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有時真不懂，為什么是崔櫻，那么多女子，賀蘭霆為什么選擇崔櫻，她明明遭他瞧不起，是他不想要的貨色，怎么到了賀蘭霆那里就是明珠。

    顧行之想不明白，同時心里升起一股說不清道不明的，不知是遺憾還是惋惜的情緒，他就覺得自己好像弄丟了什么原本屬于他的東西。

    更荒唐的是，在這一刻，他竟然產(chǎn)生一種更害怕忌憚賀蘭霆將對方真正奪走的想法。

    他可能，可能很不對勁。

    誰會要她，誰會要個不知廉恥婚前失貞的女子？

    魏科一愣，想不到顧行之不僅沒有勃然大怒，反而忽然臉色大變，像是看見什么更為駭然的事，面容神情極為怪異難看的慌不擇忙地離去了。

    而除了魏科，其余人似乎都不在意。

    崔櫻氣喘吁吁地停下來，癱軟在賀蘭霆懷里，被他抱進(jìn)了書房。

    得知顧行之走了，她表現(xiàn)得亦有幾分愣然，崔櫻摸著發(fā)燙的嘴皮，出神的樣子引來了賀蘭霆的目光，他不是很高興。

    他淡淡道：“在想誰?！?/br>
    崔櫻回以茫然無辜的眼神。

    “顧行之嗎。”他現(xiàn)在很像那種欺男霸女后的紈绔，瀟灑隨意，“要不要孤派人送你追過去，趁他還沒走太遠(yuǎn)?！?/br>
    崔櫻：“為什么我要追他？”

    賀蘭霆：“難道不是因為舍不得他。”

    從顧行之來，崔櫻就頗有些抗拒跟他親密，等顧行之走了，她還沒回神，不就是證明，她的心神都跟著他走了嗎。

    崔櫻遽然被扣了一頂舍不得顧行之的帽子，感到些許莫名其妙，“我不是……”

    她想要辯解自己只是發(fā)呆，實際上什么都沒有想時，在看到賀蘭霆冷然地掀起眼皮，不冷不熱的睨著她后，崔櫻突地喪失了想要跟他解釋的欲望。

    她反叛的，將那些話咽了下去，對賀蘭霆道：“他今日找我，是為了讓我陪他去應(yīng)酬，我現(xiàn)在沒去，不知道他怎么跟人家交代。要不，我還是去……”

    賀蘭霆淡漠地盯著她。

    崔櫻緩緩住嘴，把臉撇開，明明剛才他也是這么說的，真正輪到她了，卻用這樣冷的目光對著她。

    “今日你想都不要想?！?/br>
    崔櫻以為賀蘭霆只不過是想她陪他到傍晚，用過晚食就能回去了。

    然而不想，晚食之后，賀蘭霆也沒讓她走，反而還有方守貴來請她去后庭沐浴更衣。

    崔櫻：“這是什么意思？”

    方守貴安撫地笑了笑，道：“自然是請貴女留宿在府邸的意思，貴女勿驚，崔府那頭都會派人打點好的，不會有人發(fā)現(xiàn)貴女不在院里。”

    方守貴讓她先準(zhǔn)備，賀蘭霆忙完公務(wù)就會過來陪她了。

    白日的時候，因為顧行之，崔櫻與賀蘭霆后來的氣氛變得比較微妙異樣。

    沒有吵架，反倒像是吵完之后，不知該怎么緩和、和好的樣子，對賀蘭霆來說，崔櫻對顧行之的反應(yīng)讓他有些訝異，他當(dāng)然是不想看到崔櫻對顧行之有什么感覺和想法的。

    他霸道地想著，只要崔櫻留在他身邊一日，不管她的心也好情也好都該放在他身上。

    她今天那個反應(yīng)就會讓人產(chǎn)生不悅，應(yīng)該是許久沒有陪她，所以她才會被顧行之所影響，為此，賀蘭霆才執(zhí)意將她留了下來。

    崔櫻躺在床上，賀蘭霆在旁動手解開衣物。

    聽見一件件衣物墜落，側(cè)著身的崔櫻忍不住繃緊了身體，入夜就該睡覺，賀蘭霆榻上有崔櫻，他自然認(rèn)為干該干的事，于是將別扭的她翻身正對自己。

    兩眼似火，草木燎原。

    崔櫻忍不住咽了咽唾沫，在她眨眼的那一刻，賀蘭霆就朝她俯身過來了。

    崔櫻不是第一次留宿在賀蘭霆府邸，她之前也是小住過幾日的，不過那時她跟賀蘭霆根本不到水到渠成的程度。

    彼時今日，簡直是兩番不同的情況。

    許是因為是留在這里過夜的第一夜，又是在賀蘭霆的寢室，他們酣戰(zhàn)不休，一直持續(xù)到深夜。

    崔櫻倒頭睡了過去。

    半夜她被渴醒，身邊還伴隨著揮之不去的交談聲。

    她聽到方守貴與賀蘭霆的談話，對方提及了宮里、娘娘、貴妃等事，不乏崔櫻未曾了解未曾聽過的內(nèi)容，足夠讓人諱莫如深。

    她想起身的想法被擱置，覺得這時大概不大合適，想等他們說完了再起來。

    結(jié)果，不知出于什么目的，大概沒人知道她醒著，都當(dāng)她睡熟了，聽不見有人問：“殿下可是喜歡崔氏女？”

    那個男人靜默半晌，沉穩(wěn)的聲音毫不留情地反駁道：“怎會。她未來夫君都不喜她，孤是見她可憐?！?/br>
    第87章

    賀蘭霆坐在床榻邊，他背后側(cè)著身的崔櫻毫無動靜，方守貴瞥了眼，沒有發(fā)現(xiàn)任何異樣，便與賀蘭霆都認(rèn)為崔櫻還熟睡著。

    他安下心，繼續(xù)跟太子商議道：“若是殿下沒有要納崔氏女的意思，那老奴認(rèn)為，還是早些與她撇清干系，殿下想要什么樣的美人，奴都能為殿下搜羅來。奴只是擔(dān)心，長此下去，要是有消息傳入宮中，到了娘娘耳朵里，會因她與顧郎君的關(guān)系而斥責(zé)殿下?！?/br>
    賀蘭霆第一次讓崔櫻在他寢室里留宿，這是以后太子妃才有的待遇。

    這不僅讓方守貴猜測起他對崔櫻的真心，有時不知對方所想，猜不出真意，只有多嘴詢問一番，當(dāng)從太子口中得到真切的答案，今后才能知道該以什么態(tài)度，如何拿捏，用以面對太子寵幸的人。

    “孤與她，不過是一年之期?！?/br>
    他語氣堅定，說這句話時不帶一絲猶豫。

    崔櫻身體有片刻的僵硬，她承認(rèn)他們之間有這樣的約定，但賀蘭霆不拖泥帶水的態(tài)度還是讓她腦子一空。

    他好像已經(jīng)想好了期限一到，就脫身的場面。

    “聽說因為此事，引發(fā)了顧郎君極大不滿，他是顧家人，殿下何必執(zhí)著于她，鬧得君臣不和?！?/br>
    方守貴曾經(jīng)是皇后的人，縱使知道賀蘭霆對顧家不滿，但考慮到顧家是賀蘭霆的母族，還是希望他能與顧家搞好關(guān)系的。

    “孤不是執(zhí)著她?！?/br>
    “那就是可憐……”

    方守貴：“可奴也實在無法理解貴女這樣的哪里可憐。”

    在他們閹人眼中，能生在貴族世家已經(jīng)是最命好的事了，有吃的有穿的有人服侍，不像他們要做主子的一條狗，做得不好隨時還會失去性命。

    所以他很好奇，“殿下可憐貴女哪些方面？”

    崔櫻怔忪，身形僵硬得一動也不敢動，繃得死死的。

    她也很好奇，賀蘭霆為什么每逢看她的眼神，都不乏一絲憐憫。

    賀蘭霆：“她本身即是可悲的存在。”

    方守貴聽愣了，賀蘭霆兩眼冷漠沒有感情地嗤了一聲，大馬金刀的坐姿威嚴(yán)中透著懶散，“她對孤動情，而孤不需要、用不上，這就是可憐?！?/br>
    就像崔櫻能給的，已經(jīng)是她的一切了。

    但就算她把這一切拿出來，于對方來說無用就是無用，雞肋就是雞肋。愛意又算什么，那么多人愛他，賀蘭霆不缺的。

    看在她拼了命廢了那么大力氣的份上，那就象征性地施與她一些好處罷了。

    崔櫻無聲地捂住了嘴，若說她覺得自己此刻像什么，那應(yīng)該像離開族群走錯地方的孤鳥，面臨旁人背后的議論只能茫然而無助地聽著。

    所以，“不問嫁娶，不管是非，一年之期一到，孤就與她無任何瓜葛?！?/br>
    賀蘭霆最后一句話為這場談?wù)摦嬒戮潼c。

    好一個不問嫁娶，不管是非。

    好一個一年之期，無任何瓜葛。

    崔櫻眼神無神地眨了眨，眼里仿佛失去了某種色彩，此刻她的身體比木頭還要僵硬，更不敢大口喘氣。

    她感覺到床榻上有了新動靜，賀蘭霆大概是脫下鞋靴，重新要躺回床上來了。

    崔櫻不想讓他發(fā)現(xiàn)自己居然醒著，松開顫抖的手，抓著枕角，讓自己閉上雙眼，假裝入睡。

    賀蘭霆對方守貴吩咐，“把燈滅了。”

    過了不久，屋內(nèi)霎時一片漆黑。

    賀蘭霆躺在她身邊，不知是否出于習(xí)慣，手摸到她腰上放著，過了會又收了回去。

    此后再無別的動靜。

    崔櫻終于敢松了口氣，她默默僵硬地躺著，手指因為想得過于恍惚入神而顫抖。

    這是好事。

    她心中悶鈍而隱隱覺得喘不上氣地穩(wěn)了穩(wěn)神智，覺得賀蘭霆說得對。

    他們這種關(guān)系有什么必要干涉對方嫁娶，自然是約定一到，各不相干了。

    好事，真是件及時行樂的好事……

    只是后半夜里，越想越清醒的崔櫻都未曾翻過身，硬生生地一直背對著沉睡中的賀蘭霆，挨著臉的枕巾濕到天明。

    賀蘭霆睜眼，意外地發(fā)現(xiàn)崔櫻起得竟然比他要早得多。

    他醒來時，身邊空無一人的感覺讓他難得地在榻上多待了一會，直到方守貴進(jìn)來，發(fā)現(xiàn)他醒了，于是立馬讓侍女過來伺候。

    未料，賀蘭霆率先問：“人在何處?！?/br>
    他沒提崔櫻的名，方守貴的直覺就告訴他，賀蘭霆話里指的是誰。

    按規(guī)矩，若是太子姬妾之類的人，就算比太子先醒，也不能隨意離開床榻。

    不然就是藐視太子威嚴(yán)，任意行動，不等殿下醒來等在一旁伺候，就要該罰。

    但崔櫻如今來說，名義上的身份并不是賀蘭霆的姬妾，所以她就算先醒了，從賀蘭霆的寢居離開，方守貴也不好直接攔著她。

    “老奴勸過了，”方守貴道：“可貴女不從，說是整夜未歸，還是擔(dān)心行跡暴露出來，趁此之前還是趕緊回去的好?！?/br>
    賀蘭霆一聽，就知道是崔櫻會干得出來的事。

    她在這方面膽子本就不大，上回有勇氣面對整個崔家，不代表第二次還有。

    只是沒想到她走的動靜竟沒能驚擾到他，方守貴說：“貴女還是心疼殿下的，特意在隔壁偏房洗漱整理，還交代人都輕手輕腳些。”

    賀蘭霆不是淺眠的人，但有崔櫻在，跟她纏綿后的確睡得更好一些。

    他問：“早食呢，給她安排沒有?！?/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