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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趣閣 - 歷史小說 - 貴妃醉酒在線閱讀 - 貴妃醉酒 第11節(jié)

貴妃醉酒 第11節(jié)

    “日鑄雪芽性涼,皇上待會兒定要喝些暖暖的魚湯養(yǎng)胃?!?nbsp;手里的茶盞忽然被人抽走,抬眼,卻是沈明嬌那張嬌艷欲滴的臉。

    “你究竟是誰?” 尉遲暄回過神來,未經(jīng)細想的話便脫口而出。定定看著她,語音凌厲之中暗藏猶疑。握住她來不及抽走的手,膚如凝脂,溫軟生香。

    沈明嬌不妨他這樣用力,溫茶撒了半盞,側(cè)身慢條斯理的將其放回案幾。圓長的媚眼將尉遲暄臉上的冷峻盡數(shù)看去,心下驚慌,卻還是維持著笑意不減,順勢半個身子倚在他的懷里。

    柔橈輕曼,嫵媚纖弱,輕聲道:“臣妾…是皇上親自迎進宮來的妖精?。 ?/br>
    ?

    第13章 嬌嬌

    夜幕降臨,雨勢漸大,明瓦上的水一縷小溪似的順到檐下的芙蓉渠盆景里,叮咚作響。

    沈明嬌一顆心跳到了嗓子眼,面上的純?nèi)嵝σ獠桓?,可腦子卻因緊張而混混沌沌的。

    今日晌午,她得了信兒,父親被皇上召進了御書房議事。這本也尋常,可就在一個時辰以前,傳來了永靖侯突發(fā)不適,來日告假于朝的消息。

    大哥在前線九死一生,父親沉浮于這瞬息萬變的朝局之中。她愈發(fā)覺得在這宮中身若浮萍,恨自己力弱不能為父兄分擔,一時著急迷了心竅,才貿(mào)然兵行險招。

    她自小便是個慣會撒嬌扮癡的,得姑母喜愛,時常入宮。日積月累,也聽姑母有意無意地說起過些先皇后袁氏的事。言談之中,頗多親厚敬重。

    最重要的是…她記著,姑母說過,尉遲暄七歲那年生辰,先皇后于冷宮之中燃火起灶,做了一碗長壽面給他吃。也是在那日晚上,冷宮走水,燒了三天三宿未停,火勢大得染紅了宮城的半片天。

    這才有了方才的一幕…

    她急著喚起他心里的寸草春暉,以得他的信賴,在盤根錯節(jié)的后宮里握住權(quán)柄,站穩(wěn)腳跟。卻忘了如今她面對的,已不是十八年前那個依賴著母親關(guān)懷的太子,而是大周殺伐果決的君主。

    沈明嬌對著尉遲暄的眼睛,澄澈、凌厲,如劍鋒般,快要讓她無所遁形。

    怦怦…

    眼前的人忽然笑了,質(zhì)潤親切,如沐春風。接著她方才的話:“讓朕好好瞧瞧,你是什么妖精?”

    怦怦…

    “疑是洛川神女作,千嬌萬態(tài)破朝霞…” 他抬手,輕輕捏了捏她水嫩的臉頰,鼻息觸到她的耳畔,癢癢的?!拔档た膳鋴蓩伞!?/br>
    沈明嬌手心已然汗?jié)瘢喙庖娙氘嫸肆瞬穗仍陂T邊候著,急急從尉遲暄的懷里抽身,言笑晏晏道:“皇上用膳吧!”

    一道炙羊rou,一道青筍魚膾湯,配上珍珠八寶飯和六樣時令小菜。

    “臣妾服侍皇上用膳?!?nbsp;沈明嬌收斂著,規(guī)矩站在一旁侍膳。

    “這時候又講起規(guī)矩來?!?nbsp;尉遲暄嗤笑一聲,拉著她的手坐下?!皨蓩扇羰怯行?,明早服侍朕更衣便可?!?/br>
    沈明嬌想起昨夜的荒唐,面上一紅。

    宋誠又添了一雙碗筷到桌邊,恭敬道:“奴才侍候兩位主子?!?/br>
    “怎么了?這會跟個鋸了嘴的葫蘆似的。” 尉遲暄未動筷,見沈明嬌不言不語,謹守著規(guī)矩。心想是方才嚇著了她,念著美人忙了一下午,緩和調(diào)笑道:“嬌嬌可愿為朕說說,這兩道菜,有何淵源?”

    沈明嬌縮在袖中的手狠狠地掐了自己一下。媚眼一橫,分寸拿捏得恰到好處。“臣妾不敢亂說…”

    “唯女子與小人,難養(yǎng)也!” 尉遲暄搖頭失笑,也不勉強,便要動筷。

    “臣妾三叔正在江南清洲,這魚膾是他差人送回來的?!?nbsp;這沈明嬌佯裝帶著點意氣情趣,奪過他手里的碗,素手握著白瓷,輕點慢舀,將魚膾湯盛到碗里。

    “臣妾想著下午皇上用多了栗子糕,怕是膩膩的不舒服,便用小火慢慢滾著魚膾做了湯,解膩又暖胃?!?/br>
    尉遲暄接過湯碗,舀了半勺入口,果然清新香甜,讓人食指大動。

    “時氣多變,羊rou祛寒,溫補氣血?!?nbsp;沈明嬌又執(zhí)箸,挑了薄薄的一片羊rou到他碟中,柔聲道:“北境動蕩,臣妾盼著大軍凱旋,此菜名為紅羊枝杖。”

    “太平從此銷兵甲,記取紅羊換劫年?!?nbsp;尉遲暄飽讀詩書,自然一點即通?!皨蓩煽墒菗男珠L?”

    “刀光劍影,臣妾自是擔心?!?nbsp;沈明嬌有感他的打量,恍若未覺,抬手又給自己盛了一碗魚膾湯。誠摯道:“食君之祿,擔君之憂,是大哥的本分?!?/br>
    “看看。” 這話說得尉遲暄心下舒坦,抬手,從宋誠手里接過沈宴川奇襲敵軍的捷報,遞給沈明嬌。

    “臣妾不敢議政?!?/br>
    “這是家事。” 尉遲暄拉住她的手,打開,將奏疏放在掌心。

    還未等沈明嬌看完,便見桂初低頭恭謹入內(nèi)?!盎噬稀⒅髯?,頤華宮蕭承徽的宮人有急事要稟報皇上。”

    “宣人進來?!?/br>
    沈明嬌回身將奏報交還給宋誠收好,心里思量著,是什么急事能讓蕭承徽差人漏夜趕雨找到永和宮來。

    “奴婢給皇上請安,給懿妃娘娘請安?!?nbsp;蕭承徽的貼身宮女菡芯進來,眼風飛快的掃了一眼坐在上首艷光四射的懿妃娘娘。

    “何事?”

    “回皇上,主子頭疼得厲害,請皇上過去瞧瞧?!?nbsp;菡芯這話說得油滑順溜得很,顯然也不是頭回這么做了。

    沈明嬌挑了挑眉,笑了。光明正大搶人搶到她跟前兒了。

    “皇上去瞧瞧吧!想是蕭承徽疼得難耐?!?nbsp;未等尉遲暄動作,她先開口應(yīng)承了下來,當真是一副大度賢達的模樣。

    尉遲暄一怔,看她神色并不作偽,心下正思量著…余光便覺身旁有人向他倒了過來,下意識抬手去接。

    “皇上…” 沈明嬌就勢窩在他手臂里,媚眼如絲,貝齒咬著下唇,我見猶憐?!俺兼蝗灰差^疼…” 話落,還悄悄撓了撓他的手心。

    “咳…” 見她這樣,哪里還有不明白的,尉遲暄險些沒繃住笑意。抱著人頭也不回地向內(nèi)室走去。

    “這…” 蕭承徽有太皇太后照看,連皇上也不好拂了面子。這招從來皆是無往不利的,菡芯哪里見過這架勢,一時愣在了原地。

    “喲!好不巧的!” 宋誠強狠狠掐了自己大腿一下,才忍著不笑出聲,上前對一旁的小太監(jiān)道:“還不帶著菡芯去太醫(yī)院給蕭承徽抓幾副治頭疼的藥!”

    沈明嬌攬著尉遲暄的脖頸,俏臉貼著他的胸口,妖妖嬌嬌低笑著。

    “嬌嬌可還頭疼?” 尉遲暄攬著懷里的人在貴妃榻上坐下,逗弄貓兒似的,把玩著她纖細光潔的手指。

    “蕭承徽到臣妾跟前兒搶人,臣妾不依的!” 這兩日與尉遲暄同寢同食,沈明嬌也拿捏著,知道他對后宮女人爭風吃醋的小事向來都是睜一只眼閉一只眼。與其說是寵愛,倒更像是未放在心上。

    “差使朕陪你演戲,嬌嬌如何回報?” 尉遲暄瞧著她面上實在光潔瑩潤,像極了他兒時喜歡的糖蒸酥酪。一時起了玩心,垂頭在她臉上飛快的輕啄了一口,偷香。

    “臣妾明日再差人到御書房給皇上送午膳可好?” 沈明嬌惦記著父親,總要想法子將前朝的消息遞進來。

    “沈家倒像是給朕送進宮了個廚娘。” 尉遲暄笑得隨和,將人向自己懷中攬了攬,又問:“嬌嬌可知,朕立了規(guī)矩,不準后宮與前朝往來?” 這話,不知是在說吃食,還是旁的什么。

    “御廚圓滑,為了不出錯處,寧可將菜的滋味清淡些。天長日久,吃得嘴都苦了?!?nbsp;她撇了撇嘴,權(quán)當未聽出他的弦外之音。自顧自道:“皇上是臣妾的夫君,讓夫君吃上可口的飯菜是嬌嬌的心意。”

    尉遲暄看著她,不知怎得,就心軟想起來昨晚她說的那句遙遙一見傾心?!皽柿?!”

    ……

    頤華宮里,殿門大開,蕭承徽倚在門邊,裙角被風帶著雨水吹濕了下擺。

    “風雨交加,meimei莫在風口站著?!?nbsp;說話的人,正是白日在正陽宮與蕭承徽針尖對麥芒的蘭昭儀。

    “jiejie養(yǎng)著孩子,自然要擔心今日風冷了、明日雨涼了。” 蕭承徽回頭,未著粉黛的面上,染了幾分憔悴蕭瑟?!拔冶悴煌?,吹吹冷風,總好過溫水煮青蛙,什么時候溺死了都不知?!?/br>
    “主子!” 菡芯冒著雨小跑入了殿,將在永和宮一番所見悉數(shù)說與蕭承徽。

    “jiejie可聽見了?” 蕭承徽被皇上拂了面子,卻未惱怒。關(guān)了門擋住雨幕,坐到蘭昭儀身邊?!熬褪遣恢@朵花,能紅上幾日?!?/br>
    “你見皇上對哪個長情了,寵懿妃是在給世家臉面。” 蘭昭儀面上冷冷清清,了然道:“皇上這是…攛掇著前朝打擂臺呢!”

    “主子!出事了!” 蘭昭儀宮里的挽翠慌慌張張地在外叩門。

    “出什么事了?”

    “是二公主!二公主掉進了御花園的錦鯉池里,怕是…怕是不好了!”  挽翠連傘都未來得及打,衣裳濕了大半,顫抖著道:“皇后娘娘這會兒已到了玉秀宮!”

    “快走!”

    挽翠與菡芯給各自主子打著傘,頂風冒雨向慧妃的玉秀宮趕去。

    玉秀宮正殿里,擠擠挨挨站了一下子的人。宮人一個個都跟慌腳雞似的,進進出出。

    “臣妾給皇后娘娘請安!” 頤華宮距離玉秀宮最遠,蘭昭儀與蕭承徽到的最晚。

    愉昭媛和許婕妤安慰著在一旁哭天搶地的慧妃,莊修儀像根兒木頭似的,杵在一旁。

    “起來吧!去瞧瞧慧妃?!?nbsp;皇后面上的焦急倒是真切。

    “怎么回事?” 蕭承徽拉住莊修儀,悄聲問道。

    “二公主跌到了錦鯉池中,好一會兒才被人發(fā)現(xiàn),太醫(yī)正在內(nèi)室救治呢!” 莊修儀一如既往,與世無爭的模樣,說起天大的事神色也是淡淡的。

    “皇上呢?”

    “在懿妃宮里,著人去請了?!?nbsp;玉秀宮與永和宮不過一巷之隔,皇上與懿妃還未來,又是這個時辰…還有什么不明白的。

    “狐媚!”

    許婕妤眼尖,看蘭昭儀與蕭承徽一同過來,手中的帕子揉成了團。悄悄拉著蘭昭儀走到一旁,抬手替她擦干額面的水汽,問道:“jiejie怎同她一起?”

    “彥兒鬧著不讓我走,便出來的遲了些?!?nbsp;蘭昭儀笑笑,解釋著自己遲來的緣由?!白叩介T口,正巧遇上了蕭承徽?!?/br>
    “皇上駕到!” 宋誠替皇上遮著傘,緊湊著小步。

    “怎么回事?好好的怎會跌到錦鯉池里!” 尉遲暄的羅靴濕了大片,顯然是得了消息,連轎攆都未乘匆匆趕來的。

    蘭昭儀想起每每大皇子病痛,皇上只遣太醫(yī)到蘭林軒看看了事…天差地別,心里愈發(fā)不是滋味。

    “皇上!” 慧妃聽到了動靜三步并作兩步跪到皇上跟前,涕泗橫流,一雙丹鳳眼腫得如同桃核兒一般?!盎噬暇染鹊と幔 ?/br>
    “先起來?!?nbsp;尉遲暄擎著慧妃的手臂,將她拉起來?!疤t(yī)呢!”

    “老臣見過皇上!” 素來只給皇上診病的陳太醫(yī)滿頭大汗,語速極快,給皇上陳述病勢:“二公主目前神昏脈微,臣已盡力救治。只是,發(fā)現(xiàn)的晚,水積于肺,閉塞氣道,臣等卻也無萬全的把握…”

    第14章 夜雨

    永和宮內(nèi)燈火通明,細若牛毛的雨幕浮在宮燈的光暈里,露出幾分在宮中難能可貴的暖意。

    “觀棋、入畫、傍琴、迎書,多著些人手,將本宮的嫁妝箱子都打開!” 沈明嬌換上易穿的素凈常服,將撒開的長發(fā)隨手一綰,披著紅羽大氅快步走出了內(nèi)室,不停吩咐著。

    “主子!” 桂初上前攔住她,勸道:“夜里不能開嫁妝,會沖了喜氣!” 嫁妝主陽氣,夜里濕寒陰氣重,妝抬須得用紅布罩住,不能妄動,這是規(guī)矩。

    “什么時候了,還顧及得了那些怪力亂神之說!” 沈明嬌揮揮手,柳眉一豎,對著眾人道:“還不快些動作!”

    “主子說個模樣兒,奴才們也好找?!?nbsp;小安子靈巧,看著下頭的人沒頭蒼蠅似的在庫房亂轉(zhuǎn),急中生智。

    沈明嬌聽說丹柔在錦鯉池中溺水,本就驚出了一身的冷汗,此時站在風口,迎風雨吹著不禁打了個寒顫。

    “東西是奴婢收的?!?nbsp;觀棋手里比劃著。奈何各樣物件都是裝在了統(tǒng)一規(guī)格的檀木朱漆大箱里,二百六十抬嫁妝,入宮不過兩日,也才整理出了五十抬,余下的找起來如同大海撈針?!芭居浿粦?yīng)丸藥都是裝在了貼著紅封的牛皮匣子里?!?/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