噓

    黑川豎起一根手指，正在進(jìn)行祭壇前的準(zhǔn)備儀式，恐怕不能開箱，讓您再看神物了。

    家臣戀戀不舍，一步三留。

    哇嗚

    一道小小的聲音在屋子里響起。

    黑川連忙捂住臉，假裝是自己在打哈欠。

    等家臣走了以后，兩人小心翼翼打開寶箱，這東西

    長得好像人類。

    聽說有千年的老參會化成人形，沒想到千年的老rou也可以嗎。

    但既然化成了人形，總不能吃它說著燒它。

    但怎么處置倒是一個問題。

    這里整天有大大小小的各級武士過來參觀或者心理咨詢，總不能留在這里。

    禪師

    一道輕亮的聲音響起。

    是孜孜不倦的雪澤，盡管那天已經(jīng)無言的拒絕，但是雪澤還是三天兩頭往這里跑。

    說時遲那時快，黑川一把撈出嬰兒放在懷里，一把把寶箱的蓋子合上。

    等雪澤跑進(jìn)去，就看見禪師的懷里抱著一個孩子。

    這是

    卻見禪師摸摸孩子的臉。

    一個孩子。

    禪師沒有看雪澤，而是看向遠(yuǎn)處的富士山，目光空茫，似乎在想念什么人心里冒出這個念頭，雪澤便再也壓不下去。

    問，孩子的母親，是富士山上的妖怪嗎？

    那么多愛情故事，偏偏說人和妖怪的，一定是有什么根源吧。

    雪澤心里發(fā)酸。

    你說對了一半。

    他的父親也在富士山上。

    黑川點(diǎn)點(diǎn)頭，模棱兩可的說。

    他母親突然來到，沒想到時隔百年，竟然還能再次重逢。

    世間緣分，莫不奇妙至此。

    哦。

    這樣啊。

    雪澤的腳尖在疊席上蹭了蹭，那么，您還想著她嗎？

    她好看嗎？比她漂亮嗎？有她溫柔嗎？

    還是您說的，已經(jīng)喜歡上一個人，便顧不得那人的美丑，良順與否？

    您為什么不喜歡她呢？

    她明明可以做的更好。

    那已經(jīng)百年之前的事情了。

    黑川十分勉強(qiáng)的抱起嬰兒，嬰兒很乖，不吵不鬧但是沒抱過就是沒抱過。

    我對撫養(yǎng)嬰兒不太熟練請問您又什么適合的人介紹給我嗎？

    雪澤纏了纏自己的發(fā)絲，懨懨的說：這個啊，阿紫倒是有一個meimei，應(yīng)該會照顧小孩子吧。

    第52章 跑路的時候一定要準(zhǔn)備齊全

    阿紫有自己的臥室, 就在雪澤的旁邊, 小小一間。

    黑川把嬰兒掖在袍子里不讓人看見, 又小心躲避著行人, 好不容易才跑過去。

    那時阿紫正在屋子里縫衣服, 黑川在門口喊了一聲，阿紫頗為驚訝的抬起頭，您怎么會來這里。

    是一件關(guān)于小孩子的事情。

    黑川把孩子拿出來, 動作不太溫柔, 但那是一個很安靜的孩子，即使遭到這種粗暴的舉動也沒有一聲哭喊。

    孩子被放在襁褓里，阿紫摸了摸他的臉蛋，帶著可愛的觸感。

    哈呼

    孩子發(fā)出一聲小小的嘆聲。

    阿紫的心都要融化，她摸摸孩子的小手，又幫它掖好被角，轉(zhuǎn)身詢問：這是您的孩子嗎？

    為什么人人都以為是他的孩子呢？

    難道他長了一張初為人夫的賢良面孔嗎？

    不過這時候也找不出理由反駁阿紫，只是順著話說：與我有緣。

    倒是您會說出來的話。阿紫輕笑。

    除了孩子以外, 黑川還把這幾天攢下來的金錢留下來，一部分來自于商隊的酬勞，一部分是城主的供奉, 都是銅錢, 沉甸甸的。

    他把銅錢留下，我想把孩子寄放在這里，先由您撫養(yǎng)一段時間。

    此外，還想找您要一塊rou。

    他比量了一下大小。

    卻沒想到阿紫緊緊關(guān)注著孩子的事情, 那么您什么時候會來接他呢？

    離開的時候。

    黑川回答。

    說完這句話以后，他又想起這東西是rou化成的嬰兒，又對阿紫說，如果這個孩子有什么異狀，直接把他扔到井里好了。

    什么？

    您在說什么？

    他的母親是妖怪啦。

    禪師走后，雪澤回到了臥房，看見阿紫身邊的小孩子，兩人順勢說起這件事。

    雪澤坐在一旁懨懨的照鏡子，是禪師和妖怪剩下的孩子。

    她轉(zhuǎn)過頭，黛色的眉毛微微挑起，是不是很像物語里面的故事？

    不過禪師這種人，無論什么事情發(fā)生在他身上都不足為奇。

    雖然這么說，但是也

    阿紫抱著懷里的孩子，手足無措，居然是妖怪的孩子啊

    不過父親倒是有一副冷酷的心腸。

    想到對方的叮囑，阿紫總覺得怪怪的，是在擔(dān)心凡人的性命被妖怪禍及，還是相信妖怪之子一定不會死亡的能力呢。

    阿紫又想起禪師的吩咐，說需要一塊rou。

    自平安時代以后，崇佛的信仰就已經(jīng)普及開來，人人很少宰殺牲畜當(dāng)然餓極了的時候不算。

    想要這么一塊rou是一件為難的事情。

    是禪師要嗎？

    聽見這話，雪澤看向阿紫，既然是禪師吩咐的話，你照著他的話去做就好了，北條家已經(jīng)放棄攻打這里，城下町里面不是會有來往的獵人嗎？

    四處打聽?wèi)?yīng)該可以吧。

    還有

    雪澤又盯著那個孩子。

    我不想看見他。

    先把他寄養(yǎng)在你父母家里面吧，需要什么去我的妝奩里面拿。

    阿紫看著雪澤的樣子，心里嘆氣，微微行禮后退出了和室。

    小姐似乎太過在意禪師了一點(diǎn)

    這是最讓她擔(dān)憂的。

    走在回廊上，阿紫抱緊了襁褓，慈祥的看著孩子的面孔，她照顧過小孩子，當(dāng)然知道孩子從小就是一個鬧騰的小怪物，可以一天到晚毫不費(fèi)力的在屋子里跑來跑去。

    哇哇的哭叫聲好像震天一樣。

    不過這個孩子不一樣，從禪師送過來直到現(xiàn)在，他只流露出微小的呼吸聲，好像隨時都可能融化在空氣里面一樣。

    不哭不鬧。

    從來沒有見過的乖巧。

    這就是禪師和妖怪的孩子嗎？

    2.

    養(yǎng)父東海林寬太的情報還需要進(jìn)一步核查，比如當(dāng)時究竟發(fā)生了什么重大事情才會讓所有高層人士沉默不語，甚至讓兩派敵對已久的政敵握手言和？

    東海林柊吾想知道，但是這一切只能由他獨(dú)自查清。

    更有一件事情。

    蓬萊島上傳來消息，自從他借用蓬萊玉枝復(fù)活以后，這件神物的便一直呆在一種萎靡不振的狀態(tài)里面。

    直到上一次紅月事件。

    蓬萊玉枝徹底枯死不，用植物的衰亡狀態(tài)來形容太貶低這件神物了，更準(zhǔn)確的說法是某樣?xùn)|西消失了。

    那種獨(dú)一無二神性光芒徹底消失。

    只變成一件純粹的玉質(zhì)品。

    很美。

    但只是一件美麗的廢物。

    東海林柊吾還沒有向養(yǎng)父匯報這件事情，他相信自己有能力解決。

    在查看了諸多報告之后，他發(fā)現(xiàn)制造長生不死藥的原料并非蓬萊玉枝的植物之氣和妖怪的生機(jī)之氣，而是一種更為精純的東西。

    如果用道家一生二，二生三，三生萬物的說法來解釋，那就是，蓬萊玉枝的植物之氣和妖怪的生機(jī)之氣都屬于二，而這兩者結(jié)合才會變成本源而純粹的一。

    只有一，才是真正的長生不死藥的成分。

    長生不死藥。

    東海林柊吾敲了敲桌面。

    世界上真的存在這種東西。

    他閉上眼，陷入沉思。

    不多時助理敲門，示意他已經(jīng)到了蓬萊島。

    潛水艇在穿過龍三角的時候，沒有和往常一樣遭受許許多多的觸手攻擊，似乎隨著蓬萊玉枝的神性消失，觸手也失去了源源不絕的動力和繁衍能力。

    東海林知道在江戶時代，蓬萊島周圍的觸手不過是圍著島嶼周圍的小小一圈而已，后來到明治時代，隨著項目的重啟，才逐漸變成范圍極大的領(lǐng)域。

    明治時代的項目重啟

    東海林下了潛水艇，隨著小林博士前往蓬萊島中央的研究基地。

    小林博士和以前差不多，一副睡不醒的樣子，她走在前面，步伐匆匆，看樣子如果不是為了維持基本的禮貌，她甚至可能拽著東海林柊吾跑起來。

    自從蓬萊玉枝狀態(tài)出現(xiàn)問題以后，研究項目一度陷入僵持狀態(tài)。

    蓬萊玉枝之所以是蓬萊玉枝，就是因為它獨(dú)一無二，不可代替。

    小林博士說道這里幾乎哽咽：我一直以為自己面對的是，一輩子都不可能攻破的神跡。

    她擦了擦眼淚，帶著東海林柊吾一行人走到一個培養(yǎng)基前，一株美麗的枝葉正在其中緩緩展開，散發(fā)著玉質(zhì)的光芒。

    但是這個不一樣。

    她小心翼翼的指著編號為029的枝葉說，這是人造的奇跡。

    小林博士整理頭發(fā)，搓了搓臉，然后擺出鄭重的面孔看向東海林柊吾，我知道這個世界上有神。

    她豎起手指指了指上方。

    但是，您認(rèn)為這個時代，還是神靈掌控的時代嗎？

    或者說，您認(rèn)為神術(shù)和科學(xué)的界限在那里？

    很久以前以前人們祈求力量，是向神明祈禱，是否得到能力全看神明的回應(yīng)與否。

    神明的心情好或者不好。

    你長的好看或者不好看，又或者其它雞毛蒜皮的原因統(tǒng)統(tǒng)加在里面才能得到一個不確定的結(jié)果。

    但是科學(xué)不一樣，它代表著一個規(guī)定的范式，一個標(biāo)準(zhǔn)的流程和幾樣已經(jīng)確定的，制式化的材料。

    沒有什么不確定的因素，就算是我這種人，跳著舞唱著歌扭著屁股也能把實驗再一次、完完整整的重復(fù)下來。

    不用向神明祈求。

    一切只靠我們自己。

    這就是科學(xué)。

    你從哪里得到的？

    東海林柊吾突然問。

    實驗體的原株你從哪片區(qū)域采集到的。

    小林博士打開地圖，在一片區(qū)域上畫了一個圈，這只植物就掉在這里。

    在一個年輕人的腳下不知道他是哪家的孩子，居然會出現(xiàn)在那里，先不說危不危險，他至少對這片區(qū)域的原始生態(tài)造成了破壞。

    年輕人

    東海林柊吾緩慢念出三個字。

    小林博士點(diǎn)點(diǎn)頭，是的一個差不多這么高的年輕人，從來沒見過的年輕面孔，在他腳下發(fā)現(xiàn)的。

    哪一天？

    東海林又問。

    您和會長同時來的哪一天。

    就是東海林死而復(fù)生的那一天。

    東海林柊吾閉上眼，又睜開，點(diǎn)點(diǎn)頭：我知道了。

    現(xiàn)在繼續(xù)說長生藥的事情。

    好的。

    還請您見諒我下面會用一些玄學(xué)術(shù)語來描述長生藥。

    在檢測029的時候我們在其中發(fā)現(xiàn)了一種神秘能量。

    這種能量我們已經(jīng)研究了很多年，便是被稱之為氣的東西。

    但是和以前不一樣的是，因為有原始檢測和記錄作對比，我們通過對029的研究獲得了更進(jìn)一步的認(rèn)識。

    029實驗體內(nèi)的氣，可以分為陽氣，就是諸多古典典籍里面描述的天上清正之氣的陽氣，而妖怪體內(nèi)分布的則粗略的下一個定義，為陰氣，即下沉混濁之氣。

    這二者合一，便是原始的氣。

    是世界本源，藏在天地萬物之間，無所不在的氣。

    我知道了。

    麻煩您繼續(xù)研究下去了。

    東海林柊吾說道。

    我知道。

    小林博士回禮。

    在臨走的時候，東海林柊吾突然問道，您覺得，這陰陽二氣，分別有什么作用呢。

    哎？這個嗎？

    小林博士回答。

    陽氣么，似乎讓人身體強(qiáng)健，百病不侵，甚至傷口快速愈合就像是蓬萊玉枝給人的力量一樣，而陰氣，則讓人周身寧靜，甚至代表某種更為神秘和黑暗的能力。

    東海林柊吾微微點(diǎn)頭示意，離開了蓬萊島，解下來他要去拜訪那些名臣的后人。

    這些人有的依舊在政壇中拼搏，有的人則已經(jīng)淪落鄉(xiāng)野，盡管當(dāng)時對于政壇變動的消息封鎖很嚴(yán)，但是東海林柊吾認(rèn)為，在晚年閑談的時候，還是有可能會將這件事的秘聞泄露出一兩分。

    您詢問祖父的事情嗎？

    不過關(guān)于祖父的事情我了解的很少。

    他并不愛談這件事，不過在晚年的時候也會說居然存在這種怪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