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醒于百年后 第48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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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見那個名字,縈繞在宋蟬心頭的疑惑也如迷霧一般散開。 他閉上眼,身隨心動,下一秒身體便出現(xiàn)在了布鳴的房間。 布鳴正跪在地上,雙手合十,口中念念有詞。 察覺到自己門外的房間禁制被迫,他悚然睜眼,猛攻一擊。 只是沒料到,睜眼竟是宋蟬。 “宋蟬?!你怎么敢!”他目眥欲裂,心中殺意奔騰。 這個宋蟬怎么敢擅闖他的房間,且是在這般時刻! 宋蟬猛地逼近,一手卡住他的脖子:“什么叫我怎么敢?你自己做了什么事情,心里不清楚?你都被人拴住脖子了吧!” 他的殺氣和話語皆都鎮(zhèn)住了布鳴,布鳴愣了:“什么?” “難怪盟主說你處理不了嵐都的事情了,我還奇怪,雖是死了七人,但只是樹靈作怪,你完全能控制住,怎么會上報給盟主,”宋蟬瞇眼,“你知道殺這七人的人,最后目標是你,對吧?” “你說什么?!你別胡說!”布鳴又驚又懼,面露排斥,目光游移。 宋蟬狠狠地道:“你到底做了什么?這七人曾在你手下賣命,后全改換姓名,進了你的城郊喪葬場,你做過什么缺德的事情?牽扯的還有多少人?!” 他語氣發(fā)狠,手上力度也越來越重,布鳴臉色漸漸變得青白。 溫熱柔軟的手放在了他的肩膀上,一聲嘆息響起:“阿蟬,我早和你說過,脾氣不要這么焦躁?!?/br> “到底是惡意報復布鳴,還是可憐人來復仇,咱們都未可知,”那聲音輕輕的,“布鳴他畢竟是一城之主,這城中之人與他有干系實屬正常?!?/br> “阿蟬,區(qū)區(qū)幾日,怎么又浮躁成了這幅模樣?” 宋蟬手上的力度立刻松了。 布鳴掉到地上,撕心裂肺地咳嗽起來。 宋蟬轉身,對著那抹青影跪了下去:“屬下失態(tài),請盟主降罪。” 青影虛虛走了幾步,轉到了劇烈咳嗽的布鳴跟前。 布鳴像是把咳嗽硬生生咽下去了,抬起頭,瞳孔放大,盯著青影。 青影默不作聲。 布鳴又咳嗽了。 只是那咳嗽發(fā)生在喉嚨深處,變成了“咕?!币宦?,他憋得眼都紅了,看上去滑稽又可笑。 青影也就笑了出來。 “別怕,”青影聲音溫和,“那些人,是與你有關,對嗎?” 布鳴羞愧地低下頭:“是?!?/br> “好,”青影抬起手,掌心放在他頭頂,“我只是要從你的記憶里查一查追殺者的來歷,布鳴啊,你應該先告訴我那些人與你的干系,你讓阿蟬的努力都做了無用功。” 布鳴的身體在顫抖,伏跪在地,道:“請……請盟主開恩?!?/br> 話音一落,青光乍現(xiàn),布鳴口吐白沫倒在了地上,兩眼翻白,手腳不斷抽搐。 只是一瞬間,囂張至極的布鳴就變成了這副樣子。 宋蟬嘴角繃緊成一根直線,他半跪在地,布鳴狼狽的模樣直接撞入眼里。 “起來?!鼻嘤罢f。 他沉默地站起。 當青影轉過來面對他的時候,他花費了極大的力氣,才抑制住了自己后退的欲望。 像是察覺到了宋蟬的害怕,青影笑了一聲:“阿蟬,別害怕我,我其實相信你的話,所以手段粗暴了一點?!?/br> 他側頭:“布鳴的記憶做過特殊處理,阿蟬,他對你有很強的恨意?!?/br> 宋蟬不言,這一點他早有所覺。 “至于你質問的,”青影笑了,“恭喜,你猜對了。” “布鳴啊,你得罪了黃泉鬼修,怎么不說呢?” 地上的布鳴腦子已經(jīng)痛成一團。 青影查探記憶的術法宛如一把尖刀直接撕開了大腦,他心中連一絲一毫恨意都生不出,有的只是無窮的畏懼。 刺痛的余韻不時傳來,他略略抽搐,聽到青影的話,竟是古怪地笑了出來。 “是啊,黃泉鬼修,”那些噩夢一般如影隨形的情景,那些他刻意忽略遺忘的記憶,竟是又漸漸清晰。 那是一個頭戴兜帽,一身漆黑的高瘦男人。 他有一雙鷹隼般鋒利的眼睛,在午夜夢回間頻頻入他夢里,訴說著想要他命的渴望。 他的身邊還有一個漂亮極了的女人。 女人的眼睛溫柔若春水,是平生罕見的美貌。 “阿蟬,去查一查布鳴身邊的人,尤其是叫景袖的那個,”青影又嘆息了一聲,“我是真不想……查她啊?!?/br> 景袖? 他的景袖,對他盡心盡職,他原打算將自己的所有都交付過去的孩子。 布鳴的腦袋艱難地轉動,一會兒是景袖,一會兒是黃泉鬼修那對夫妻。 漸漸的,三張臉疊到了一起。 布鳴愕然地瞪大眼睛,發(fā)出“嗬嗬”喘氣聲。 “才發(fā)現(xiàn)嗎?”青影見他反應,微笑,“布鳴,你確實犯蠢了?!?/br> 他于那個雨夜撿到景袖時,那雙漂亮如春水的眼,同那個女人一模一樣。 “景袖,為何來了府里這么緊張,別低聲下氣地說話,讓大人瞅瞅你?!?/br> “景袖不配,臟了您的眼?!?/br> 久違的同景袖的對話闖入腦海里。 他當時怎么回的來著—— 布鳴腦子有些亂了,好像是“真是膽小啊?!?/br> 景袖沉默地應了膽小的稱呼。 只他從不愿抬頭。 作者有話說: 明天見。 景袖篇快結束了。 第39章 幽曇(11) [v] 若要論起來,其實在修真界,這樣的慘事并不在少數(shù)。 修為高的不一定是好人。 行善事不一定有好結果。 一百二十九年前的春日,景袖甚至記得,那是個天朗氣清的好日子,風中蔓延著花香,令人心神愉悅,空氣都泛著甜味。 他們一家人在一個小鎮(zhèn)上生活,父親常年裹著黑袍,景袖那時十五歲,因為常年來往黃泉與人間,已然明白父親的特殊。 不,應該是父親與自己的特殊。 父親是黃泉鬼修,娘親是普通人,她是娘親冒了極大的風險生下來的混血孩子,擁有很高的修煉天賦,和父親一樣可以自由出入黃泉。 相比于陰冷的黃泉,她還是更愛人間。 那日,父親不在,她央求娘親幫自己去買糕點。 糕點鋪就在家門口不遠,其實施法來回,不過一瞬。 可景袖那日恰好從山區(qū)采藥回來,她年紀小,受了妖獸驚嚇,不愿再施法術,非得吵著嚷著讓娘親替自己買糕點。 父親素來嚴厲,她撒嬌只會挨罵,相應的,娘親對她幾乎有求必應。 趁著父親不在,景袖是連念口訣都懶得念了。 娘親應了。 后來的景袖,一次次在想,如果她不求著娘親去買那該死的糕點,慘劇是不是就不會發(fā)生。 她的娘親始終沒回來。 一個時辰后,睡得迷迷糊糊的景袖從床上被叫醒時,看見的是自家父親那張面無表情的臉。 他問:“你娘親呢?” 娘親呢? 景袖一蒙,父親嚴厲的眼神讓她心下一顫,她嘴巴快過腦子:“給我買糕點去了?!?/br> 父親的身影立刻從面前消失了。 景袖彼時還沒發(fā)現(xiàn)問題所在,直到她意識到自己睡了多久——一個時辰。 娘親體弱多病,素來不愛交際,且毫無修為,什么事情能耽擱她留在外面一個時辰? 景袖在家里惴惴不安地坐了一會兒,盼著父親帶娘親回來。 她沒有盼到。 沖天的黃泉鬼氣沖天而起,其中蘊含的憤怒意味令人為之心驚rou顫,景袖一個激靈,是父親! 怒喝聲隨即響起,景袖再也忍不住,身體一晃,循聲而去。 她心中七上八下,難得地不安。 父親極少如此生氣,因著娘親身體差,說話都是輕聲細語。 就連訓斥她時,都是語氣古井無波,從不高聲呼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