摸魚不成只好拯救世界了[穿書] 第164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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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無涯也是所有人中的之一。 他也堅(jiān)信著,信人定勝天,信腳踏實(shí)地的努力總會有回報(bào),走在這條路上,哪怕他的師尊都已經(jīng)半途轉(zhuǎn)道,他也從不曾動搖,沉穩(wěn)而堅(jiān)定不移地往前走。 可他的師尊告訴他,他只是個笑話。 原來他走的這條路,連對錯、連他想不想走都無關(guān)痛癢,只是天道需要他走,就推著他走、壓著他停,時不時給他一件東西再奪走,像用火焰鐵水燒制的兵器,慢慢把他淬成需要的形狀,安安順順地?cái)[在那里。 憑什么? 江無涯想,這憑什么啊? “我年輕的時候,沒有人告訴我,也沒有人給我另一種選擇?!?/br> 他聽見奚柏遠(yuǎn)說:“但是無涯,你比我幸運(yùn),你還年輕,而我窺探到了天機(jī),我就可以給你另一種選擇?!?/br> 江無涯嘶?。骸皫熥鹬傅倪x擇,是什么?” 奚柏遠(yuǎn)定定看著他,突然說:“無涯,你知道你身上有怎樣的潛力嗎?!?/br> “你握著的劍,是太上忘川,是從未認(rèn)過主人的太上忘川?!?/br> 奚柏遠(yuǎn)看向他手中形如枯木的劍,眼底有一絲艷羨甚至嫉妒,追憶著喃喃:“你拔出這把劍時我就與你說過,沒有人知道它從哪里來,我也不知道,但我知道,忘川之淵,是傳說中萬靈的歸宿與起源,那是來自比上古更久遠(yuǎn)的天地混沌初開最本源的力量?!?/br> “那只是傳說。” 江無涯:“弟子不可能發(fā)揮出那種力量。” “不是不可能?!?/br> 奚柏遠(yuǎn)打斷他:“萬事皆有可能!” 江無涯看著他。 “如果只是按部就班地當(dāng)然不可能,但是只要敢想、敢做,就能挖出別的路,就像我能用妖丹的力量凝聚化神之力,雖然我失敗了,但我不也因此探知到一線天機(jī)。” 奚柏遠(yuǎn)眼神中有一種奇異的亢奮:“無涯!我可以,你更可以!” 江無涯隱隱覺得他狀態(tài)有些異樣:“師尊…” “你可知九州有多少傳奇隱秘的絕地?” 奚柏遠(yuǎn)自言自語:“太多了,我告訴你,數(shù)不勝數(shù),比如妖域,妖域是萬妖之所,疆土萬丈之下葬著自洪荒上古而今數(shù)不清的大妖;比如黑淵,當(dāng)今世亡者魂魄歸于黑淵,再比如幽冥絕地,亡魂記憶與執(zhí)念歸入的幽冥,還有北冥東海,皚雪北地,陜川之西…我選了妖域的妖丹妖骨,是因?yàn)檠宓牧α孔銐驈?qiáng)大,而妖域的東西也得來的更輕松,那些人族的地界動一點(diǎn)手腳就容易被發(fā)現(xiàn),北冥東海和北地太遠(yuǎn)……其實(shí)黑淵與幽冥才是更好的選擇,但它們太過晦澀不可測,我一時沒有能力將黑淵與幽冥化為己用,慧蘭等不得了,我只得退而求其次?!?/br> “但我這次失敗了,就證明僅僅是妖域的力量還不夠,要想突破天道,也許我們該從黑淵幽冥下手,我們要探索它們的本源,將它們?nèi)诤铣晌覀兊牧α?,這樣我們就能——” “師尊?!?/br> 奚柏遠(yuǎn)越說越亢奮,可江無涯卻聽得心漸漸冷下來:“師尊,黑淵由重晏氏掌管萬年,收攏九州魂魄,隱沒人間與世隔絕;幽冥絕地是天地造物,縹緲蹤跡難尋,更是天下修士歷練之地,那不是一個洞天福地,那是兩州疆域!是屬于全天下人的,怎可化為一人所有?” “你說什么?” 奚柏遠(yuǎn)表情一凝,啼笑皆非看著他:“你與我說天下?” “可這確實(shí)是天下人的。” 江無涯沉聲:“師尊,您若還有什么可取的法子,無論怎樣的至寶、功法,還是去什么絕境險(xiǎn)地尋問天機(jī),弟子不怕赴刀山火海陪您走,但黑淵與幽冥,正一如妖域,那是浩浩疆域,哪怕真是藏著什么秘密,必然也是動輒牽涉九州太平的絕秘,宗門禁令不允窺探、不允擅動——” “禁令!禁令!” 奚柏遠(yuǎn)猛地拍案而起,氣急反笑:“都這個時候,你還滿腦子的禁令!禁令不讓你探你就不去探,禁令讓你去死你也老實(shí)去死嗎?!” 江無涯垂眸不語。 “無涯,你已經(jīng)被宗門洗腦了。” 奚柏遠(yuǎn)指著他,聲音半是痛苦半是怨恨,嘆息著:“天道就想讓你這樣,它就想我們這樣,讓我們被劍閣的種種規(guī)矩束手束腳、成為一條被劍閣圈養(yǎng)的狗,好受它的擺布,好安安分分一輩子做它的傀儡?!?/br> “所以怎么才能掙脫?怎么才能掙脫我們被既定的命運(yùn),打天道個措手不及?” 奚柏遠(yuǎn)眼神閃爍著奇異的光彩:“我們就得敢于掙脫枷鎖,我們不能聽它的,我們也就不能聽劍閣的——我們得做自己,無涯,我們得找回我們自己!” “天道不許化神,我們就必須化神!” 奚柏遠(yuǎn)繞過桌子大步走到江無涯面前,重重按住他肩膀,大聲說:“當(dāng)我們以化神之軀,打破它的法則,超出它的掌控,也就奪回了主動權(quán),才能真正掌握我們自己的命運(yùn)!” “而要想化神,尋常的方法當(dāng)然不行,我們就得脫離天道給我們定下的路,自己闖出一條獨(dú)一無二的、帶來絕對顛覆性力量的登天路!” “你知道該怎么辦嗎?無涯,你知道嗎?” 奚柏遠(yuǎn)急促說:“我在想,我一直在想啊,我漸漸想出一個絕妙的念頭?!?/br> “如果天道規(guī)則之下,人族成不了化神,妖也成不了化神,那么半妖能不能成?不是那些普通的低劣半妖,以非常的手段創(chuàng)造出來的半妖能不能成?” “如果僅僅憑借那些妖丹和妖骨、僅僅憑借陣法還不能把人變成半妖,那么如果加入別的東西呢?比如黑淵的魂魄,比如幽冥的魂念?再比如北冥的精怪,或者東海的海魅?或者某些更特殊更珍貴的生命?把它們煉化在一起,會產(chǎn)生怎樣的力量?這些世人從未想過的東西,把許多許多的它們?nèi)嚯s在一起,由此產(chǎn)生的力量,是不是都能超越化神?是不是甚至都能達(dá)成傳說中的‘合道’?甚至…” 奚柏遠(yuǎn)呼吸一緊:“…甚至,會不會能煉化出一種連天道都始料未及的再也無力cao控的力量?” 一種讓天道都掌握不了的力量。 一種讓天道都會產(chǎn)生恐懼的力量。 奚柏遠(yuǎn)越說越興奮,他手舞足蹈著重重拍著江無涯的肩膀:“無涯!你想一想,你想想這是不是——” 奚柏遠(yuǎn)亢奮地低下頭,正對上一雙怔怔的黑眸。 江無涯不知何時抬起頭,像是第一次認(rèn)識他,怔忪地看著他。 “…師尊?!?/br> 江無涯緩緩握緊太上忘川,啞聲:“您,瘋了嗎?” 第98章 (一更) 你瘋了。 奚柏遠(yuǎn)盯著江無涯,臉上的笑容漸漸收斂起來:“無涯,你什么意思?” 江無涯無懼無畏,只靜靜回望著他:“師尊,是弟子該問您什么意思?” 他們是師徒,亦師亦友,更亦如父子。 奚柏遠(yuǎn)了解江無涯,就像江無涯了解他。 管中窺豹,奚柏遠(yuǎn)只泄出一線口風(fēng),卻已經(jīng)讓江無涯察覺某種端倪。 奚柏遠(yuǎn)沉默了。 好半響,他緩緩道:“無涯,師尊想換一種活法?!?/br> 江無涯的心重重一沉。 江無涯啞聲:“您想換成怎樣一種活法?” “九州四海,天高海闊。” 奚柏遠(yuǎn)遙望著窗外,眼神中說不上是破釜沉舟還是絕地重生的野望,泛出奇異的光彩:“我想通了,既為至強(qiáng)者,何必顧忌種種自縛囚徒姿態(tài)?天道玩弄我、作踐我,我就要逆了這天,奪回我自己的道!執(zhí)掌我自己的命!我要——” “咔——” 門突然被推開,奚柏遠(yuǎn)震驚轉(zhuǎn)過頭,對上蒼通之沉重的目光。 “我以為你心境受損,怕出事,特意等在門外。” 蒼通之聲音沉痛:“沒想…竟然聽見這些?!?/br> 奚柏遠(yuǎn)臉色變了變,又歸于平靜:“聽見便聽見吧,我如今也沒什么好瞞的?!?/br> 蒼通之心緒復(fù)雜,因?yàn)樗膽B(tài)度更是心頭一沉,聲音嘶?。骸澳闶窍搿x開劍閣?” “我不想,但我沒有別的選擇。” 奚柏遠(yuǎn)漠然:“只要我一日是無情劍主,我就永遠(yuǎn)不能擺脫這種宿命,唯有…不破不立?!?/br> 蒼通之啞然,他想問那劍閣怎么辦?可是他說不出口。 他一直知道無情劍主的苦,知道奚柏遠(yuǎn)的苦,可是他萬萬沒想到,天道竟然做得這樣絕、這樣狠。 蒼通之只能頹然:“柏遠(yuǎn),劍閣是你的師門?!?/br> “我知道!所以我甚至曾愿意為劍閣而死!” 奚柏遠(yuǎn)被這句話激起了情緒,怒吼:“可是我換來了什么,我的真心實(shí)意反而中了天道的圈套,我所有的努力和掙扎都不過是它擺弄下的一場兒戲,這是對我最大的輕賤!輕賤你懂嗎!” 蒼通之張了張嘴,卻無力反駁。 很久,他才說:“即使離開劍閣,你所說的那些邪法,化人為妖也好、煉化黑淵幽冥也罷,仍然是禁術(shù)!你想都別想!” 奚柏遠(yuǎn)冷笑:“既然已經(jīng)不是劍閣子弟,劍閣的規(guī)矩又怎么能束縛我,那就不再是禁術(shù)?!?/br> “那就是禁術(shù)。” 蒼通之厲聲:“那是祖宗先輩為九州定下的規(guī)矩,禁的是傷天害理!禁的是生靈涂炭!” “是禁術(shù)又怎樣?!” 奚柏遠(yuǎn)仿若瞬間被撕開了最光鮮的皮囊,他怒喝:“我不怕!我不在乎!弱rou強(qiáng)食本就是世間法則,我曾經(jīng)給了多少庇佑,如今我不想再做圣人了、我想為自己活了,難道就反而成了我的錯嗎?難道就成了我的罪嗎?!” 蒼通之望著奚柏遠(yuǎn),眼神震驚又悲痛:“你簡直瘋了魔?!?/br> “是!我瘋魔了,我被逼瘋了!” 奚柏遠(yuǎn)大笑,笑著笑著,眼眶卻紅了:“師兄,我想解脫,我只想解脫啊。” 蒼通之心頭大慟:“那你也不能想這樣的法子,煉化生靈增強(qiáng)自己的實(shí)力,這和那些魔頭邪修有什么差別?這是傷天害理,這終會害人害己!我不能看著你走上一條不歸路。” “不歸路?笑話,留在劍閣才是我的不歸路!” “師兄,你不會懂。” 奚柏遠(yuǎn)不再與蒼通之說話,他冷冷轉(zhuǎn)過頭,盯著江無涯:“無涯,跟師尊走!” 江無涯沒有說話。 他腦子里一瞬劃過很多很多。 他想起無情峰上清冷的罡風(fēng),想起問道閣里每一個午后他們悄悄打哈欠聽著長老盤坐講的課,想起祁山大殿正中豎著的劍碑,想起山澗飛濺水花下師兄弟們一起比劍喂招的那塊山崖平地。 “你不想與我走?!?/br> 奚柏遠(yuǎn)見他不答,聲音壓抑不住失望與怒火:“即使已經(jīng)知道了真相,你還是不打算和我一起反抗,你還是甘愿做劍閣的狗,做天道的提線木偶?!?/br> 江無涯沉默,好半響,他啞聲說:“師尊,我們的宗門是萬仞劍閣?!?/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