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嗎？”裴眠雪笑了，“你感覺得不錯(cuò)。”

    他的語調(diào)和平日里沒什么兩樣，但徒羨魚察覺出自師無涯走后，這人舒心許多。徒羨魚往裴眠雪那探頭，眼神里閃爍著盈盈光芒：“你們之間發(fā)生過什么事嗎？透露兩句？”

    裴眠雪“嘖”了聲，喝完手里的茶，站起身來道：“該去鬼追林了?！?/br>
    “師——兄——”徒羨魚放低語氣，慢慢吞吞又軟軟綿綿說著，還湊近裴眠雪，扯了扯他的衣袖。

    “叫祖宗都沒用。”裴眠雪甚是無情地將人提溜出門。

    鬼追林里妖風(fēng)如舊，裴眠雪的劍亦是犀利，徒羨魚反抗無果，不得不狂奔躲逃。

    這一日的修行和往日無甚不同，唯獨(dú)時(shí)間長了些，持續(xù)到夜幕降臨才結(jié)束。裴眠雪難得親自帶徒羨魚去膳堂，并坐在她對面，陪她用晚飯。

    山上的雪時(shí)起時(shí)收，走出膳堂時(shí)正好停了，但烏云仍壓在空中，沒有放晴的征兆。徒羨魚和裴眠雪肩并肩，用散步的速度往回走。

    青華峰上弟子數(shù)量眾多，屋宇建得錯(cuò)落。一路行來，燈輝映白雪，晚風(fēng)搖高燭，頗有趣意。

    路有盡時(shí)，走了兩刻鐘，徒羨魚推門進(jìn)院。她和平常不太相同，做的第一件事竟不是癱坐進(jìn)椅中，而是彎腰低頭，一邊喵喵喚著，一邊左顧右看。

    徒羨魚在找貓。

    在屋中院中找了整整一圈，徒羨魚走回裴眠雪跟前，道：“師兄，我貓還沒回來?！?/br>
    “你是要我?guī)湍阏邑?？”裴眠雪坐在上午的位置上。桌上的茶涼透，他甚是嫌棄地倒掉，沏起新的?/br>
    “早上的時(shí)候，它被一只黑貓叼走了。那黑貓跑得太快，我沒能追上?！蓖搅w魚一嘆，“這天下竟然還有貓搶貓這種事?！?/br>
    “黑貓？怎樣的黑貓？”裴眠雪來了興趣，詢問道。

    徒羨魚比劃著說道：“眼睛是黃色的，短毛，體型不算胖，但很健壯，尾巴上……”

    裴眠雪動作微頓，表情跟著變了變，不過旋即恢復(fù)自然，把山泉水注入銅壺，放到小爐上開始燒。

    “我知道了?！迸崦哐┑?。

    “你能找到？”徒羨魚眼神一亮，滿是驚喜。

    裴眠雪斂眸，略一思忖，說道：“你可以這樣理解，那只黑貓是我的貓?！?/br>
    “哈？”徒羨魚愣住，繼而瞪大眼睛，啪的拍響桌案，“你的貓干嘛搶我的貓！”

    裴眠雪抱起手臂翹起腿，向后靠上椅背，坐姿蕭閑、語氣自然：“都是貓，說不定看對眼了?！?/br>
    “不可能！”徒羨魚板著臉。

    “為什么不可能？”裴眠雪問。

    徒羨魚伸出兩根食指，比劃出比筷子還短的一截距離：“你不是說我的貓才三個(gè)月嗎，它還很幼?。　?/br>
    “那就是帶回去……當(dāng)媳婦兒養(yǎng)著了。”裴眠雪低低笑了聲。

    “不至于吧？”徒羨魚越聽越覺得離譜，可左思右想，又覺得除此之外，沒有更靠譜的理由了，畢竟那是一公一母。

    但那小母貓軀體里住著她的系統(tǒng)……想到系統(tǒng)給那黑貓下崽子的畫面，徒羨魚直搖頭：“這門婚事我不同意?！?/br>
    “這事需要你同意嗎？”裴眠雪又笑了聲，把茶沏好，振袖起身，“不必?fù)?dān)心你的貓，有大貓帶著，它會過得很好。走了?！?/br>
    “你就走了？”徒羨魚向裴眠雪伸手，她的貓還沒找回來呢！

    “你要留我睡覺？”裴眠雪頓住腳步，露出若有所思的神情，“也不是不可以，但這一次不許拿我當(dāng)枕頭了?！?/br>
    徒羨魚：“……”

    此時(shí)此刻，她很想拿枕頭丟這人。

    “誰要和你睡覺，滾蛋吧你！”徒羨魚霍然起身，一路閃電帶火花把裴眠雪推到門外。拍上門之前她意識到就這樣放人走了不妥，趕緊留下一道縫，把腦袋伸出去問：“你住哪？”

    風(fēng)吹熄了屋檐下的一盞燈籠，裴眠雪抬指點(diǎn)上，問門內(nèi)的人：“告訴了你住處，你就能找到貓了？”

    爾后又道：“風(fēng)華宴的比試結(jié)束，我會帶你去看它?！?/br>
    這話說完，他轉(zhuǎn)身不見。

    徒羨魚憤怒地握緊拳頭：“什么去看？它是我的貓?！?/br>
    回應(yīng)她的唯有風(fēng)和雪，以及搖晃的燈火。

    這一夜徒羨魚沒有組起牌局——山下的廟會還在，眾人結(jié)伴看燈去了。

    徒羨魚難得落了清靜，一邊為系統(tǒng)被搶去當(dāng)媳婦兒了默哀，一邊掛上謝絕訪客的牌、反鎖院門，燒了一大鍋水，舒舒服服泡了個(gè)澡。

    天歲峰上卻是難得的不清靜。

    道殿里一黑一白兩只貓不停追逐，說得更確切些，是白貓?jiān)噲D逃跑，黑貓?jiān)谄浜蟾F追不舍。

    黑貓深諳玩弄獵物之道，會把白貓放跑一陣，再驟然撲出去。

    “玩得開心嗎？”裴眠雪悄然現(xiàn)身于殿中，輕偏腦袋，問腳步輕快雀躍的黑貓。

    先停下跑動的是白貓，黑貓?jiān)谒髣x住腳，敏銳地察覺出不對，躍到白貓前面看了它一陣后，沖裴眠雪說道：“怎么回事！你一回來，它就變了！”

    白貓拿敵視的眼神看了它整整一日，可裴眠雪一出現(xiàn)，它的神態(tài)就變了，變得好奇又無辜。它睜著被漆黑眼瞳占滿的圓眼睛，伸爪碰了碰黑貓，又偏頭一看裴眠雪，鉆進(jìn)客榻底下不愿再出來了。

    “那股奇怪的氣息沉睡了?，F(xiàn)在的它，是一只真正的小貓。”黑貓拍著尾巴說道，語氣甚是不滿。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