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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之玉帶著哭腔,跪坐在桌子上,朝著水下看。 那些怪物紛紛匯聚在一起,變成了一個蜷縮著的嬰兒模樣。 佛教里的佛陀,將殺胎列為五逆重罪。 所以她才會一遍又一遍地在自己的夢境里遭受這些。 她無法放過自己。 這突如其來的清醒,讓她漸漸地冷靜了下來。 她朝著水中的胎兒伸出手,像鏡花水月般地?fù)屏艘幌?,胎兒的模樣一下子破碎了?/br> “對不起……”她泣不成聲。 “咔噠?!贝箝T一下子敞開了。 有光傾瀉近來,所有的水開始倒流。 “門開了,走?!?/br> 此地不宜久留。 三個人互相攙扶著走出門外。 以為找到了夢境的出口。 可當(dāng)周圍的光暗淡下來之后,宋連蟬卻驚異地發(fā)現(xiàn),他們又回到了八角轉(zhuǎn)輪樓閣里。 它靜靜地佇立在屋子的正中央,像八音盒一樣緩慢地旋轉(zhuǎn)著。 屋子里的人透過窗,只能看到一片黑暗。 永遠(yuǎn)也逃不出的屋中之屋。 這還不是最壞的結(jié)果。 讓宋連蟬覺得更加無奈的,是徐之玉。 她的記憶好像被洗刷掉了,像是剛剛第一次進(jìn)入這個房間一樣,面帶恐懼地看著房間中央的大洞。 “那是什么……為什么我的房間里會有個洞?” 她的記憶停留在剛進(jìn)入夢境的那一刻。 對先前經(jīng)歷過的一切完全沒有印象。 洞里傳來了怪物的嘶吼聲。 宋連蟬這次輕車熟路地找到了書架后面的匣子,一個帶鎖,一個不帶鎖。 同樣的事情難道還要再經(jīng)歷一遍嗎? 那他們豈不是永遠(yuǎn)也逃不出去了? 她看向蘇信,“我們到底要怎樣,才能打破夢境?” 蘇信站在黑洞旁邊,對著洞里看了一眼,臉上的笑容有些勉強,顯然是真的遭遇困境了。 “這是她的夢境,恐怕……我們再也逃不出去了?!?/br> 正說著話,他們身后的黑洞之中,怪物已然臨近。 宋連蟬循迅速將匣子丟給徐之玉,以命令的語氣,讓她打開匣子。 “這里面裝著的鑰匙能打開你塵封的記憶,只有你親自打開它,回憶起來,我們才能活著,從這間屋子里出去!” 徐之玉有些懵,第一次伸手進(jìn)去,被里面的機關(guān)割傷了手,死活不肯再伸手了。 眼看著那些怪物接二連三地從黑洞里爬出來,饒是蘇信身手再好,也漸漸疲于應(yīng)對了。 “打開它!”能拖一會兒時間也是好的,雖然事情一直在循環(huán),但也好過現(xiàn)在就被這些怪物殺死。 這是宋連蟬的想法。 可徐之玉顯然不是這么想的,她不理解小神仙為什么要逼她這么做,情急之下將盒子丟到了黑洞里。 那是他們唯一的生機。 “真有你的!” 宋連蟬已經(jīng)不知道自己該夸她還是罵她了。 反正逃出去是不可能的了。 “把床推過來,堵住洞口!” 蘇信負(fù)了傷,那怪物依舊源源不絕地爬出來,三個人合力將床拖了過來,又搬來柜子和其他重物壓在床上。 生死關(guān)頭,宋連蟬反倒是出奇地冷靜下來了。 她撿起掉落在地上的一顆奶糖,塞在嘴里,抱著膝蓋坐在了床上,任憑底下的怪物砰砰地敲擊著床板。 她問蘇信,“為什么鬧鐘沒有響。” “有人不希望它響,那么它就永遠(yuǎn)也不會響?!碧K信苦笑著。 明知道是個陷阱,他還是義無反顧地踏進(jìn)來了。 “那我現(xiàn)在說的每一句話,都是我的遺言咯?”半開玩笑的語氣。 蘇信背靠著她,坐在床的另一邊,聽到她說出了后面那句話。 “我覺得我好像喜歡上你了……那么,你喜歡我嗎?” 死里逃生 奶糖在舌尖上的時候,是甜蜜的。 蘇信背對著他,在聽到她說出的那句“遺言”后,脊背有一瞬間的僵硬。 他知道身后的她還在等他的回答,他卻默不作聲。 眼神里不是沒有波瀾。 只是到最后,內(nèi)心涌現(xiàn)的所有復(fù)雜而又磅礴的情感,終究還是在自己的沉默中歸于平靜。 奶糖被推向舌根,逐漸泛苦。 她明白了她的意思。 現(xiàn)在看來,她的自作多情看起來有些可笑。 在怪物一次又一次的撞擊聲中,徐之玉蜷縮著身軀,背靠著墻腳,忍不住地顫抖著。 “我們真的會死在這里嗎?我不想死……不想死……” “巧了,我也不想死?!?/br> 宋連蟬站起身來,看向窗外。 漆黑的混沌中,嬰兒未發(fā)育成型的面孔緊貼著玻璃,若隱若現(xiàn)。 房間內(nèi)的燈光閃爍不停,四處都是凌亂不堪。 唯有窗臺上的八音盒是打開的,音樂慢了半拍,淡藍(lán)色的木馬轉(zhuǎn)動了一圈又一圈…… 這一幕似乎曾經(jīng)出現(xiàn)在她的夢境里。 宋連蟬深吸一口氣,轉(zhuǎn)過身來,面相蘇信,“我還不想死,所以剛才的遺言不作數(shù)。” 她說著,便拿起了窗臺上的八音盒,隨口問徐之玉。 “這是你的東西嗎?” 徐之玉飛快地?fù)u了搖頭,“不是……我好像從沒見過這個八音盒,不是我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