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隨即就聽見他道:“罷了,你先退下吧!” 小廝聞言看了眼喬婉后,這才松口氣地離開了,走之前,還貼心地把門帶上了。 梁衍見到她后倒也沒避諱,只是淡定地將原本脫下來的外袍又重新穿了回去。 “找我什么事?”他從容地隨口一說,姿態(tài)散漫得沒有半點平日里的嚴(yán)謹(jǐn)。 喬婉看著他這吊兒郎當(dāng)?shù)纳⒙幼?,全然想不出這可能會是前世那個溫文爾雅的梁衍。 如果真的是,那她可能要自戳雙目了。 喬婉努力忽視掉他的散漫,直接敞開話題問他:“三年前你為何會出現(xiàn)在博州?又為何會救下林崖?” 梁衍聞言眸光一凝,很快便猜到了她的來意。 他輕勾著唇角,漫不經(jīng)心地回答:“林崖是我同鄉(xiāng),我不救他救誰?至于三年前出現(xiàn)在博州......你不如去打探一下,這每年春闈從博州經(jīng)過的學(xué)子有多少。” 喬婉聽出他的敷衍之意,反駁道:“據(jù)我所知,三年前你連鄉(xiāng)試都未參加,春闈乃是會試,你是不是參加的也太早了點?” 梁衍未曾想到她竟是連這也知曉,面色一沉,隨即便改了口:“那又如何?我陪同鄉(xiāng)的不行嗎?我不過是隨他來京都見見世面,這有問題嗎?” 喬婉輕笑:“陪同鄉(xiāng)確實沒問題,可他是你的同鄉(xiāng)嗎?你分明是在博州的湖里撿到的他,怎么就能憑空杜撰成同鄉(xiāng)了?我竟不知,你還有趙高指鹿為馬的本事了!” 沒想到被她識破得如此快,梁衍一時都有些語塞了。但他倒也沒慌,只是不急不慢地解釋:“空口白話,你又無憑證,如何證明他不是我的同鄉(xiāng)?就憑醫(yī)谷的那師徒二人么?說出去我亦可認(rèn)為是你做的假證,你又能如何辯解?” 梁衍知曉她已是知道林崖的真實身份,索性也不再說那些場面話了,只是用世俗讓她清醒。 “況且,換膚之術(shù)何其離譜,你覺得世人會信?他們見到?jīng)]見過的東西,憑什么信你?” 喬婉被他堵得啞口無言,但她很快又反應(yīng)過來,她今夜來的目的又不是為了要世人相信這些,她分明是來向他求證的。 而且,他剛剛好像是變相地承認(rèn)了林崖就是喬慕的事實。 喬婉倏地笑了起來:“別人信不信我不管,我只想知道,你當(dāng)初到底為何要救下我兄長?梁衍,你是不是知道些什么?” 話落,喬婉只覺空氣都是安靜的,靜的她能聽見自己的心臟在胸口怦怦狂跳,激動又迫切地想要得到他肯定的回答。 但梁衍讓她失望了,他只是淡淡地說:“就隨手一救的事,哪有那么多為什么?總不能見死不救吧......” 他說的太過淡然,仿佛是一件很平常的事情,喬婉激動的面容頓時就垮了下來。 但是,她知道,事情絕不是像他說的那般簡單。 喬婉深吸了口氣,目光緊緊盯著他,醞釀許久后,還是問出了她最想要知道的事。 “梁衍,你記不記得我們其實早在前世就已經(jīng)成過親,我們在這里,這間主臥住了七年......我曾陪著你從當(dāng)年的狀元郎一步步坐到丞相之位,你那時還對我說過,會一直愛我,哪怕下輩子,也要同我在一起......” “夠了!” 梁衍突然大喝一聲,阻斷了喬婉的話。 他面色緊繃著,臉色十分難看,雙手緊握成拳,隱隱顫抖,看上去像是很憤怒。 喬婉還沒明白他為什么會生氣,就見他面色鐵青地道:“喬婉,你是不是覺得我很好糊弄?隨口編造點胡言亂語我就會信?簡直可笑!你能不能不要再做這種天真的夢了?你以為你隨便給我編造點美好前程我就會信你然后娶你嗎?我又不傻,放著錦繡前程不要去娶你這么一個毫無家世背景的女子,于我何益?我勸你不如回家做夢,或許還能有點可能......” 喬婉:“......” 冰涼嘲諷的話像是一盆涼水澆在了喬婉的心上,將她所有的熱情都潑滅了。 她傻傻地站在原地,指尖微蜷,渾身都在發(fā)冷,大腦像是被炸了一樣,一瞬間全是空白。 好久,她才漸漸找回了情緒,垂著眼瞼抿著唇,明明是很想哭的,可到最后卻又笑了起來。 她笑的越來越歡,也越來越大聲,仿佛遇上了一件很好笑的事情。 可不是么,多好笑啊!她現(xiàn)在不就像個傻瓜一樣,還專門送上門去給人家羞辱...... 虧她還以為他會是前世的梁衍,如今一盆涼水總算是將她徹底澆醒了。她幾次將真心捧在他面前,是他先不要的,既然如此,那她何必在繼續(xù)留念著? 喬婉瞬間收起臉上的笑容,面色變淡寡淡冷漠起來,看向梁衍的眼眸也不再有光,只剩下冷冽與疏離。 不管他是不是前世的梁衍,就算他是,她現(xiàn)在也不想要了。 活了兩輩子,喬婉還從沒這么辛苦過。 心心念念找到的兄長不肯認(rèn)她,甚至還認(rèn)為她是想攀龍附鳳亂攀親戚;相伴多年的夫君也不肯認(rèn)她,還嫌棄她的出身低,說她不如做夢...... 才不過一天的時間,她就被這兩個男人分批次的給嘲諷了個遍。 他們真當(dāng)她那么好欺負(fù)的么?她喬婉難道就沒有尊嚴(yán)么?任由他們這般踐踏? 喬婉眨了眨眼,努力忍著沒肯讓眼淚落下來。 她實在是不想再在他面前哭了,這是她給自己留的最后的一點尊嚴(yán)與體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