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溫廖嘆了一口氣, 他不記得了。 “我是黎璃和時歸雨的朋友, 特意來照顧你。” 殷別眼睫微動,他問:“他們呢?” 溫廖仔細觀察著他的表情, 回答他, “他們有事,只能把你暫時托付給我?!?/br> 溫廖又說:“你這次從魔淵歸來, 靈脈俱斷, 根骨受損,我之后要替你療傷,修補靈脈?!?/br> 殷別聽她描述得那么仔細,似乎信了。 他聲音淡淡, “姑娘怎么稱呼?!?/br> 溫廖說:“我叫小了。” “小了姑娘,我現(xiàn)在在何處?” 時歸雨其實之前就跟她說過,殷別魔淵尋找她的事情,也提過每次歸來之后他都是在魔宮中療養(yǎng)的。 因此溫廖循著他的話說,“自然是在魔宮?!?/br> 然而話音剛落,她的喉嚨便被人捏??! 殷別手指修長圈住她的喉嚨,手背上青筋暴起,他聲音森冷,“你到底是誰?” 兩人隔得太近,氣息幾乎都交纏在一起。 溫廖忽然一笑,“阿別,是我?!?/br> 殷別的手指再次輕顫了一下,但他沒有松開手,臉上反而顯出一點暴戾的神色,“是姬眠派你來的。” 溫廖怔了怔,盯著他的眼睛說,“阿別,我是溫廖?!?/br> 殷別的手指猛然收緊! 溫廖幾乎窒息,她的臉頰瞬間漲紅,肺部的空氣被擠壓無余。 他啞著聲音問,“最后問你一遍,你到底是誰?” 她現(xiàn)在完完全全是另一幅身體,她再咬死說自己是沉煙真君,殷別也不會信的。 溫廖沒有還手,艱難地說,“沉煙真君并非魂飛魄散,你就不想知道……你為什么找不到她嗎?” 殷別一愣,隨即他的手猛然松開。 溫廖跌坐在床上,大口大口喘起氣來。 少年微微往前邁了一步,一片陰影籠罩住她,聲音陰沉得可怕,“說。” 溫廖從來沒見過這樣的大徒弟。 偏執(zhí)而瘋狂,像是下一秒就要爆炸的氣球,又像是滾落到懸崖邊,立刻就要墜落的巨石。 在自己離開不久的那段時間里……他一直是這副模樣么? 溫廖心口微疼。 她聲音也不由得軟化了幾分,“沉煙真君并非這里的人?!?/br> 溫廖一開口便是一句爆炸性的話。 殷別眼尾輕輕顫了顫,猛然抬起他其實什么都看不到的眼睛來。 他信了。 溫廖緩緩坐直身子,直視著他的眼睛,“沉煙真君乃外世一縷游魂,因萬般機緣成為你的師尊,在此駐留十年,只為完成一項任務(wù)。” “任務(wù)完成之后,她便必須離開這里?!?/br> “所以你找不到她?!?/br> 溫廖絲毫不拖泥帶水,終于將積壓在心底深處最大的秘密都告訴了他。 說完之后,溫廖緩緩?fù)铝艘豢跉狻?/br> 時值傍晚,有細碎的光照進來,屋子里飛舞著細小的塵埃。 殷別身形單薄,逆光而立,一動不動,他的輪廓也被色澤金黃的光模糊。 良久,殷別突然笑了,笑聲帶著一絲涼薄,“我憑什么信你。” 溫廖嘆氣,“你愛信不信,事實就是如此?!?/br> 溫廖盯著他孤獨的剪影,到底是不忍心,又說,“我之所以知道這些,正因為我也是一縷路過此處的外世游魂。” “看你執(zhí)念深重,尋她太苦,所以才會告訴你真相。” 殷別忽然扯了扯唇角,“所以你的意思是,我不可能找到她,對么?” 溫廖沉默不語。 他忽然轉(zhuǎn)過身去,“我偏要找,哪怕破碎虛空?!?/br> 溫廖心口一顫。 “值得么?”她脫口而出。 溫廖忽然聽到了一聲極輕的笑,像是壓抑在喉嚨,又像是從胸膛深處發(fā)出。 “這世間沒有任何是值得的,除了她?!?/br> 他至少是信了她的說辭的。 溫廖告訴他,這次從魔淵歸來,他的身體傷得比以往都要重,所以必須留在此處靜養(yǎng),修補靈脈,直到他徹底恢復(fù)。 殷別并沒有異議。 只是他雖然接受她給他端來的藥,接受在這里安心打坐修煉調(diào)養(yǎng),卻始終不接受她為他縫補靈脈。 溫廖知道他心懷戒備。 但是對于這個時候的他來說,自己本就是一個陌生人。 縫補靈脈一事……只能循序漸進。 神骨懸于望月殿前,束規(guī)閣有專人看守,溫廖已經(jīng)接連數(shù)日沒有收到外面的消息。 表面看似平靜,但她知道,外界必定是腥風(fēng)血雨。 關(guān)于神骨,關(guān)于殷別,關(guān)于魔淵,甚至關(guān)于“沉煙真君”和她自己…… “你又在走神?!币坏狼謇涞穆曇繇懫?。 溫廖接過他遞來的藥碗,笑了下,“看來你的神識恢復(fù)得不錯?!?/br> 他唇邊沾染了一點淺色的藥漬。 溫廖遞給他一方干凈的帕子,“唇邊有東西,擦一擦。” 殷別指骨纖細,接住帕子,也不知是他的手還是帕子更白一些。 溫廖走神的那一剎那,殷別已經(jīng)將帕子放在了一旁的桌案上。 他微垂著眼睫,睫毛尾端有一圈柔軟的光弧,仿佛他輕輕一眨眼,光就要掉落。 “再跟我說一說吧,你們那里的人和事?!?/br> 溫廖唇角微揚,“還想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