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心負我 第3節(jié)
崔櫻被她問的嘴角一癟,委屈的差點掉淚,很快飲一口茶水,忍住了。只有她身邊親近的婢女落繽一眼就能看出她不對勁,崔櫻還未說是什么事,婢女已經(jīng)皺起眉頭,打量四周,替她戒備起來。 落繽沉聲問:“是何人惹了女郎傷心。” 察覺到顧家三嫂的視線,崔櫻盡力露出一絲微笑,輕聲說:“先別問,等回去路上和你說?!?/br> 落繽目光掃過她泛紅的眼角,意識到女郎定是在她看不見的地方哭過,頓時勃然生怒,又礙于崔櫻的吩咐,退到了她的身后跪著。 明氏以為自己聽錯了,從花廳中央奉命表演的舞人身上挪開目光,吃驚的問道:“阿櫻你才來半日,怎么要走了,可是哪里招待不周?現(xiàn)在回去,怕是天要黑了才能到崔府,我原是想你留下來小住兩日,你若是覺著無趣,我再讓人請四郎表妹她們來陪你如何?!?/br> 崔櫻:“明嫂子誤會了,我出來的匆忙,忘了今日大兄要回府,我們兄妹二人已有數(shù)月沒見了,但愿趕回去還能見他一面,故而向嫂子請辭?!?/br> 崔櫻搬出兄長,明氏雖然遺憾,也只能妥協(xié)了。 這時門口進來兩道高大修長的身影,明氏率先注意到他們,目光一亮,起身將位子讓了出來?!暗钕潞退睦苫貋砹恕!?/br> 顧行之與賀蘭霆一前一后惹人注目的跨過門檻,崔櫻回頭一看,先是對上一雙漆黑如墨,冷靜沉穩(wěn)的眸子,在與賀蘭霆對視片刻之后,假裝淡定,實則氣息不穩(wěn)的挪開視線。 接著她就見顧行之來到面前,衣衫整齊,與之前穿的衣物相似,好一個衣冠禽獸。 他眉眼含情,斯文溫柔的道:“阿櫻,怎么想到要走,是不是怪我久不出面,怠慢你了。是我的錯,我向你賠個不是,你想不想再逛逛別院,我同你一起。” 在沒撞破顧行之腌臜的事之前,崔櫻或許會以為他是真的在貼心詢問她,并對她懷有歉意,但現(xiàn)在她只感覺到好笑和諷刺。 他怎么好意思提他久不出面的事,她來了別院,剛與顧行之見上一面,對方不出一刻鐘,就了找借口離開,讓他三嫂招待自己。 然后呢,他做了什么,他竟是為了和人廝混,將拋下她了。 那女子是誰崔櫻已經(jīng)不在意了,她現(xiàn)在只想離顧行之遠遠的才好,尤其是一想到他和人在屋內做的那些yin亂之事,便覺得他臟,不想他靠近自己,否則心里容易反胃。 崔櫻強忍著對他的厭惡,把剛才對明氏說的話又說了一遍,顧行之沒有懷疑她話中的真假,又或者他其實并不在意她的去留,他揮手讓舞人下去,體貼的問:“可要我親自送你?” 崔櫻:“不用?!?/br> 她拒絕的太快,叫顧行之眼露詫異,崔櫻看到那些退下的舞人中,有人大膽的向顧行之和賀蘭霆投去愛慕的目光,只有顧行之噙著風雅的笑容,一掃而過,目光很快又回到她身上。 崔櫻心里覺著膈應,編著理由:“我自己回去就好,不勞煩顧公子,我家馬車行的急,很快就到了,櫻不想掃了太子殿下和公子的興致。” 顧行之看了眼賀蘭霆,他本來也沒有很真心想要送崔櫻回去,只是礙于兩人定親的身份,總要做做樣子。 但好在崔櫻自己識大體,顧行之裝模作樣,面露不舍頗為愧疚地道:“你大兄回來了,我還未見過他,等我回了城中登門拜訪,你可要替我引薦引薦?!?/br> 等她回去,定要讓大人為她退親,好叫顧行之沒有登門拜訪的機會! “好?!?/br> “那你路上小心,我讓別院的護衛(wèi)護送你?!?/br> 崔櫻沒再拒絕,只要顧行之不用再裝模作樣的膈應她就行,她迫不及待的逃離這里。 “等等。”明氏忽然道:“阿櫻,慢些,我還準備了禮物給你,你瞧我這記性,竟是忘性這般大,你且先坐一會,我去取來?!?/br> “讓婢女去取就是?!?/br> “不,不,很快我就回來?!?/br> 明氏急急忙忙一走,氣氛頓時略顯僵硬。 崔櫻不想面對顧行之,便回到位置上等著,結果剛坐下,這人又走了過來。 顧行之目光一掃,落繽平時就該十分有眼色的退到一邊,結果他都走到跟前了,這婢女還低眉垂眼的守在崔櫻身旁。 以為他想對她做什么不成? 顧行之眼中浮現(xiàn)出不悅,往常崔櫻身邊的婢女不會這般沒規(guī)矩,今日是怎么了。 崔櫻抬頭,目露迷茫,待看清是誰后,立時清醒過來。 顧行之審視著崔櫻嬌艷明媚的臉龐,想著,雖然崔櫻是個跛腳,但她這張臉在美人中也是極為出挑,令人賞心悅目的。 可是再賞心悅目,只要讓人發(fā)現(xiàn)她腿腳不便,這份美貌就失去了光彩。 尤其顧行之見過太多美色,崔櫻再好看,可她不完整啊。 顧行之理所當然的嫌棄,美玉有瑕,可惜了。 “顧公子有事?” 顧行之微微皺眉,這才想起來為什么崔櫻從方才起,就一直給他的感覺不對?!鞍言趺赐蝗贿@么客氣,從前不是都叫我四郎嗎?” 崔櫻現(xiàn)在一看到顧行之的臉,就覺得他虛情假意的令人生厭。 他那么討厭自己,嫌棄她是個跛腳瘸子,嫌她給他丟了人,怎么還會想著自己叫他四郎? 以前她這么叫他的時候,顧行之心里都在想寫什么?是厭惡還是惡心她? 崔櫻往廳里看了一眼,賀蘭霆進來之后便什么話也沒說,獨自上座飲茶,似乎對他們這邊的事漠不關心。 糟了,方才只顧著顧行之,忘了賀蘭霆是和他一起來的,那賀蘭霆有沒有將之前的事告訴他? 崔櫻眼神又回到顧行之臉上,她這一來一回卻直接叫讓顧行之誤會了?!鞍言趺催@么看我,是不是殿下在,你心有顧忌,才不好像以前那么叫我。你我關系非同一般,更是我未來妻子,不用變得這么客氣害羞……” 不對,顧行之若是知道了,應該不會像現(xiàn)在這樣淡定。 崔櫻愕然,那就是賀蘭霆還沒有告訴他? “阿櫻。” 崔櫻回過神來,發(fā)覺顧行之看她的眼神變得不對了,他像是在觀察打量她。 “我,我該走了。”她起身,顧行之想扶她一把,被崔櫻躲開了。 顧行之很奇怪崔櫻今日對他的態(tài)度,屢次被拒后,對崔櫻更加感到不悅,覺得她不知好歹?!盀楹芜@么著急,我三嫂送你的禮還未取來。” 崔櫻:“不用了,替我” 她話未說完便愣住,此時賀蘭霆走到了顧行之與崔櫻的跟前,令人詫異的夾在他們中間,無形中替她擋住了顧行之阻攔的動作。 “殿下?” 賀蘭霆朝崔櫻遞過去一物,“在外面拾到的,物歸原主?!?/br> 在他手中攤開的,是條粉白的繡有鴛鴦的錦帕。 崔櫻一下就認出是自己的東西,卻也慌了,呆呆的看著賀蘭霆,自己的帕子怎么在他這里。 她余光瞥到顧行之,發(fā)現(xiàn)他正疑惑的盯著他們。 崔櫻登時想到不能承認這是自己的帕子,否則要怎么解釋是在哪里落下的,為什么偏偏是賀蘭霆撿到了,還知道這是她的帕子? 崔櫻:“這不是我的東西,殿下認錯了。” 賀蘭霆不懂她為何不愿承認,聞言幽深的眼睛深深的看著她。 崔櫻怕了,她不善說謊,也不想當著賀蘭霆的面露怯,或是叫顧行之發(fā)現(xiàn)端倪。 她睫毛微垂,如螢翅輕輕撲棱著,若是忽略她細微的顫音,聽起來倒像是那么回事。“真不是我的,殿下,再找找原主吧?!?/br> 顧行之皺眉,“讓我看看,這是塊……” 賀蘭霆卻忽的收回了手,沒叫顧行之碰著那條錦帕,也沒看的太真切,收進了他寬大的衣袖里。 意味明的道:“是孤認錯了?!?/br> 崔櫻怔然的松了口氣。 賀蘭霆:“既如此,此物今后歸孤所有?!?/br> 崔櫻耳中嗡嗡作響,咬住唇,難以置信的望著賀蘭霆,一塊帕子,他留著有何用。 第4章 “這把南音出自名師之手,曾是我心愛之物,奈何我已經(jīng)很久不用了,也彈奏不出曾經(jīng)的琴音?,F(xiàn)在不忍它明珠蒙塵,聽聞阿櫻琴藝極好,我就將它贈與你了?!?/br> 顧家別院門外。 崔櫻猶豫了下,見明氏眼中流露出殷切之色,盛情難卻,終是接了過來,“多謝三夫人心意,櫻對這把琴,定會惜之愛之。” 明氏疑惑的道:“你怎地又客氣起來了?!?/br> 她若是進了顧家門,與明氏就是交情極好的妯娌,只可惜,不可能了。 崔櫻張了張嘴,收斂了復雜的心緒,露出微笑:“櫻該走了,夫人保重?!?/br> 等過了今日,退了顧家的婚事,她們也就不會再來往了。 明氏面對陡然變得生疏的崔櫻,喃喃的道:“你這孩子……” 落繽讓兩個力氣大的婢女將琵琶放回箱子里,抬到了馬車上。 顧行之似乎還有話想對崔櫻說,但她背對著顧行之上了馬車,對背后喚她名字的聲音也置之不理。 顧行之張開的嘴角微微一僵,多情的眉眼瞬間凝住,神情變得不大好看。 明氏望著崔家馬車的影子,回頭對著顧行之嘆氣,“四郎,你啊你啊,崔櫻在別院等了你許久,你去做什么了,什么事那么重要,寧愿怠慢你未過門的妻子?” 明氏背影消失在門內。 顧行之轉過身,不復先前溫柔多情的模樣,招來心腹伏縉,“去弄清楚,崔櫻來了之后都去了什么地方?!?/br> 門前的垂柳隨風輕晃,等到一兩只麻雀前后落在枝干上,伏縉很快回來了。 他立在顧行之身后,余光始終注意著周圍,將聲音壓的極底,又能方便顧行之聽清,“郎君,崔娘子出了溷軒換了身衣裳,在儋園逗留了一陣,后來與其婢女分開了,再見到崔娘子就是在廳里?!?/br> 顧行之:“她不見的這段時辰做什么去了,你還未查清?” 伏縉:“郎君恕罪,下人未曾看見?!?/br> 顧行之不悅的冷哼,伏縉跪下,“郎君,還有一事?!?/br> “說。” “有仆稟告,說他去打掃書屋時,撞見太子正那間屋內出來。” “什么?!” 落繽聽崔櫻說完今日發(fā)生的事,一下挺直了脊背,昂起頭,神色憤怒,忍不住失聲道:“顧四子安敢如此!” “他不喜歡我也罷,可明明知道我是個跛腳,為何還要來我家提親,我天生腿腳不好,這難道也是我的錯。”崔櫻說:“他一面嫌棄我,一面又要娶我,真是難為他了?!?/br> 落繽胸膛起伏,壓低了聲音飽含怒氣的道:“女郎,他胡說,不是女郎的錯,跛腳又怎么了,女郎容貌出眾,品行才德受郎主悉心教導,是崔府的掌上明珠,京畿貴女中誰能比得上女郎。 定親之后,女郎知顧四子好琴音,還專門練了他喜歡的曲,就為了有一日奏給他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