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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南漳官拜吏部尚書,掌百官調(diào)任、評績,得歷任天子重用,曾雄心勃勃要給大寧一個清明的吏治,輔佐君主成為一代明君,結(jié)果現(xiàn)在卻不得不抱憾離開。 “爹,都是我不好,”她輕聲道,“要不是因為我。你也不至于要離開……” “和你有什么關(guān)系?”顧南漳拍了拍她的肩,“說實話,我到現(xiàn)在還是有些看不慣陛下,他以前實在是太過肆意狂妄了,現(xiàn)在只怕也沒變多少,伴君如伴虎,要是我還是他的吏部尚書,只怕哪一天就在金殿上吵起來丟了腦袋——” 一陣急促的腳步聲響起,有人氣喘吁吁地推門而入,壓低聲音都變了調(diào)了:“大……大人!陛……陛下來了,已經(jīng)在園子里了!” 第41章 是心病吧 孟憑瀾會突然造訪尚書府, 大家都吃了一驚,離開已經(jīng)來不及了,幸好,顧南漳的書房中有數(shù)排書架能擋得住視線, 顧琋慌忙藏到了最后一排, 又拿了一本書擋在臉上以防萬一, 盼著能夠逃過一劫。 前腳剛剛躲好,后腳就有人進(jìn)來了, 一個淡漠清冷的聲音響起:“先生,一別經(jīng)年再見, 你的風(fēng)采一如往昔, 和朕想的一模一樣?!?/br> 耳邊有輕微的嗡鳴聲響起,顧琋忽然眼底一熱。 這幾年來,她把在汝陽的事情刻意遺忘在記憶的角落里, 非必要不會想起, 可此刻這既熟悉又陌生的聲音仿佛一把鑰匙,忽然打開了塵封的過往。 兩人曾經(jīng)的甜蜜一幕幕地在眼前閃現(xiàn), 一時之間,她的情緒有些激蕩,用力捂住了嘴。 冷靜些, 一切都過去了。 兩年的時間, 能沖淡很多記憶,孟憑瀾也不會例外,說不定他都已經(jīng)把顧寶兒這個人忘得差不多了,再過幾年,等他后宮充盈、兒女繞膝,可能就算顧寶兒站在他面前也認(rèn)不出來了, 千萬別再這個時候橫生事端。 顧琋反復(fù)告誡著自己。 書架外,孟憑瀾已經(jīng)和顧南漳聊上了,“師生”多年未見,原本針鋒相對的兩人,關(guān)系雖然因為這兩年來的變故稍稍和緩了些,卻還是顯得十分生硬和疏離。 孟憑瀾寒暄了幾句,也不耐煩再迂回了,直接切入了主題:“朕今日前來,是想來問問,不知道顧先生是覺得朕哪里不夠好,為何不愿意輔佐朕左右?” 顧南漳恭謹(jǐn)?shù)氐溃骸氨菹卵灾亓耍甲允藲q入翰林院起,已經(jīng)過去了三十載春秋,幸得先皇和先帝的栽培和器重,日日如履薄冰。這兩年戰(zhàn)事紛擾,臣過于殫精竭慮,一旦松懈下來,身體的各種毛病便出來了,看了幾位大夫后,醫(yī)囑都是要靜養(yǎng),為此,臣才斗膽請辭吏部尚書一職,想攜家人去江南休養(yǎng)?!?/br> “那正好,”孟憑瀾一擺手,笑著道,“朕今日帶了一名太醫(yī),江南路途遙遠(yuǎn),先生若是身體不適,遠(yuǎn)行反倒加重了病情,他的醫(yī)術(shù)高明,必定能讓先生藥到病除。趙其安,不如你就留下替先生好好看病?!?/br> 躲在書架里的顧琋急得差點沒輕呼出聲。 趙其安要是留下的話,她還是明天就離開京城直接去江南吧,要不然的話,穿幫指日可待。 “陛下厚愛,臣惶恐難當(dāng),”顧南漳委婉地拒絕,“臣這病不是什么重疾,用不著勞煩趙太醫(yī),只要不能勞神罷了,還望陛下體恤一二?!?/br> 孟憑瀾的笑意淡了下來,凝視著顧南漳,一語不發(fā)。 饒是顧南漳已經(jīng)年近半百,輔佐過兩任帝王,也被這鷹隼般的目光看得心中微怵。 “顧先生,依朕看,你這的確不是什么大病,是心病吧,”孟憑瀾嘴角微微勾起,露出一絲了然的笑,“你一直覺得朕肆意妄為,難堪大任,所以就算朕身登大寶,你也寧可眼不見為凈,也不想留在這里看朕胡鬧,對嗎?” 顧南漳怔了一下,一絲尷尬從他的眼中一閃而過。 他會請辭吏部尚書,原因之一是擔(dān)心女兒,但另一個重要原因的確如孟憑瀾所說,他對孟憑瀾沒有信心。 打天下難,守天下更難,孟憑瀾自小就喜武厭文,所以在他這里讀書時兩人的關(guān)系才會這么糟糕,此次經(jīng)歷了抵御外族入侵、掃平叛亂等意外,孟憑瀾的軍事才能毋庸置疑,可這樣一位喜武的君王,對于他們這些想要修生養(yǎng)息、清平天下的文臣來說,并不是一樣好事,再加上兩人的宿怨在,他便心灰意冷,索性便想遠(yuǎn)避江南,眼不見為凈。 這些念頭當(dāng)然搬不到臺面上來講,因病引退這個理由,大家的面子上都過得去。 沒想到孟憑瀾居然扯破了這層面紗,把這件事□□裸地擺在了大家的面前。 他在官場這么多年,見多了各種虛與委蛇、笑里藏刀的交際往來,還真沒見過孟憑瀾這樣直來直往的。 “這……陛下……”他本能地想要說些冠冕堂皇的話否認(rèn),可一看孟憑瀾那略帶嘲諷的笑,不由得心頭火起,“陛下既然知道,又何必來問我?” “先生既然看不慣我,為何在我入城前沒有和我那大侄子一起拆我的臺?”孟憑瀾盯著他,眼中困惑之色一閃而過,“我還以為,第一個跳出來反對的,應(yīng)該就是先生你,畢竟先生輔佐我那大侄子多年,小顧大人又是他當(dāng)年的伴讀,相交莫逆,你們和他站在一條線上也無可厚非?!?/br> “陛下你把我看成什么了!”顧南漳勃然大怒,“安王殿下為了一己私利居然要將大寧江山拱手送于外族,我怎會和他同流合污?更何況你如今即有先皇的遺旨,又有先帝的臨終傳位,我身為大寧臣子,自然要奉正統(tǒng)的君王為主。你若是惦記著我從前罵你早晚會是亂臣賊子這事,你不如早些把我罷官奪爵,也好xiele你心頭之恨,休要在這里羞辱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