將盧九郎扶坐到一側(cè),笑瞇瞇地提點(diǎn)他。 “盧兄,快坐,你這腿還傷著,殿下雖不發(fā)話,卻也不是要你直愣愣地站這。只不過日后你若是遇著縣主,記得長些記性,可千萬要繞著些走,莫招了縣主……和殿下的眼才是?!?/br> 鄭培一看自家殿下這副冷淡做派,就猜出幾分,倒也不怕慕衍責(zé)怪,大刺刺地將此事挑明。 盧忱這才知道自己受得這無妄災(zāi)打哪來。 他有些拘謹(jǐn)?shù)仄鹕?,再拜一禮,不好意思地解釋幾句。 “殿下,您既讓人查探出了打我的是衛(wèi)家之人,定然也該……該知我心有所屬。上元節(jié)送燈之舉,實(shí)是心灰意冷之下順手而為,我不過一介布衣,怎敢覬覦縣主半分。” 慕衍搭著眼簾,沒說好也沒說不好。 鄭培隱約看出他面色稍霽,便又出口打了會兒圓場。 等到將盧九郎送了出去,再回過身,就難免有些牢sao。 “殿下既是看中盧郎君才華,欲收歸己用,又何必給他臉色看呢?!?/br> 慕衍不喜外人近身,鄭培只得親自收拾著桌上茶具。 他一邊收拾,一邊窺著少年郎的面色小心道,“再說了,縣主也就是看他面皮生的好,說了幾句而已,今日還不是果斷扔了那玉佩來維護(hù)您,您何必與他斤斤計較?!?/br> 順著他的話,慕衍也想起蘇瑤的維護(hù)之舉,眸子里的淡漠漸漸散去。 但隨即他又想到了,今日蘇瑤說要與他分開些距離的那些話,微一蹙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