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氏竟然有乾坤陰陽圖？！”

    蔚繡瑩眼前一亮

    要來了！

    “金光掠到天上去了……”

    “等等——那是什么？”

    “哪來的刀？！”

    “有個(gè)人！有個(gè)人站在符圖上！”

    “那是誰？！”

    蔚繡瑩猛地站起來，快步走到窗邊。

    她正看見勁裝青年那一笑，肆意橫生，比珫州酒更濃更烈的狂氣與殺意——

    ——“不為何。”

    他說：“殺你而已?！?/br>
    金刀在他手，他如一弧刀光刺向水月鏡花閣。

    所有望著的人瞬間倒吸一口涼氣

    “金刀！金刀！”

    魏城主突然聽見有人大喊：“是玄天宗刀首！是金刀元景爍??！”

    玄天宗？！

    魏城主還沒反應(yīng)過來，只覺勁風(fēng)拂面，身側(cè)一空。

    魏城主倉忙看向海面，見一人飛身躍而起，清冷藍(lán)衫似孤鶴翅展，霧湖非船不可踏行，他足尖輕點(diǎn)，竟生生踩著一艘艘畫舫踏空破向水月鏡花閣。

    ——

    姜吉甚至還沒有回過神來。

    他瞳孔倒映著那金光，那本該已經(jīng)屬于他的金色乾坤圖，可下一瞬，那金光竟化成一線流光，在他眼中以可怖的速度放大。

    脖頸一涼，甚至沒感覺疼痛，血線從脖頸噴出來。

    他終于看清那青年的面容，極俊美深刻的一張臉，似笑非笑的眼神，蘊(yùn)著比刀尖更冷漠的殺意。

    在金刀要就這么生生割下他頭顱的前一刻，一抹清冽的藍(lán)光劃過。

    那是一柄劍，深藍(lán)沉肅如海，龍紋有如活物游弋。

    劍刃抵住刀尖，冰冷金芒刺進(jìn)晦漠的海。

    晏凌只覺鋒烈的刀勢(shì)一往無前刺來，他手腕一挑，空出的另只手拎住姜吉的后領(lǐng)，像拎雞一樣將他拎得換了個(gè)位置，劍刃斜下的弧度恰將刀勢(shì)瀉開。

    厚重地板瞬間炸開個(gè)口子，欲殺人的狂徒已如矯健的金龍沖進(jìn)花閣。

    酒桌燈柱翻倒，賓客狼奔豕突，驚叫著瘋狂四下逃竄。

    晏凌輕巧落地，一手拎著死雞般的姜吉，另只手臂自然垂下，劍尖斜指地面，淡淡望著那金刀的主人。

    英俊的青年慢慢站起來，舒展開寬韌的背脊，姜吉脖子被割開的鮮血順著刀刃連成線落下，他輕輕一甩，血珠如艷墨飛濺，刀面干凈熠熠，沒有染一滴血。

    的確是，金刀不染血。

    他轉(zhuǎn)過身，那雙近乎金色的淺棕眼眸盯著晏凌

    ——像一頭年輕健壯的獅王，或者一頭金色的龍。

    “…我看你，有些眼熟?！?/br>
    他眼神是冷的，卻在懶洋洋地問：“你要救他？”

    晏凌望了他一會(huì)兒，淡淡開口：“晏凌。”

    青年頓了一下，像是想了想：“萬仞劍閣？”

    “是?！?/br>
    晏凌反問：“玄天宗首徒，元景爍？”

    “是我?！?/br>
    元景爍看了看晏凌，晏凌也靜靜望著他，兩個(gè)人一時(shí)打量著彼此，都沒有說話。

    劍宗首徒與刀宗首徒，這滄瀾未來最鋒的劍與最利的刀。

    這是他們第一次正式地見面。

    元景爍玩味說：“也許我該說幸會(huì)？”

    晏凌語氣淡淡：“這并不是個(gè)好時(shí)機(jī)?！?/br>
    “我也這么覺得?！?/br>
    元景爍用刀柄磕了磕另只手的虎口，像是在衡量上面用來吸血的布纏得夠不夠緊。

    “我要?dú)⒁恍┤恕！?/br>
    元景爍：“如果你放開他，再安靜給我一些時(shí)間，結(jié)束后，我很樂意請(qǐng)你喝酒?！?/br>
    晏凌：“你為何欲殺他？”

    元景爍輕輕嘖了一聲，但對(duì)于強(qiáng)大的對(duì)手，他總愿意多給一些耐心。

    “報(bào)仇?！彼噶酥柑炜漳墙鹕姆y：“鳩占了鵲的巢xue，還屠了鵲巢滿門，我來擰斷那些鳩的脖頸，叫他們血債血償?！?/br>
    晏凌猛地緊皺起眉，再看手中提著的姜吉，眼中便浮現(xiàn)出極肅殺的寒意。

    他以為姜吉只是從穆蒼氏手中盜來了乾坤陰陽圖，裝作自己宗祖之物試圖振興家族，卻沒想他們敢做得這么絕。

    姜吉死死捂著脖頸，鮮血順著指縫大股大股涌出來，但他腦子還算清醒，被晏凌救后正松一口氣，聽見元景爍的話，瞬間心頭一涼。

    無比凜冽的寒意籠罩在頭頂。

    他全身哆嗦，顫顫巍巍抬起頭，看著晏凌冰冷的眼神，從喉嚨擠出顫抖哀求的嘶聲：“不…咯…不是……”

    晏凌冷冷盯著他。

    元景爍大步走過來，空出的手伸向姜吉的腦袋。

    一支劍鞘卻攔住他的手。

    元景爍瞇了瞇眼，眼底浮現(xiàn)細(xì)密的不耐。

    晏凌望向一片狼藉的亭臺(tái)，目光掃過周圍許多雙惶恐的眼睛。

    “他該死，卻不是現(xiàn)在?！?/br>
    晏凌把視線收回來，望著元景爍，語氣輕緩，帶著一種沉穩(wěn)的安撫：“我會(huì)親自審理此事，以劍閣的名義，將所有真相查得水落石出，懲處每一個(gè)兇手，公之于眾，為你血債血償。”

    元景爍頓了頓，看向他。

    “…聽起來不錯(cuò)?！?/br>
    元景爍懶散說：“可是我的仇，我已經(jīng)查得明明白白，不需要你再幫忙。”

    “我可以自己處置?！?/br>
    “便是這樣處置？當(dāng)著滿城百姓殺得血濺當(dāng)場(chǎng)？”

    晏凌冷淡說：“屠滅穆蒼氏非他一人所能為，那除了他，你還打算殺多少人，難道今夜一個(gè)一個(gè)殺過去不成？”

    元景爍笑起來

    他笑著說：“所以，有何不可？”

    晏凌眸色漸漸沉落下去，有些審視地望著他。

    “不可?！标塘枵f：“正道契約，九州城內(nèi)不可殺人；目無法紀(jì)，違背倫俗，非正派三山弟子所為，哪怕為報(bào)仇，亦不可?！?/br>
    元景爍轉(zhuǎn)了一下刀，也望著晏凌。

    “果然是劍閣首徒，恪職守禮，你說得有理?！?/br>
    元景爍說：“但我現(xiàn)在不想在乎什么法紀(jì)，我只需知道，是他們屠了我的宗族，我不殺嬰幼，不殺無辜，但剩下與姜氏有關(guān)的每一個(gè)人，今夜都得死。”

    “之后我自會(huì)將他們做的好事公之于眾，但在這之前，我要親自動(dòng)手，今夜今時(shí)，當(dāng)著所有人，要他們每個(gè)人都嘗一嘗——”

    他說：“嘗嘗我那時(shí)的絕望?！?/br>
    晏凌眉頭微蹙。

    下一瞬，金刀挾著寒光直沖而來，空氣中傳來元景爍的輕笑：“你若不讓，我們順道斗上一斗，也無不可！”

    晏凌看著那來勢(shì)洶洶的刀光，他與元景爍無仇無怨，自不會(huì)與之相戰(zhàn)，之所以出現(xiàn)在這里勸阻，也并非要救姜吉這些罪人的性命，他只是不想讓元景爍公然殺人，惹得滿城流言紛紛、百姓人心惶惶。

    晏凌不出劍，卻拉住姜吉的后領(lǐng)，飛身往后，再次避開遠(yuǎn)景說刺來的刀芒

    ——然后晏凌眉頭就皺得更緊。

    那刀光沒刺中姜吉，毫不猶豫往旁邊一甩，旁邊躲在桌底驚恐發(fā)抖的一個(gè)中年男人脖間血絲一線，頭顱竟生生飛起，在無數(shù)尖叫中撞飛出去。

    “姜兄弟！”

    “叔父！”

    低啞的男聲，悶哼著輕笑：“一個(gè)?！?/br>
    旁邊兩個(gè)年輕公子哥模樣打扮的年輕人發(fā)出殺雞般的尖叫，但尖叫還未拉長(zhǎng)，就被冰冷的刀光斬?cái)?/br>
    兩顆染血的頭顱“砰”落在地上。

    “三個(gè)。”

    晏凌眼神漸漸沉下來。

    “最后一次?！标塘枵f：“停下?！?/br>
    “一個(gè)族長(zhǎng)，三個(gè)長(zhǎng)老，參與密謀動(dòng)手的姜氏族人三十七口，另招攬散修二十五人?！?/br>
    那刀光一轉(zhuǎn)，割斷另外三個(gè)姜氏子的脖子，倒轉(zhuǎn)劈向狗一樣瘋狂爬向圍欄逃命的姜氏長(zhǎng)老。

    他的聲音居然還帶著一點(diǎn)笑意，輕狂又悠然：“二十五個(gè)散修已經(jīng)抹去不算，現(xiàn)在該再減下六——不，七個(gè)？”

    姜氏長(zhǎng)老匍匐在地恐懼瞪大眼睛，瞳孔中倒映著迅速放大的刀光——那刀光在劈開他頭顱的前一瞬被挑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