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心負我 第25節(jié)
魏科:“顧大人剛才見到的女子,應(yīng)當(dāng)是宮中出身的婢子,皇后娘娘專為殿下挑選的美婢,您應(yīng)該是認錯了。” 宮中出身……沒錯,那個女子衣著打扮確實如魏科所說那樣。 賀蘭霆揮了揮手,突然吩咐道:“讓方守貴把人帶過來?!蔽嚎祁I(lǐng)命很快就去了。 他側(cè)首余光瞥著顧行之,漠然的說著:“人來之后你再認認,若真與崔櫻相似,孤就將她送給你。下回再到孤這里找你那崔氏女,你該知道,孤不會像這次這般好脾性讓你在太子府邸作威作福,藐視天威?!?/br> 顧行之在賀蘭霆臉上看不出一絲破綻,他提起崔櫻時更不曾有半分動容。 方守貴不多會就領(lǐng)了人過來,他在看到顧行之和張幽王石巍身上打架的痕跡后,十分夸張的對顧行之道:“府君這是怎么了,為了一個侍妾竟然鬧成這樣,可有受傷?” 接著他又湊到張幽王石巍的面前,少了幾分擔(dān)心,多了些許仇視,仿佛他是站在顧行之這邊的,問:“兩位大人呢,受傷沒有?!?/br> 在他戲演的差不多的時候,才向一身宮廷打扮的美婢招手,“快過來,讓府君瞧瞧?!?/br> “你啊你,都是因為你這個沒規(guī)矩的侍妾,弄得府里雞犬不寧還害得三位大人打架?!?/br> 他說著,直到賀蘭霆望了他一眼,方守貴才閉上嘴。 賀蘭霆:“一切都是因她而起,就以她作罷。” 那個侍妾穿著顧行之先前見過的衣裳,身段背影與崔櫻有六分相像,只是臉轉(zhuǎn)過來時五官全然不同,顯然是他認錯人了,鬧出一場烏龍。 但他沒立馬斷定,而是走近了那個侍妾,冷眼盯著她咄咄逼問:“你喚什么名字,為何走路與常人不同。說。” 侍妾被他兇神惡煞的面色嚇到,惶恐的說:“奴婢,奴婢的腳扭傷了,才才會那樣?!?/br> 顧行之冷笑,輕嗤一聲后道:“扭傷了,卻還有心思在廊下彈琴。” 侍妾結(jié)結(jié)巴巴的解釋,“是,是前兩日扭傷的,奴婢得知殿下議事之后會回后院,就想在那等候殿下,琴……琴也是想讓殿下欣賞才彈奏的?!?/br> 后宅女子想要得到垂憐是很常見的事,尤其和她一樣的侍妾還有好幾位,因很少能見到賀蘭霆,有的人總想抱著異想天開的想法,希望自己弄出點動靜來吸引上面人的注意,好以此得到寵幸,獲得更多的權(quán)利地位。 這侍妾說的并沒有錯,只是她冒然大膽的做法還是讓方守貴訓(xùn)道:“沒規(guī)矩的東西,殿下要寵幸誰就寵幸誰,誰讓你自作主張弄這么一出的。” 膽子大動靜弄得好,萬一有機會能得寵,那絕對是運氣。 通常情況下,像侍妾這么做的都討不到好,一是不清楚主子的脾氣,二是被發(fā)現(xiàn)了會被后院管事責(zé)斥教訓(xùn),在侍寢和子嗣這方面都有嚴格的管束。 張幽:“現(xiàn)在某人該知道自己弄錯了,仗著家族身份耀武揚威,好大的膽子?!?/br> 都到了這個份上,顧行之不認也不行,畢竟太子已經(jīng)做到了這種程度,他要見就讓他見,人就在這里,理由也說得通,他還要繼續(xù)胡攪蠻纏,周圍看他的眼光都帶著異樣。 張幽想找機會參他已經(jīng)很多次了,這次怕是讓他逮著機會上奏天聽,顧行之權(quán)衡一番利弊當(dāng)場單膝跪下來,一手杵地低頭認錯,“是臣無禮,還請殿下責(zé)罰?!?/br> 賀蘭霆沒給他機會,還是令他顯得比另外兩個伴讀特殊一些得寵一些,“罰就不用了,免得到時讓孤被母后念叨一頓。” 顧行之一口氣還未松開,頂上的聲音又響起,“這是你要的‘崔櫻’,孤賞你了,你好好收著吧,好好待她?!?/br> 賀蘭霆說“賞”時,顧行之就已經(jīng)變臉了,他本打算之后隨意處置掉這個讓他誤會的侍妾,沒想到賀蘭霆后面還說讓他好好對待,顧行之的算盤一下就被打亂了,就算將侍妾帶回去,也只能真的好好待她。 但為了眼不見為凈,顧行之已經(jīng)想好到時直接將她安置在見不到的后院里,不虧她吃穿就行。 而且賀蘭霆還補充了一句,“此女宮婢出身,孤母后親自挑的,你也不想到時候她認為你浪費了她一片心意吧?!?/br> “是。臣,明白?!?/br> 賀蘭霆說完,臉上也沒一絲笑意,他一個眼神落下來就好似在問,下一個該處置誰一樣,他也沒有讓顧行之立刻起來。 過了會,中庭里最威重尊貴的人走了,卻并未吩咐是否散了,方守貴緊跟上太子步伐,仿佛也將他們都忘了般。 跪著的還在跪著,站著的也不敢妄動,護衛(wèi)各歸其位視而不見,直到過了小半刻鐘,方守貴才趕回來,諂媚而殷切的說出那句遺漏的話,“殿下有令,都散了吧?!?/br> 崔櫻并不知道中庭發(fā)生過的事,她也確實沒有出去過。 侍妾從宮里出來,一向有意討好太子,只不過一直缺少機會,好不容易打聽到太子的行蹤,便在前幾日準備起來。 摔跤是真的,想獲得寵幸也是真的。 只是向她透露消息的人,從始至終都將這步棋掌握在手里,顧行之會登門,都不過是在背后人預(yù)料之中。之后便是順水推舟,做了一場戲給局里的人看。 真正的崔櫻在發(fā)生這些事時,正一無所知的寫字靜心,她忘了自己問了侍女幾遍,“殿下有空了沒有?”“我有事想跟殿下說?!薄暗钕略诤翁?,我想見他。” 結(jié)果侍女都是應(yīng)付她,讓她安心稍等,賀蘭霆很快就回來。 崔櫻又非遲鈍之人,她自小心性敏感,是不是敷衍應(yīng)付她最清楚,以至于待在屋里心神不寧,才讓人給她找找書籍,或是備上筆墨紙硯分散精力。 只是寫著寫著便入神了,就連賀蘭霆站在了她身后都未曾發(fā)現(xiàn)。 良久她感覺到自己的呼吸像是被疊了一層,背后的異樣促使她回頭望去,訝異的目光正好落入那雙宛如深淵的眸子,崔櫻愣了一瞬,“你回來了?!?/br> 她嘴角彎彎,無意識地帶著笑,賀蘭霆見她多次不是在遭難就是在受苦,她總是愁眉不展還愛哭,基本沒見過她開懷或欣喜地笑。 現(xiàn)在看到了,原來要比她哭的時候好看得多。 崔櫻張嘴正在和他說什么,賀蘭霆仿佛都沒有聽進心里去,她的臉皮被蹭了一下,就好似她臉上有什么臟東西般,賀蘭霆的手頻繁的抹了一遍又一遍。 直到崔櫻感到臉頰生疼,腰身往桌上仰去,避開他,“殿下?!?/br> “崔櫻?!?/br> 賀蘭霆看向自己的手指,“你的臉白的孤以為你傅粉了?!?/br> 他極為自然地望著她,崔櫻能感覺到他富有侵占性的眼神在描繪她的臉,從額頭到眉眼再到鼻梁和嘴唇,“盈盈素靨。” 當(dāng)意識到賀蘭霆是在夸贊她時,崔櫻心頭像有一匹馬驀然沖出來,而拽不住韁繩的她緊張的屏住呼吸,定了定神才輕輕吐出來,“我有件事想跟殿下說。” 賀蘭霆淡定道:“孤也有件事要跟你說。” 真是巧了,崔櫻遲疑地問:“那殿下先請?” “孤想先聽你的事。” 崔櫻只好擰著眉心道:“我這兩日總是擔(dān)心落繽,怕我不見了,顧行之會拿她泄憤撒氣,殿下能不能幫我將她救出來。” 她夜里做夢不是夢見自己在溺水,就是落繽被人打得頭破血流一聲一聲哭喊她,崔櫻的心都仿佛被人攥緊了,抽疼抽疼的。 之前一說到其余的事,賀蘭霆都對她置之不理,崔櫻還想再試試。 誰知賀蘭霆說:“你那婢女已經(jīng)被魏科派人接走了?!?/br> “當(dāng)真?!”崔櫻一時欣喜無比,遽然沖上臉的血色讓她多了幾分嬌麗。但她不懂,為何之前苦苦求賀蘭霆,他不派人去就落繽,哪怕她提起這件事他也不置一詞。 現(xiàn)在怎么她一提起這個,他就這般痛快的說出了落繽的下落。 “她有沒有事,顧行之有沒有責(zé)罰她,我能不能去見見她?!贝迿堰B問數(shù)句,眉眼間掩蓋不住其中期待,甚至因為聽到落繽救了出來,她看賀蘭霆的目光都在發(fā)亮。 “可?!?/br> 賀蘭霆不過答應(yīng)了一聲,就被崔櫻踮起腳尖勾住了脖子。 她喜極而泣,眼里的仰慕之情唯有賀蘭霆才看得見,她溫聲透著莫名的情意說:“我,我有些沒想到,實在是忍不住高興,不知該怎么感謝殿下?!?/br> “那就坐到桌上去。” “什么。” 賀蘭霆命令,“孤讓你坐到你身后的桌案上去。” 崔櫻感覺到他態(tài)度的堅定,怔怔的松開手,茫然地照著他說的看向桌案。“這是做什么?!?/br> 賀蘭霆并沒有出聲要幫她的意思,崔櫻不明白他一時變得有些兇悍的語氣是怎么回事,猶豫間終于抬腳踩向高椅,要借著她坐過的這把高椅上去,但結(jié)果由于她腿上的傷和跛腳的關(guān)系,單腳上去讓她身形都變得不穩(wěn)了。 崔櫻不知道賀蘭霆是不是故意想看她笑話,嬌紅的臉向著他抬起來,黑眸同時濕潤而焦急地盯著他,“……我上不去了?!?/br> 她一番窮途末路的動作之后略顯氣急敗壞,賀蘭霆幾近冷漠到底。 在她將要放棄的時候,崔櫻腰身一沉,腿腳懸空,驟然被賀蘭霆將她抱坐到桌案上的舉動驚愣住,他逼得她好近,幾乎在慢慢抱著她的要將她放倒在桌上,后來賀蘭霆抵著她的額頭,兩人的青絲重疊鋪滿了半張桌面?!安皇且x孤?” 崔櫻的嘴皮被他的薄唇蓋住,只輕輕一下就分開了。 賀蘭霆:“張嘴?!?/br> 聽懂話里的含意,崔櫻臉頰熏紅如醉酒,兩眼暈暈的看著他,配合的微微抬頭迎合上去。 “殿下?” 春日窗外綠景繁茂,只是雨水頻繁,空氣不光氤氳還有點點暴雨來臨之前的干燥。 賀蘭霆停下了在桌上的相擁親吻,看著崔櫻酡紅茫然無知的神色,微紅的俊臉沉淡疏遠,聲音如玉質(zhì)般清脆冷靜,“崔櫻,你可以去見你的阿翁,還有你的婢女。” “只不過,太子府邸你不能再待了?!?/br> “孤要送你走了?!?/br> 第31章 崔櫻意識還沉浸在這場令人醉醺醺的擁吻中,她剛嘗到了被渴望被需要的滋味,正在品嘗回味賀蘭霆帶給她的陌生柔情,結(jié)果就聽見他說要送她,不能讓她再待在太子府了。 她神思沌沌地問:“為什么?” 賀蘭霆:“顧行之在查探你的蹤跡。” 他在這場親昵中抽身太快,讓崔櫻有種抓不住的一絲痕跡的患得患失。 她茫然問:“因為他在查,所以就要送我走?!?/br> 賀蘭霆沉默的望著她此時有些不對勁的臉色,動了動眉頭,像是不能領(lǐng)會她為何是這種反應(yīng),不過她所說也算其中一小部分原因,他沒打算解釋太多,便干脆讓她認為就是如此,于是道:“對?!?/br> 崔櫻得到回應(yīng)勾著他脖子的雙手一下失了力氣,心里涌起淡淡的失落,“喔?!?/br> “這是何意?!彼箤λ@副樣子看不懂了,霸道的抬起崔櫻的臉,不讓她偏頭避開自己,“孤送你回崔家,還令你不能滿意?” 難道崔櫻在他太子府邸住慣了,便想一輩子都賴在這。 賀蘭霆為這個想法感到詫異,他和她應(yīng)該都知道這不可能。崔櫻被他桎梏著不能逃避,神色看起來惆悵又略有些痛苦的道:“不,我想回去。只是以為殿下會等我的傷痊愈之后將我送走,沒想到這么快就要……” 原本以為短暫相處賀蘭霆總是待她是不一樣的,她還會想等回了崔府,他會不會想念這幾日,沒想到輕易就聽見他安排她離去。 并且很大部分原因還是因為顧行之在找她,他是太子,同樣還算半個顧家人,說到底怎么也不會為了她和顧行之鬧的過于難堪吧,會有各種顧忌也是理所應(yīng)當(dāng),她已經(jīng)在他庇護之下有了片刻的喘息,也該走了。 唯一讓她憂愁不甘的是她在為自己宛如一葉扁舟,夾在浮波中搖搖晃晃,還被推來推去難過而已,扁舟就算還未翻,也注定到不了自己想去的地方。 “我不想這樣。” “什么?!?/br> 她喃喃的話太小聲,除了“不想”其他都含糊在崔櫻喉嚨里,賀蘭霆縱使離她再近未能全部聽清。 崔櫻也不管他聽見沒有,自覺如今跟賀蘭霆已經(jīng)撇不清關(guān)系,他又是說一不二地位尊貴的人,冷靜的情緒逐步回籠,“沒什么,落繽她現(xiàn)在何處,我想見她。既然殿下說送我走,我在這里也沒有什么可收拾的,現(xiàn)在就走也當(dāng)?shù)谩!?/br> 她剛才的魂不守舍被賀蘭霆當(dāng)做她舍不得離開太子府,卻不想不到片刻就改了口,頓時讓他對崔櫻的轉(zhuǎn)變感到匪夷所思,她放棄的太快也令他有一絲不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