農(nóng)家子的科舉奮斗路 第53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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穆空青道:“若是至今都無人見過賊人,那賊人就必然還藏在考場之中?!?/br> 這里是科舉考場,除了號房之外稱得上一句一馬平川。 穆空青說人還在考場之中,幾乎就是在明說,他懷疑人在某個考生的號房里! 這還有什么好說的! 這個時候收容賊人,還助其藏身的,定是舞弊之人沒得跑了! 穆空青緩緩勾起了一抹笑,又提示道:“現(xiàn)下外頭有雨,那賊人要在外動作,身上必是沾了水漬的。我等考生自不會在這等時候出號房。那誰人在外頭待過,大人一搜便知。” 這話一出,考場內(nèi)的考生自然紛紛應和。 無論對方是出于什么目的,夜闖考場,都不能輕縱了去。 往小了說,他們怕有人靠作弊得中,占了自個兒的位置。 往大了說,若是人家的目的是在考場中放把火,往水缸里下點兒毒呢? 那考官也知此事不得輕忽,得了消息便直接差衙役去搜。 有人大大方方地敞開了,甚至催促衙役動作快些。 自然也有人縮在棉被中瑟瑟發(fā)抖,試圖將衣服上的水漬蹭干。 這般無用功,任誰也不會被騙了去。 很快,便有一衙役前來回報:“大人,賊人沒能搜到,卻有一考生渾身濕透,像是在外行走過?!?/br> 那衙役身后跟著的從屬,直接將一學子架到了值守考官面前:“我等前去搜查時,這學子正將自己裹在棉被中,口稱自己患了風寒。” 后又有人拿著一床棉被,翻開內(nèi)里對值守考官道:“我等觀其鬢發(fā)潮濕,再一查證,此人的外衫盡已濕透,棉被內(nèi)側也已沾濕,可見曾在夜間外出。” 竟當真查出有夜間外出之人! 現(xiàn)下有那先前還算平靜的,這會兒也坐不住了! 穆空青的視線落在衙役身后,那似是已經(jīng)渾身癱軟、無法站立之人的身上。 還是個熟面孔呢。 當初言之鑿鑿繞道而行,卻未想到今日以這種方式再見。 值守考官半夜被叫醒,又要處理這種一不小心就要掉烏紗帽的事情,現(xiàn)下見了可疑之人,自然是一肚子火氣。 “你可還有何要說的?”值守考官翻看過棉被之后,直接將火氣撒在了那人的身上。 值守考官也是為官多年養(yǎng)出的一身氣勢,豈是一個屢試不第的落魄學子能扛得住的。 “我……我……” 那學子唇色發(fā)白,面頰上卻生生被憋出了紅暈,支吾了半晌,也想不出個應答的說辭。 一顆顆豆大的水珠順著那人面頰滑落,已然分不清是水還是汗。 沒等他說出個大概來,又有衙役前來回報:“大人,搜過這學子的號房,并未有異樣?!?/br> 值守考官更怒:“可搜過這人的身了?” 先前開口的衙役回到:“早已搜過了,身上亦是干凈。” 沒能搜出小抄來,那這人夜間出來晃蕩又能是為了什么? 當下,種種科場慘案都在那值守考官的腦中過了個遍,一時間,他只覺得冷汗岑岑。 若是為了作弊那還好說,只將這人治罪便是。 若是為了旁的…… 想到這個,這值守的考官就是一陣后怕。 “這學子是哪個號房的?將他的考引尋來?!?/br> 一道略帶沙啞的嗓音響起。 值守考官聞聲望去,頓時覺得不妙。 磨蹭了這些時候,已經(jīng)足夠將主考官驚動了。 來者不是旁人,正是這府試的主考官,清江府提督學院的學政大人。 未待值守考官見禮,學政便出言問道:“你便是最先發(fā)覺賊人的考生?” 學政朝穆空青望來,其間不怒自威的氣勢,叫他目光所及之處,眾人便不自覺地垂下頭去。 穆空青亦是拱手垂眸應是。 此時已有人將那考生的考引奉上,學政接過之后卻未細看,只對著那人道:“你若是將你所為從實道來,興許還有活命的余地?!?/br> 這話自然是來詐人的。 現(xiàn)在又沒從那人的身上搜出什么切實證據(jù)來,若是他咬死了不認,就說自個兒是在夜間外出閑逛,撐死了算他意圖舞弊。 可現(xiàn)下正是考生群情激奮之時,這人又擺明了一副心中有鬼的模樣,若是用這么個輕飄飄的罪名便將人放過,他們提督學院這群人怕是都別想好過。 這時,穆空青又插口道:“學生發(fā)現(xiàn)此人時,此人正在學生的號房外徘徊,亦不知所為何事?!?/br> 學政微微蹙起了眉頭。 他為官多年,對許多事情都有著超乎尋常的敏銳直覺。 當即便問道:“你與此人可曾相識?” 穆空青也不隱瞞,直言道:“此人與學生乃是同鄉(xiāng),縣試時曾有過齟齬。” 這聽起來,像極了是私人恩怨。 可仔細想想,這事兒卻有太多不對。 今夜春雨寒涼,尋常人淋上一場,再合著潮濕的衣物吹上一夜冷風,一病不起都有可能。 便是運氣好,只頭疼腦熱個幾日,也多少是要影響第二日答題的。 何必為了些許齟齬,便做出這等拿自己身家性命玩笑的事? 只需略一思忖,便可知此人必不可能是為私怨。 但若不是私怨,后頭可講究的門道就多了去了。 眼下清江府的局勢不算太平,在這檔口出了事,很難叫人不多想。 況且這三更半夜的,也不能就這么窩在考場上審案。 “先將此人革去科考資格,送入大牢,押后再審?!?/br> 無論此人究竟有什么目的,在科考上動手腳,便是要刻意同他提督學院為難。 有那知機的衙役見大人顯然不欲在此地多言,直接上前堵住了那學子的嘴,將人拖了下去。 眼見這事兒有上官收場,且上官也沒有發(fā)作自個兒的意思,那值守的考官也松了口氣。 等學政帶著人走了,立時揮手叫人都散去。 穆空青對這草草收場的結局并沒有什么意見。 他只是再一次細細查過自己的答卷與筆墨后,合衣靠在號房的墻壁上。 揪出來的是那人,穆空青還是有幾分訝異的。 觀那人之前的所作所為,明顯是對科考一事幾近瘋魔。 這回他好容易坐了提堂號,眼見著得中的幾率不小,只因嫉妒二字,當真值得他冒著這么大的風險? 是以,穆空青雖直言自己與人有私怨,心里卻并不相信此事是因私怨而起。 眼下看來,不信的人不僅是自己。 第44章 一場宴席 即便是人已經(jīng)揪出來了, 穆空青也還是一夜未眠。 考場之中無小事,一不小心就是個前途斷絕的下場。誰也不知道對方安排了幾個人,穆空青也不愿意在這種事上撞運氣。 果真, 到了晨光微熹時, 穆空青再一次發(fā)覺了號房外不同尋常的響動。 不過這回不用穆空青拉鈴。 自打出了先頭那檔子事, 考場內(nèi)的巡查就嚴密了不止一星半點。 這頭穆空青剛察覺響動, 那頭就有衙役發(fā)覺不對,向此處靠近。 沒等穆空青做出反應, 人就被驚走了。 短短一個晚上,兩撥人夜探考場,簡直是將主考人的臉面放在地上踩。 第二日主考官回到堂上時,那面沉如水的模樣, 看得底下的考生們心中惴惴。 穆空青在簡單洗漱過后,帶著濕意的臉迎上晨風,登時吹得他一個激靈。 此時雨已經(jīng)停了, 可微風帶來的寒意卻未消退。 穆空青的早膳同樣用得很少。 不僅是戒備心作祟, 更是因為他在此時,需要一定的饑餓感幫助他保持清醒。 穆空青坐在桌案前細細研墨, 謄抄時的動作極慢。 原本帶著些灑脫的字跡, 也因此添了幾分沉穩(wěn)意味。 謄抄完畢,再細細查過一遍有無錯漏,穆空青就未再多等候,直接拉鈴, 使小吏前來將試卷糊名入匣。 這次的穆空青,一反先前兩場那恨不得坐到最后的姿態(tài),成了頭一批過龍門之人。 這兩天一夜的考試實在熬人,費心答題的同時, 還要時刻提防小人作祟。 甚至連著兩天時間,穆空青都是在饑//渴交織中度過,所用食水不過是能保證他可以正常運筆寫字罷了。 出了考場,見周勤他們就在外面等著接他,穆空青一直以來提著的心也終于落地,在馬車上便睡了過去。 再睜眼的時候,穆空青就發(fā)現(xiàn)自己已經(jīng)回到了僉事府中。 “總算是醒了?!闭f話的人是福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