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像死在海底的游魂。 她們就這樣赤著腳,一步一步地從海里走了出來,每靠近一步,周圍的溫度又會再冷一分。 有人害怕地驚叫,哈出了白氣。 想要轉(zhuǎn)身逃跑,卻依舊被困在原地。 “奇怪。” 宋連蟬難過地揉了揉眼睛,氣氛太過凝重,所有人好像都被強加了某些情緒。 在氣味的誘導(dǎo)下,人一下子變得悲觀絕望了起來。 好似下一秒,自己也要經(jīng)歷死亡。 她聞過沉水香的味道,完全不是這樣子的。 氣味消散地很快,幻覺破滅后,遺留下的情緒還在。 剛才還頑固無比的顧老一下子跌倒在地上,不停地喃喃,“怎么會這樣……” 海岸邊,沈堯山已經(jīng)把那姑娘拖上了岸。 她很幸運,雖然耗盡氣力奄奄一息,但還活著。 蘇信摩挲著手指上細小的傷口,補充道,“沉水香不是單一的一種味道,而是各種氣味的綜合。被困在海底的人,也會將自己的情緒植入到沉水香中,一旦心有不甘,氣味就會變質(zhì)。你該慶幸,她還活著。否則,事情就不會這么簡單了?!?/br> 宋連蟬低下頭來,抓著自己的手指。 有那么一瞬間,以為他在說自己。 可轉(zhuǎn)念一想,又覺得自己矯情。 此時的顧老一改之前的態(tài)度,像看見救贖一般,丟掉拐杖,朝著蘇信走來,忽然緊緊抓住了他的手。 他的身體下墜,幾乎是跪在地上,“我也不想這樣的,我們已經(jīng)被逼到絕路了!” 這突如其來的示弱,讓顧青陶也愣住了。 “爸,誰逼你了?” 蘇信并不習(xí)慣和別人有過多的身體接觸,冷淡地抽開被顧老抓住的手。 顧老一下子栽倒在地上。 顧青陶從未見過父親如此脆弱的樣子。 在他的印象中,父親永遠是嚴(yán)厲而充滿威嚴(yán)的。 “爸,到底發(fā)生了什么事!你到底有什么事情瞞著我?你們抓人沉水制香,難道……不是為了……錢?” 顧老無力地苦笑,“錢?” 他抓住兒子的肩膀,輕輕拍了拍,開始說出實情。 “一個月前,有人來到島上,開出一筆訂單,他們需要很多沉水香。我知道這完全是不可能完成的事情,所以當(dāng)場拒絕了,可……他們竟然用孩子們的性命威脅我們……” 這座島嶼上的年輕人并不生活在島上。 老人們努力把孩子撫養(yǎng)成年后,就會送他們出島,接受更好的教育。 他們不希望自己的孩子也跟他們一樣,在與世隔絕的小島上生活一輩子。 “他們不用給一分錢,因為孩子們的性命就是他們的籌碼?!?/br> 顧老說到這里,用力地捏住顧青陶的肩膀,低下頭。 “人不沉水,何來異香……不僅僅是你母親,島上的老人大多都打算犧牲自己,可這還遠遠不夠,我們上哪里去找這么多的人制香……” 被逼無奈之下,才打起了島外人的主意。 顧青陶的身子晃了晃,“所以……母親并不是癌癥晚期?她……她是完全健康的,只是為了保護我,決定犧牲自己?” 顧老艱難地點了點頭,而后看向蘇信,喃喃著,“你和他……真的很像……” 蘇信的眉頭皺了一下。 “二十年前,他也來過這座島嶼。當(dāng)時青陶還小,我也還年輕?!?/br> 顧老緩緩站了起來,“他是我見過的第一個最有天賦的調(diào)香師,而你,是第二個的?!?/br> 今夜,他們在海灘上經(jīng)歷的幻覺,足以用來驗證蘇信的調(diào)香天賦。 顧老拾起拐杖,拍去上面的細沙。 “很久很久以前,我的父親跟我說過一個故事,這個世界上,有一種人,生下來就注定是神明的孩子。他們天賦異稟,外表看上去與常人無異,唯一不同的,是他們強大的記憶?!?/br> 二十年發(fā)生了很多事情,時至今日,他都已經(jīng)忘記了。 他的記憶力是有限的,所以只會記下那些令他印象深刻的人或事情。 “我的父親稱那些人為見證者。他來到島上,我把這個故事說給他聽,他卻糾正了我。” 顧老拄著拐杖,站在蘇信的面前,看著他的眼睛。 “他說,我父親的說法是錯誤的,不是見證者,而是……后覺者?!?/br> 原來p早就在二十年前,就已經(jīng)來過了這里。 蘇信的眼底閃過一絲疑惑,只一瞬,又恢復(fù)了平靜。 宋連蟬看向他。 p來過這里,那么按照記憶的傳承模式,蘇信對這里應(yīng)該也很熟悉才對。 可看蘇信的表現(xiàn),他好像也是第一次來。 蘇信之前說過,p的記憶傳承到他這里,出現(xiàn)了差錯,有一部分屬于p自己的記憶并沒有傳承給他。 現(xiàn)在看來,確實是這樣的。 眼下,顧老仿佛猜出了蘇信的身份。 他走到一塊礁石前,用力地折斷了自己的拐杖,從里面取出一個小巧的木盒后,再次來到蘇信面前,態(tài)度變得恭敬了起來。 “希望您可以把青陶,收進您的羽翼?!?/br> 他懇切地低下頭,雙手奉上那個木盒,“這是我的父親去世后留下的?!?/br> 蘇信接過木盒,不用打開看,就知道里面是什么東西。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