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能公開?！?/br>
    霜結(jié)王座背后的所有齒輪都開始瘋狂運轉(zhuǎn)，魔王頓時沉浸在被答允的喜悅之中。他明白安斯艾爾的顧慮，兩位魔王的戀情，一旦公布必將驚天動地，他們應(yīng)當?shù)冉鉀Q完一切隱患之后，選一個風和日麗的日子，將這個消息隆重地告知魔界子民。

    “這當然可以?！蹦鯊妷盒闹械南矏偅暗忍幚硗旯治锶肭值氖虑?，我們再公開……”

    安斯艾爾忽然做了一個止住的手勢，他雖然依舊面帶笑意，垂下的眼睫卻說明了真實的心情。

    “不，你理解錯了，塞羅斯?！?/br>
    “我的意思是——”

    “永遠?！?/br>
    永遠不公開。

    他的真實身份乃是天使，卻身居魔王之位，這重身份讓他猶如身負柴薪，只要一點火星就會覆亡。他平日里表現(xiàn)得輕松寫意，仿佛永遠不會暴露，可是究竟能不能從始至終地隱瞞，安斯艾爾并不抱樂觀態(tài)度。

    如果真到了那一天，他會盡可能為東域和魔界多做一些事情，一些激進卻能掃清沉疴的舉動，然后徹底燃盡。

    天界已非故鄉(xiāng)，他想以這種方式，報答魔界給予他的一切。

    他更不想牽連塞羅斯，讓他如先代魔王一樣，留下污點。

    一瞬之間，塞羅斯已經(jīng)明白了他的想法，他同樣知曉天使的身份一旦暴露，會造成怎樣的反噬，可是那又怎樣？

    永遠保密？阿斯蒙蒂斯家族歷代都沒有這樣談戀愛的。

    “這不可能?！彼麚u頭，甚至強壓著些許憤怒，“我自然會完完全全承認你，昭告全部魔界子民，與你分享我的一切榮光與權(quán)柄。如果是永遠保密，安斯艾爾……”

    “你甚至可以當做我今日沒有對你表達愛意?！?/br>
    安斯艾爾閉了閉眼，心生難過，但他無論如何都不能讓塞羅斯與自己共擔風險。

    “那么……”

    “在你做出決定之前，我還有話想說，安斯艾爾。”魔王的聲音很輕，“你太小看我了，你忘了我們之間還有一個紀念日，也在今天。”

    ——摘下犄角紀念日。

    “一年前的今天，我得知你的身份，自然早早開始籌劃。情況也許不想你想得那樣糟糕，如果你愿意信任我，我們可以共同解決?！?/br>
    魔王的神情傲然起來。

    “在絕對的大變革與大動蕩面前，天使當魔王有什么離譜的？”

    “我將攻破南域，重整魔界格局，也與你一同，著手消滅領(lǐng)主制度。”

    “而你，安斯艾爾，你迄今為止所做的一切，那一切變化與革新，所有魔界子民早就看在眼中。”

    魔王將天使的白發(fā)在指尖纏繞數(shù)圈，輕輕勾纏，是他的維護與挽留，亦是魔界的維護與挽留。安斯艾爾望著那雙墨藍的豎瞳，那個瞬間，他仿佛回到了當年的火湖之畔，望著不可一世的天鵝王旗。

    “大變革在你，大動蕩在我。”

    魔王同他低聲耳語。

    “——以大變革大動蕩，覆壓一切聲音?！?/br>
    作者有話要說：

    塞羅斯：一切為了公開，為了一切公開。

    不公開的戀愛是不健康的戀愛！

    第162章 【感謝灌溉】

    塞羅斯的話語著實在安斯艾爾心中掀起了波瀾。

    他幾乎想了一整夜，本想靜思，然而塞羅斯就在距離他一墻之隔的位置，令他思緒紛亂，整夜輾轉(zhuǎn)。

    ——發(fā)上仿佛還有被輕輕親吻與勾纏的觸感。

    安斯艾爾再一次在塞羅斯身上看到了屬于魔王的氣度，那是深刻了解過一切之后的果斷決絕，那是愿意向未來奔赴的某種深情，令他忽然覺得，也許自己并不是孤立無援。

    還有人與他共同保守著一個秘密。

    雖然一整夜難以成眠，第二天醒來時，安斯艾爾依舊覺得精神很好。今天，他與塞羅斯約定再探大裂縫，不過在那之前，還有一些收尾工作要完成。

    在意自身形象的魔王陛下，可不想讓其他惡魔幫他去收他的小彩燈。

    但是等安斯艾爾趕到酒吧時，發(fā)現(xiàn)酒吧里的小彩燈沒有了；他又趕去燈塔附近，發(fā)現(xiàn)燈塔附近的小彩燈也沒有了。

    安斯艾爾：“……”

    賊！有賊！??！

    安斯艾爾在塞羅斯房間里魔贓并獲，彼時的塞羅斯，正在努力把小彩燈的燈串全部塞進自己的百寶箱里，那里面已經(jīng)有了羽毛、光圈、土豆花還有一堆小青蛙。

    安斯艾爾震驚地看著那一堆東西，魔王在他面前柔弱地低著頭，唯一的希望就是安斯艾爾不要沒收他的收藏品。

    求求，qvq。

    安斯艾爾靜默了一會兒，看著塞羅斯垂著眼睛的樣子，四下無人，他忽然展開天使羽翼，作勢要從上面拔一大把羽毛。

    太可憐了！他有的是！讓他薅給塞羅斯！

    塞羅斯：“！??！”

    魔王陛下費了好大力氣才把試圖拔毛的天使給摁住，安斯艾爾迷惑地看著他，忽然恍然大悟。

    “買的不如偷的好？”

    鵝鵝扭捏一會兒，“嗯”一聲。

    “家花不如野花香？”

    “嗯……不是！絕不是！”

    兩人在經(jīng)過一早晨的拉拉扯扯之后，啟程前往大裂縫。路途中，塞羅斯聽安斯艾爾說了利維當初使用過大禁咒【生命汲取】的事，微微點頭。

    “確實，我曾經(jīng)了解過。在特定情況下，生命汲取魔法除了抽取敵人的生命力，還有一些副作用，比如，讓使用者沾染上敵人的屬性?！?/br>
    這是西域王師亞斯塔祿的主攻研究方向，塞羅斯作為其弟子，相當了解這些知識。

    安斯艾爾微微嘆息，在之前知道利維勾結(jié)過怪物時，他就發(fā)出過嘆息之聲，雖然利維本身懦弱、卑劣、膽小、又極富妒忌心，可是到底是曾經(jīng)的三魔王之一，他們也曾短暫的共事過。

    塞羅斯知道安斯艾爾重視在自己生命中走過的所有人和事，若是為天界三執(zhí)政之一，剩下兩位執(zhí)政官一定會被他珍惜地保護在羽翼之下，而現(xiàn)在……

    他不著痕跡地靠近了安斯艾爾的蝠翼掛件，貼貼。

    “對了，查探裂縫的事，不如由我來?！比_斯仍舊不放心，“上次我們就是因為裂縫，流落至人界，不能讓你三番兩次地冒風險……”

    安斯艾爾卻笑著搖頭。

    “正因為我曾經(jīng)下去過，才更應(yīng)該由我再次查探，你只要幫我望望風就好?！彼宰鐾ｎD，“我想用自己的翅膀飛，那樣會更方便些?！?/br>
    掛件雖好，終究是掛件，有一些高難度動作，做出來會有損毀翅膀的風險。安斯艾爾還私底下定制了符合自己羽翼大小的輕甲，銀質(zhì)輕甲一穿戴上，戰(zhàn)天使的凜冽高貴感撲面而來。

    撲面而來……撲面……撲……

    “喂。”

    戰(zhàn)天使面無表情，他動了動自己覆著輕甲的翅膀，上面正埋著一個魔王的腦袋。

    “好了，我該下去了?！?/br>
    魔王戀戀難舍地把頭抬起來，然而就在他把頭抬起的剎那，天使忽然又張開羽翼，讓硬質(zhì)輕甲盡可能不挨到他，將他柔柔地包裹在翅膀里。

    “……我走了。”

    戰(zhàn)天使做完這親昵可愛的舉動，頓時展翅，向裂縫之內(nèi)飛去。

    * * *

    裂縫內(nèi)，情況又發(fā)生了變化，空間亂流變得平緩起來，安斯艾爾得以向下，深入他先前所不能及的更深處。

    利維被塞羅斯敲詐過來的時空寶珠確實是好東西，庇護著安斯艾爾穿越重重時間與空間的界限。天使羽翼發(fā)出微光，每一根羽毛都潔白柔和，在天使羽翼映照之下，安斯艾爾發(fā)現(xiàn)裂縫的側(cè)壁有細微的閃光。

    ——像是有什么金屬質(zhì)地的東西。

    飛舞的怪物侵襲而來，這些怪物本來在外面的戰(zhàn)線上，在兩位魔王不斷地發(fā)兵抗擊之下，目前已經(jīng)被驅(qū)趕到裂縫深處，或在亂流之中隨波逐流，或在裂縫側(cè)壁上靜靜休眠。天使的到來驚醒了這些怪物們，它們厭惡又畏懼天使的輝光，一個個嘶聲發(fā)出叫喊。

    戰(zhàn)天使無情地剿滅著周圍的怪物，他的羽翼、他的輕甲、他的弓箭……這些都是無與倫比的武器，很快就清空了整個空間。金屬閃光漸漸露出全貌，那是——

    一扇門。

    一扇古樸而雅致的門，正靜靜洞開。門上纏繞著與魔界畫風明顯不同的花紋，那些圣潔的百合與鈴蘭，那些飛鳥與流云，不似魔界所有，反倒像是天界的造物。

    絕對是天界的造物。安斯艾爾在心中肯定，他不是莽撞地判斷，他只是曾見過這樣的一扇門，就在他被從天界流放到魔界之時。

    這是一扇溝通天界與魔界的門。

    門上甚至還嵌著未使用完的魔晶，安斯艾爾一靠近，門上的魔晶力量耗盡而風化，門扉洞開，門內(nèi)暗色糾纏，仿佛在發(fā)出無聲的邪異的邀請，安斯艾爾感到自己像是在凝視深淵。

    凝視深淵的戰(zhàn)天使認真思考了幾秒鐘。

    他向深淵拉開了弓弦。

    深淵：“？？？”

    遇見新鮮事物，貓咪會拍一爪，小鳥會啄一口，而安斯艾爾，他會扎一箭。

    他毫不客氣地對門內(nèi)扎了一箭，耐心等待半天，沒有反應(yīng)。四周的怪物又開始涌來，不知通向何方的裂隙之底，傳來一些嘈雜的呼嘯，令安斯艾爾心中警鈴大作。

    他意識到不能久留，不死心地又看了一眼門扉，拍了幾張照作為記錄，展翅飛了上去。

    他下裂隙的目的其實已經(jīng)達到了，這扇門的存在，足以證明在第七深淵陣線上，利維就與怪物有了首尾，與利維溝通的怪物勢力遠在天界。而這扇門又顯得久未使用，魔晶中的能量都已經(jīng)耗盡了，那么應(yīng)當是利維后來又開了新門，新門也許在南域。

    天界……

    不要??！在魔界還好處理，在天界？

    他的金箭還在嗎？

    * * *

    安斯艾爾沒有怎么在意自己往門里扎的那一箭。

    天界，主位天使最近發(fā)現(xiàn)了一件事情，那就是近段時間來，執(zhí)政官們并不常在至上之天，也沒有怎么召見主位天使，顯得很……反常。

    主位天使心中升起警惕，不過警惕之余，他很快意識到這是一個機會！一個他等待了數(shù)百上千年的機會！

    主位天使頓時進行了為期半月的謹慎偵查，如果這是一個圈套，那么他一定會萬劫不復。只是主位天使眼中兇光閃爍，渴望得到那樣事物的心占據(jù)了一切，他甘愿冒這個風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