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頁
“大丫,該上床睡覺了?!?/br> 李仲海看大丫坐在石凳上不住的打哈欠,就叫她回屋睡覺。 “唔,爹,我還不困?!?/br> 李仲海一把把大丫抱起來,“還說不困,你都快栽地上了?!?/br> 大丫趴在李仲海的肩膀上,還沒沾床就睡著了。 次日,大丫醒來,太陽已經(jīng)升起。無奈嘆氣,計劃失敗,敗給了小孩子的身體。 院子里大公雞“喔喔”叫趾高氣昂追著二牛跑,肯定是二牛又手癢偷拔大公雞的毛了。 劉氏掐著腰,站在正方門口,大聲罵著二牛,“你個遭雷劈的小崽子,非要把家里這幾只雞霍霍了?!?/br> 劉氏身體圓潤,一生氣兩道細(xì)眉倒豎,頗有氣勢,一把殺豬刀使得虎虎生威,可以說斗遍下河鎮(zhèn)上男女老少,無人是她的對手。 大丫每次看到劉氏生氣,都在心里感慨,不愧是屠戶的女兒,真是頗有乃父風(fēng)范。 李大成從正房走出來,望了一眼院子里的情況,心里了然。 “二牛,別惹你奶奶生氣,那公雞是用來打鳴的,你這樣揪它的毛,公雞不威風(fēng)了,就不打鳴了。到時就讓你半夜起來替公雞打鳴?!?/br> 雖然這話是開玩笑的,可二牛還是被李大成一貫說到做到的作風(fēng)嚇到了。 “爺爺,我以后再也不拔公雞的毛了,你別讓我半夜打鳴。” 院子里的人都笑了。 李大成雖然早年逃難受了許多苦,可這些年來養(yǎng)尊處優(yōu),又有大丫的月光水暗中調(diào)養(yǎng),如今看起來俊秀斯文,一派書生氣。 和劉氏站在一起,就像是一朵鮮花插在了牛糞上,只不過這朵鮮花是個男的,還是個將近五十歲的老頭子。 據(jù)說當(dāng)年劉氏就是看中了李大成這張臉,才死活鬧著要嫁給他。不然一個外地逃難的,一無所有,怎么能娶到本地頗有勢力的劉屠戶的女兒。 李大成的幾個兒子都長的像爹,娶的媳婦也不算難看,所以生出來的娃都不丑,在人群中相貌中等偏上。 大丫摸著自己的臉,對此十分滿意,在亂世,長的好看就是道催命符,長的丑她又接受不了,這樣最好不過了。 據(jù)說早逝的大姑姑長的像劉氏,可這個姑姑去世時大丫還沒出生,不知是真是假。 而大丫對這個姑姑唯一的印象,是每年的大年初二,劉氏都待在屋子里哭得不見人——因為在下河鎮(zhèn),大年初二是出嫁女回娘家的日子。 今早的飯是炊餅、紅薯粥和腌蘿卜,劉氏把握著家里的糧食大權(quán),連飯菜都要她親自分。 大丫分到了一個炊餅和小半碗紅薯粥,里面稀稀拉拉幾乎都是水。往二牛碗里掃一眼,比自己的稠多了。 二丫和三牛年齡小,分到了半個炊餅和小半碗粥。三牛還有個雞蛋吃。 二丫比三牛還小一歲,只能眼巴巴地看著三牛吃雞蛋,也不敢哭。 大伯娘王氏低頭,一勺一勺把碗里的粥喂給二丫,哄她,“二丫最喜歡喝紅薯粥了是不是?紅薯粥可甜了?!?/br> 吃完飯,李大成去醫(yī)館忙活,李仲海和李叔河去看田地。 王氏陳氏還有顧氏則要忙著紡紗、喂雞、給菜地除草、浣洗衣服等各種雜事,總之,大人們都有事干。 小孩子無所事事,二牛就提議去河邊挖茅草根。 茅草是一種十分常見的野草,根部有莖,洗干凈了可以吃,有絲絲甜味,是小孩子很喜愛的一種零嘴。 除此之外,曬干的茅草根還可以入藥,有清熱生津、涼血止血之效,可以治療水腫、熱淋和黃疸等,有時醫(yī)館缺這味藥材了,李大成也讓二牛和大丫幫他挖一些回來。 大丫卻不想去河邊,前些日子李大成好不容易答應(yīng)教她識字,她剛把《湯頭歌》里的《辛溫解表劑》學(xué)完,背下來啃啃巴巴的,一日之計在于晨,她打算趁這段時間鞏固一下。 西廂房墻角有一小堆細(xì)土,是大丫自己搗碎的,他們家還沒奢侈到小孩子識字用筆墨紙硯。 大丫蹲在角落里,抓一把沙土撒在地上,均勻攤開,用樹枝在上面寫字。 麻黃湯中用桂枝,杏仁甘草四般施;發(fā)熱惡寒頭項痛,喘而無汗服之宜。 …… 射干麻黃亦治水,不在發(fā)表在宣肺;姜棗細(xì)辛款冬花,紫菀半夏加五味。 寫完一遍,大丫看著地上不算整齊的字,還算滿意,畢竟算起來,她已經(jīng)有整整五年沒寫過字了,現(xiàn)在要重新從這個小孩子的身體開始練起,寫成這樣,已經(jīng)很不錯了。 幸好在這個年代,楷書是主流,對大丫來說學(xué)起來不算太難。 大丫識字前生怕爺爺認(rèn)為自己不開竅,現(xiàn)在又要有意克制住自己學(xué)習(xí)的進(jìn)度。 即使如此,也已經(jīng)讓李大成很驚訝了,他嘴上雖然不說,心里卻嘆氣,可惜大丫是個女娃,不然李家又要出一個讀書人了。 溫習(xí)完《湯頭歌》,大丫把細(xì)土又堆起來,省的下次還要重新?lián)v碎。 “大丫過來?!?/br> 大丫剛把沙土放好,就被陳氏拉進(jìn)了西廂房,還沒說話,嘴里就被陳氏塞了一塊糖,是麥芽糖。 陳氏笑瞇瞇看著她,“甜不?這是你爹從外面帶回來的,別往外說?!?/br> 大丫點頭如搗蒜,捂住嘴,“我什么都不往外說。” “娘,三牛有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