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3.懷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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褚霧霧醒得早,側(cè)了側(cè)身,枕在霍辭胳膊上,悄悄觀察著他靜態(tài)的臉。 雖然什么都發(fā)生過了,她卻很少有這樣的機會,長時間、近距離地觀察著這張臉。 男人緊閉的眼尾下方,出現(xiàn)了一顆淺褐色的小痣,這貌似以前是沒有的。 也有可能是她以前太粗心,一直沒注意到。 他眉骨突出,顯出深深的眼窩,眉頭下藏著淺淺的陰影,雖然五官很立體,大概是鼻子的輪廓線太順滑,不像外國人亦或混血感,反而讓人聯(lián)想到古典的美男子。 這男人,看起來和五年前一樣年輕。 五年,已經(jīng)趕上八年的一半了。 褚霧霧摸索半天,在床頭柜上找到手機,立刻打開了相機,鏡頭直直對著這張俊美的側(cè)臉,自從發(fā)現(xiàn)記憶力大不如前,她就養(yǎng)成了這習(xí)慣。 記錄一切美的事物。 “怎么不多睡會兒?” 褚霧霧被這冷不丁的一句話嚇了個激靈,手機掉了下來,急得她斷斷續(xù)續(xù)地發(fā)了話,“你,你……你你什么、時候醒的?” “嚇、嚇、嚇?biāo)馈⑽伊?。?/br> “你醒的時候我就醒了?!被艮o轉(zhuǎn)過身來,惺忪的睡眼透露著朦朧的溫柔,連聲線都比平時低沉溫厚,“老公好看么?” 嗯,溫柔的自戀。事實雖然如此,但她決不會親口承認的。 她遠遠低估了霍辭的英俊程度,四個月后,在五星級大酒店舉辦的“簡單就好”的儀式,一襲白色西裝的他再次驚艷全場。 他們要結(jié)婚了。 “第一次見新郎比新娘還美的……”趙珂珈穿著伴娘服站在褚霧霧身旁合影,第四十次由衷感慨,“霧姐啊,真給我們長臉!” “……”她反射弧有些長,等反應(yīng)過來,確實無法反駁。 霍辭肩寬腰窄,體態(tài)板正,合身的西裝禮服將身材長處體現(xiàn)的淋漓盡致,儼然一個教養(yǎng)良好的貴公子形象。 廳堂的明亮燈光仿佛都照在他身上,光彩照人,吸引了所有的目光。 這樣也好,她只想低調(diào)地完成這項“結(jié)婚”任務(wù),走個過場。 霍辭和她像是有心有靈犀。她剛看了他一會兒,男人很快轉(zhuǎn)過身來望向她,從容淡定的目光漸漸柔和下來,閃爍著晶瑩剔透的微光。 霍辭遠遠盯著褚霧霧的略施粉黛。 姚戚準(zhǔn)備的五十套禮服中,除去領(lǐng)口鑲鉆的拖尾白色婚紗,她選的金色正襟秀禾服偏保守,低調(diào)卻不失莊重。 為了流利回答一句“我愿意”,她在家至少練了一周。 他經(jīng)歷多了類似這樣觥籌交錯的場面,經(jīng)驗足夠?qū)@種場合從容應(yīng)對,于是習(xí)慣走馬觀花,浮光掠影,早以為不會再有新的悸動和感動,卻從來沒想過,所做的一切原來不過是在等這一刻。 他無法用言語和文字,充分表達她的存在和出現(xiàn)的意義。 在喧嘩、熱鬧的地方,他只需看著她,生活好像不再那么空虛和無聊了。 哪怕她什么都沒做,只是靜靜站在那里,淡淡地微笑。 霍辭緊抿唇,繞過飯桌朝褚霧霧徑直走去,右臂自然地摟上她的腰。 他熟絡(luò)地和她的大學(xué)同學(xué)們打招呼,“不好意思我來晚了。霧霧讀書的時候有你們的陪伴和關(guān)心,霧霧和我都很感謝,也感謝大家百忙之中抽空來參加霧霧和我的婚禮,萬分感謝?!?/br> 褚霧霧后腦勺貼在霍辭的胸膛,輕輕觸碰著,她感覺到了無比的心安和依賴。 她放心跟在他身旁,像個吉祥的裝飾品,不用說話,只顧與他寸步不離。 這個過場走了一整天,到了晚上,在姚戚的時刻監(jiān)督,鬧洞房沒有維持太久,大伙兒紛紛鳥獸作散。 新郎官卻看起來被折騰得夠嗆,癱軟在床,屏息凝神。 姚戚瞥了霍辭一眼,目光轉(zhuǎn)向褚霧霧,眼里那絲“看不慣卻又干不掉她”的憤懣有所減輕,目光多了幾分親兒子偶爾會出現(xiàn)的的冷漠和高傲,“照顧好他。” 褚霧霧重重點頭,大聲回應(yīng),“好。” 姚戚對二人這段感情并不保持樂觀態(tài)度,也不覺得有多新鮮,畢竟霍辭上一段婚姻持續(xù)時間也不過三年。 不過褚霧霧也不是沒有優(yōu)點,自從她醒來,霍辭不再出現(xiàn)在各種烏煙瘴氣的夜店,總算開始務(wù)點正業(yè)了。 姚戚雙手抱著胸,依舊看不慣她無法言語的后遺癥,輕哼了聲,頭也不回地離開。 姚戚沒想到,距離婚禮介紹才不到三個月,公司新項目周期還未結(jié)束,她當(dāng)奶奶的事實,像夢一樣從景致嘴里得到證實。 她悶悶回他,“真行。”。 “怎么好像還生氣了?!彪娫捘穷^,景致不懷好意輕笑了幾聲,“你不是最喜歡抱孫子呢么。該不會,你還沒接受現(xiàn)實?” “顧好你自己?!币ζ堇淅鋻炝穗娫挕?/br> 她催了霍辭三年都沒什么效果,早就接受了年輕人晚婚晚育的流行趨勢,這消息一出,倒令她驚訝得難以接受了。 在電話告知霍辭爺爺奶奶前,她立刻給他打了個電話。 gt; 婚禮當(dāng)晚,霍辭喝斷了片,對回到婚房之后的事毫無記憶。 他做了個無比真實的噩夢,驚恐萬分地醒來,昏暗空曠的大房間,是兒時住過的臥室,紅色的“囍”字赫然在目,身旁卻空無一人。 褚霧霧不見了。 僅在剎那,他冷汗直流,心臟以令人難以承受的高頻率瘋狂跳動,要猝死了。 他們的重遇,復(fù)合,旅游,婚禮,難道都是假的嗎? “……霧霧,你在嗎?” 無人回應(yīng),唯有心臟砰砰跳動的巨響。 “霧霧——”霍辭終于喊出聲來,蜷縮在鮮紅的床榻,嘶啞而絕望地呻吟。 “霧霧——” 褚霧霧洗了個熱水澡,換上輕便的睡裙,花二十分鐘將婚服裝進袋子,聯(lián)系婚紗店的老板,約了第二天送回去的時間。 閑著沒事,將二樓凌亂的客廳里里外外打掃了一遍,反光玻璃里的自己,頗有女主人的氣場。 她很好地適應(yīng)了自己的新身份,霍辭的妻子,她甚至有些自戀地想,她以后會是個好妻子,經(jīng)營好屬于她和霍辭的小家。 褚霧霧沒自戀太久,聽到動靜立刻回到臥室,吃驚地看到了痛苦難忍的霍辭,呻吟聲令人揪心。 褚霧霧慢慢地靠近,發(fā)現(xiàn)他臉色煞白,滿頭大汗,頓時驚慌失措,“霍辭你怎么了?” 雖然他什么都沒說,望著他含淚的雙眸,她立刻明白了他。 景致給她送過一個移動硬盤,里邊裝載著近一年病房的監(jiān)控錄像。那一年,霍辭像尊守護神陪伴在她身邊,日復(fù)一日。 她拉拉進度條就能快進的時間,是他一分一秒苦等過來的。 褚霧霧爬上床,乖乖匍匐在他懷里,用他無數(shù)次對待她的方式,耐心溫柔地安撫著,“我在這呢?!?/br> “今天是我們結(jié)婚的第一天,你是不是睡懵了,忘記了?” 這張靠近的臉有股神奇的魔力,霍辭盯著她的眼睛,砰砰亂跳的心臟突然沉寂了下來,濃郁舒心的香氣撲鼻而來,他冷靜了下來。 “才不是。”他用力抱住她的肩頸,嗅著體香,試圖將她融進自己的身體,“是復(fù)婚?!?/br> “去哪了,為什么不睡覺?” “去洗澡了呀,”她拽了拽新睡裙上的蝴蝶結(jié),“爺爺奶奶都睡著了,我打掃了二樓,又逛了逛,你家真好看,院子又大又漂亮,住在這里肯定很舒服?!?/br> “你會說話了?!被艮o覆在她腰側(cè)的手掌,順著腰際自然地滑動到大腿內(nèi)側(cè),中指和食指輕輕觸碰了會兒,隨即將裙擺掀了起來。 “嗯?”褚霧霧愣了愣,好像是真的。她配合著霍辭的動作,剛想抬腿跨坐上去,就被他摁住了大腿,魁梧濕透的身體壓了下來。 她摸了摸他額頭,“……你要不要先去洗個澡?” “寶寶,衛(wèi)生以后讓林姨做就好?!被艮o沒聽她的,反而糾正她上一句話的錯誤,“還有,這里是你家,你想住多久就住多久?!?/br> “記住了嗎?”霍辭將中指放了進去,大拇指輕揉小陰蒂,不一會兒,他挺了挺腰,與她完全結(jié)合。 “啊……” 褚霧霧張著雙腿,享受著突然的歡愉,“記,記住了?!?/br> 沒弄太久,她攀在霍辭背上去洗了澡。 這個夏天直至結(jié)束,大姨媽推遲了兩個月,她理所當(dāng)然地認為是經(jīng)期季節(jié)性紊亂,兩道杠顯現(xiàn)的那一刻,難以置信的同時,覺得是意外之喜。 “是不是弄錯了?”霍辭下班回來得知這一消息,如受了當(dāng)頭一棒,遲遲緩不過勁來。 褚霧霧撅了撅嘴,她也不敢相信,但事實清楚地擺在眼前。 霍辭臉上全然不是她想象中的激動和驚喜,自打聽了這消息,反而陷入了長時間的凝重,緊蹙的眉心幾乎沒舒展過。 她悻悻收回了驗孕棒,順便關(guān)掉了視頻錄像,“那明天我去醫(yī)院仔細檢查一下吧?!?/br> “好?!被艮o松了肩膀,“我陪你?!?/br> 他瞥到褚霧霧淡淡的表情,立刻意識到自己太過嚴肅了,于是輕抿著嘴角,解釋道,“你現(xiàn)在還在康復(fù)期,懷孕會很麻煩,我想應(yīng)該是弄錯了,正好明天去體檢一下?!?/br> 褚霧霧雙手叉腰,問,“如果我真的懷了呢?” 她提醒他,“婚禮那晚我們可沒做措施?!?/br> “那么短的時間,可能嗎?”霍辭語氣斬釘截鐵。 褚霧霧沒再反駁,心里憋著的一口氣,終于在第二天的中午吐了出來,她在霍辭眼前高舉化驗單,滿臉得意,“你說說,可不可能?” 這下,反而輪到霍辭無法承受,他跌坐在休息椅上,面色凝重,“怎么可能呢,就那一次?有這么準(zhǔn)嗎?” 周邊孕婦和行人紛紛看了過來,不知道的還以為他是什么不負責(zé)任的花花腸子。 “好啦,我們?nèi)ニ幏咳∷幇?!?/br> 褚霧霧不想在這多待,扯著霍辭胳膊匆匆離開,“我倒覺得寶寶來的正好,我們證領(lǐng)了,婚禮辦了,年紀也到了,等孩子生下來我就可以繼續(xù)我的學(xué)業(yè)了,多完美?!?/br> “霧霧?!?/br> 見他臉上仍憂心重重,在他開口前,她立即堵了他的嘴,“我不聽。我現(xiàn)在是孕婦,只能聽好聽的話,事已至此,你最好順著我心情?!?/br> 霍辭嘆了一口氣,除了怨自己的不小心,他什么也挽救不了。 前四個月,褚霧霧沒什么孕吐反應(yīng),加上霍辭對她關(guān)心備至,除了便秘和身體浮腫,幾乎沒什么不適感,第六個月,他們還抽空參加了陸冉寶寶的滿月酒。 不過霍辭的狀態(tài)就有些過于謹慎了,他仿佛患上產(chǎn)前抑郁,時刻關(guān)注她的動向,她稍微一個噴嚏就能把他嚇得夠嗆。 來年的七月,夏日炎炎的夜晚,清亮的哭聲像夢一樣令褚霧霧從恍惚中回到現(xiàn)實,全身通紅的小嬰兒呱呱落地。 奇怪的是,相比與這個陌生的小生物,淚眼朦朧的霍辭似乎更具真實感些,他全程陪在她身邊,身上穿和醫(yī)護一樣的防護服和防護帽,長睫毛下?lián)溟W著淚花,滿眼寫著心疼。 “疼嗎?”她還來不及回答霍辭的問題,他便自問自答,“先別說話,我們好好休息?!?/br> “......”褚霧霧安靜了一會兒,出聲問他,“男孩女孩?” 一個小小的問題似乎就給霍辭問懵了,一雙慌亂的眼睛找尋哭聲源頭。 助產(chǎn)護士看不下去,再次大聲喊了一遍,“女孩、女孩,嗓子可響亮了。” 褚霧霧偶然回想到這天,晴天出生時她才不到28歲,卻好像已經(jīng)度過了宛如半個世紀的漫長歲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