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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見過壞掉的淋浴頭嗎,就算關(guān)上了開關(guān),水還是不可控住的從四處滴落。那些粘稠的液體就像這樣滴落,跟地上的一大灘融為一體。程果仿佛看到同樣一個自己被吊在下面,血淋淋的,命若懸絲。 直到那個人出現(xiàn)。 他是她無所不能的存在,是那雙曾經(jīng)把她從深淵中拽出來的雙手,不管他們之間發(fā)生了什么,她都不想否認(rèn),他都是帶給她信念的人。 可她看到的是他停在那一排用刑的工具前,像是認(rèn)真的挑選著哪個用著比較順手,最后他選了一根足有人手臂粗的鐵棍,在手里掂了掂重量,滿意的點(diǎn)點(diǎn)頭。 就像被一雙帶刺的手扼住了喉嚨,那些刺毫不留情的全部末入時,她才知道那上面原來全都是倒刺,讓她連自救的能力都已經(jīng)喪失。 即使他那樣的欺她騙她,都沒能徹底的抹殺掉她對他信任,她滿心以為是來拯救他們的人,把手里的鐵棒一下接著一下的砸向程英的腦袋,每一下都是不留余地的狠戾,都是致命的一擊。 她拖著傷痕累累的自己一遍一遍的喊著他的名字,從憤怒、怨恨到最后的乞求、無望,看著程英在茍延殘喘的掙扎,她卻無能為力。 她不知道他到底能不能聽到她撕心裂肺的呼喊,他臉上的陰郁冷漠仿佛讓她知道即使她現(xiàn)在跪到他面前,他都不會再為她心軟,也再不會心疼她的無助。 那脆弱的地方挨不住幾下便塌陷進(jìn)去,血rou模糊中仿佛還能看見到裸露出的腦骨和里面的組織,早就成了一具死尸悠蕩在那里??杉幢闶沁@樣他還是沒有停止,為了這一刻他應(yīng)該等待了很久,不共戴天的仇恨終于找到了發(fā)泄的出口。 那些血濺到他的手上、身上、臉上,他都渾然不覺。這些日子以來他對她虛假的深情溫柔,蒙蔽了她,讓她竟忘了他才是地獄里嗜血的惡魔,他曾經(jīng)的拯救無非就要把她拖拽向毀滅,永世不得超生。 他只要稍稍抬起頭就能看到樓上悲痛欲絕的她,剛剛鉗制她的人早就松開了手,任她像爛泥一樣癱在地上,是剩下了任人擺布的軀殼。 她原本以為人在幾經(jīng)絕望后就會麻木,靈魂都已經(jīng)煙消云散,她還何有畏懼??伤秊槭裁催€會這么的疼,連呼吸都是小心翼翼到窒息。 那是從小把他帶大的哥哥,他們相依為命,他從未上過學(xué),十幾歲就開始混社會,打架、偷盜、搶劫…… 什么壞事他都做過,無非就是想讓自己的meimei吃飽穿暖,能像其他孩子一樣有書讀有學(xué)上,他把所有的寵愛都給了她,總覺得命運(yùn)虧欠給她的,都應(yīng)該由他來補(bǔ)償,誰叫他哥哥呢,卻未想過他自己。 那樣艱難的日子,他們都彼此支撐著過來了,她一直都是他的拖累,如果沒有她,他應(yīng)該會有不一樣的人生,至少會活著。 可她終究還是害了他。 這是她第一次看到一個活生生的人就在她的眼前變成一個沒有呼吸沒有心跳的軀體,她卻連救他的余力都沒有,哪怕是再跟他說一句話,哪怕只是陪在他身邊,讓他走的不那么孤獨(dú)。 一個是她的至親,一個是她的至愛。 他用最殘忍的方式毀掉的不僅僅是程英,還有他對她承諾的未來。 那天過后她被囚禁在了上次的那棟別墅里,是的,是囚禁,他們拿走了她的手機(jī),限制她的出行,讓她完全跟外界斷了聯(lián)系。留在她身邊的人也不再是方洲,而是兩個每天只會黑著臉的保鏢看管著她的一言一行。 每間屋子里都安裝了監(jiān)控,除了衛(wèi)生間外,都是三百六十度無死角。所以那兩個保鏢的監(jiān)視完全就是多此一舉,他們只要站在門口充當(dāng)門神就行。 發(fā)生的這一切早已經(jīng)讓她喪失了反抗的能力,耗盡了她所有的力氣。她把自己關(guān)在臥室里,每天都像行尸走rou一樣,望著窗外發(fā)呆,對著天花板發(fā)呆,看著那個監(jiān)控攝像頭發(fā)呆。 她以為那天會像噩夢一樣糾纏著每個夜晚,但事實(shí)上她根本無眠,連一點(diǎn)困倦都沒有,每一天都是從天黑挨到天明,又從日出等到日落。 才短短幾日的時間,她整個人就已經(jīng)瘦到脫相,空洞的眼神里找不到焦距,虛弱到仿佛不是真實(shí)的存在。 芮穆澤看到她的時候,他怎么也無法把眼前的人跟那個愛說愛笑活得那么生動的女孩對應(yīng)在一起,但他臉上依舊是波瀾不驚,他應(yīng)該里料想到這樣的結(jié)果,更何況還是他一手造成。 “終于輪到我了是嗎?” 程果從地上站起來,腿上早就沒了支撐,可她還是強(qiáng)撐著,逼著自己看著他,唯有這樣她才有恨他的力氣。 “想好了我的死法了嗎,刀,槍,還是像程英那樣被活活打死。”她冷笑著,滿不在乎的像是他再也傷不到她分毫,“其實(shí)你想給蔣楚陽報仇很簡單,甚至都不需要你親自動手,如果你不救我,說不定現(xiàn)在都已經(jīng)快到我的周年了?!?/br> 芮穆澤就站在她面前,他眼睛里的陰冷疏離再清楚不過,早已經(jīng)把他們的過去抹殺的一干二凈。 “真是辛苦你了,陪我演了這么久的戲,早就累了吧,如果你想要折磨我,想讓我痛不欲生,那恭喜你,你做到了。”她逼著自己說著最狠心絕情的話,無非是在給自己最后的確認(rèn)。 “是嗎,可我卻覺得才剛剛開始。”他的聲音極淡,甚至是帶著戲謔的玩弄,卻是字字誅心。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