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自珍六歲的時候隔壁公寓來了位租客，沉念告訴她租客叫林皓，來自華國。

    沉自珍曾經(jīng)在華國待過一段時間，當(dāng)時沉念要回去處理分校的事，她不愿獨自留在M國，吵著要一起回去。沉念說自己工作忙，如果她回去就得報名華國的幼兒園。

    沉自珍小朋友覺得上幼兒園還不簡單嘛，當(dāng)即答應(yīng)下來，還和沉念拉了勾。

    事實證明，上幼兒園并不難，但和她同班的小朋友和老師卻覺得有點難。

    “沉自珍小朋友，可以告訴mama你今天為什么打人嗎？”

    “是他說自己很厲害，一個人可以打叁個我。”

    “那你就打他了？”

    “我說我不信，他說不信可以試試。我以為他是真想和我切磋，他出手我才出手的…”

    ……

    “寶寶，你們老師今天給我打了電話?！?/br>
    “是講我的事嗎？”

    “當(dāng)然?！?/br>
    “那她為什么不來找我呀？”沉自珍有點不高興，老師的做法讓她感覺自己沒有被尊重。

    沉念安慰地摸了摸她毛茸茸的小腦袋，“這件事你們老師做的的確不好，雖然她是擔(dān)心和你講不通，但也不應(yīng)該過越過你直接來找mama……不過，寶寶還習(xí)慣幼兒園的生活嗎？會不會覺得和其他小朋友相處有點困難？”兩個人是親母女，沉念不喜歡藏著掖著地交流。

    “很習(xí)慣呀。”自珍歪著腦袋想了想，補充道，“他們很愛和我辯論，但總是哭?！?/br>
    “然后呢？”

    “然后就不理我了呀，不過第二天他們又會來找我玩，還總讓我講在M國發(fā)生的事?！?/br>
    有的小朋友確實是這樣，氣性大，忘性也大，沉念溫柔地點點頭，繼續(xù)問她，“你愿意告訴mama你們都辯論什么嗎？”

    “他們說我沒有爸爸，我說我才不需要爸爸，我是mama選擇的，是獨一無二的?！?/br>
    沉念面色微凝，顯然，老師和她的談話中沒有透露出這樣的細節(jié)。她不確定那位老師是不了解，還是刻意隱瞞，“你是mama堅定選擇的，從你進入mama的肚子到出生，沒有一天mama不在期待。當(dāng)你被護士阿姨抱到mama面前時，我在心里想，這就是我的女兒，謝謝她愿意相信我、來到我身邊，我一定會盡力給她我能給的最好的一切?！?/br>
    沉自珍撅了撅嘴巴，顯得有些氣嘟嘟，“可是他們都不相信我是真的不想要爸爸，我不愿意和他們說他們還不許我走。最后我告訴他們，在M國的時候，很多人都想做我爸爸，只要我想，我完全可以選擇自己喜歡的人做我的爸爸，但他們不行。”

    孩子能夠處理好自己的事沉念當(dāng)然替她高興，但也沒忘記提醒老師給孩子正確引導(dǎo)，畢竟不是小朋友都有沉自珍這樣強大的心臟。

    ……

    雖然幼兒園生活充滿磕絆，但沉念結(jié)束工作帶沉自珍離開時，班里的小朋友都十分不舍。不少人和她交換了聯(lián)系方式，還說要去M國找她玩。

    而對沉自珍來說，華國的生活雖然新奇有趣，但她還是更樂意回到M國，畢竟那里才是她最熟悉的地方。

    曾經(jīng)有人煞有介事地勸沉念說，在孩子的成長過程中，父親是個不可或缺的角色。沉念不以為然，反駁說好父親萬里挑一，但不稱職父親給孩子造成的傷害卻可能一生都難治愈，她不想也不愿去賭那萬分之一的可能。

    ……

    沉自珍五歲時，鄭均輝創(chuàng)辦的網(wǎng)絡(luò)安全公司完成了第叁輪融資，SQ十分看好他的公司，領(lǐng)投了前兩輪后C輪依舊追投加倉防止被稀釋。

    天才一旦抓住機遇，崛起的速度是驚人的?？粗┲簧碚b對弗蘭克等人侃侃而談的鄭均輝，沉念很難將他與幾年前那個少言寡語的男生聯(lián)系到一起。

    她早已知道鄭均輝對自己的感情，但并沒給過他明確的回應(yīng)。兩人曾在某次聚會后上了床，第二天晚上她的郵箱里就躺了一份鄭均輝的健康報告。之后兩人又做過幾次，她感受得到對方竭盡所能地取悅，也享受酣暢淋漓的性愛，甚至偶爾會引導(dǎo)鄭均輝按照自己的方式玩些花樣。

    鄭均輝對她一直都配合順從、萬事以她為先。他還是習(xí)慣叫她老師，不論床上床下。

    鄭均輝的meimei鄭姍在鄭均輝事業(yè)剛穩(wěn)定時就被接來M國讀書，小姑娘冰雪聰明，早就看出自己哥哥對沉念不同尋常的感情，只是她從來都裝做不知。不僅是她，就連沉自珍一個小孩子都知道鄭均輝喜歡mama，一度認為他是最有可能成為自己繼父的人。

    沉念曾有過短暫的動搖，回到M國后她也和一些不同年齡身份的男人接觸交往過，這些人都對沉自珍不錯，但都不像鄭均輝那么無條件和真誠。有些時候看到鄭均輝和沉自珍相處，她甚至?xí)a(chǎn)生沉自珍是他親生的錯覺。

    她從不掩飾自己對欲望的追逐，穩(wěn)定、干凈、能無限配合給她極佳床上體驗的性伴侶是她所需要的，而如果這個人能發(fā)自內(nèi)心把自珍當(dāng)成親生孩子那樣去對待就更是加分。

    可想歸想，真要讓她再與誰建立一段契約關(guān)系，不論是正式的交往還是婚姻，她都是恐懼的。

    最終鄭均輝選擇回國發(fā)展，離開前兩人一起喝酒，他告訴沉念自己已經(jīng)結(jié)扎，希望她可以同意他認自珍作干女兒。沉念不知該說什么，她想告訴鄭均輝大可不必為她做到這一步，可這樣的話如若出口無疑是對他真心的踐踏，因此最后只是說，“只要自珍同意，我沒有意見。”

    對于鄭均輝來說，與其把“曾經(jīng)滄海難為水，除卻巫山不是云”掛在嘴邊立人設(shè)，不如實實在在付出點行動。承諾與誓言需要時間去驗證，他不會拿尚不能證明的事去綁架沉念的情感。

    鄭均輝潔身自好得好像一個生意場上的異類，但也收獲了部分人欣賞，其中就包括全民熱點的創(chuàng)始人焦冀北。

    周馥蔓和焦冀北這對外人眼中的神仙眷侶最終沒能步入婚姻。之前周馥蔓在各種場合大談女性主義、利用全民熱點為一些女權(quán)主義者“站臺”的行為引發(fā)了部分人不滿。而焦冀北則在接受采訪時公開表達了對周馥蔓所作所為的支持，表示有能力的男性從不畏懼女性拿回本應(yīng)屬于她們的權(quán)利，直言過分擔(dān)心是無能懦弱的表現(xiàn)。這一說法在當(dāng)時引發(fā)了激烈討論，某些人恨不得立刻將焦冀北開除男籍。

    后來兩人分手，焦冀北被扣上冤種舔狗的帽子，被認為是舔狗舔到最后一無所有的最佳代表。他自己無所謂，但周馥蔓卻有些不滿。再怎么說兩人和平分手，現(xiàn)在依舊是不錯的合作伙伴，于是還站出來替他說了幾句話。

    焦冀北和周馥蔓都不是低調(diào)的人，但一直十分有默契地不將個人感情過多拿到公眾層面去談?wù)?。只是作為公司?chuàng)始人、做了十余年情侶，在外界默認二人會結(jié)婚的情況下驟然分手，顯然會對外界對公司的評估造成影響，也會影響部分投資者信心。出于責(zé)任考慮，他們公開了分手事實，強調(diào)二人之間并無矛盾且公司運轉(zhuǎn)一切正常…

    沉念有問過周馥蔓兩人為什么分開，周馥蔓的理由很簡單，兩人在一起太久，生活上的摩擦增多，她覺得自己對焦冀北沒有那么愛了，不想耽誤他所以索性分手。

    周馥蔓沒心沒肺，焦冀北卻始終走不出來。他沒有再去愛其他人的能力，并打心里認為如果與別的女人產(chǎn)生瓜葛，那他將不再是過去那個他，和周馥蔓就更加沒有機會。鄭均輝和他在這方面想法出奇一致，都認為有些“底線”可以輕而易舉踏出去，但永遠無法踏回來。

    ……

    林皓是在鄭均輝回國后半年來到的M國。

    陳巧梅病好后在林皓那拿到五百多萬的補償，之后獨自去了北歐求學(xué)，讀碩士期間與一個德國同學(xué)相愛并很快結(jié)婚，如今生活已趨于平穩(wěn)。

    ……

    “你跟她還有聯(lián)系嗎？”陳巧梅離開時林皓尚未出獄，曾委托沉念替他給陳送行。再之后林皓雖然出來，但陳巧梅已在瑞士定居、開始新的生活，林皓害怕打擾便沒再跟她聯(lián)系。

    沉念搖頭，“我在瑞士有些朋友，當(dāng)時告訴她需要幫助隨時可以找我，但她從來沒找過我。我有關(guān)注她社交賬號，單從上面發(fā)布的動態(tài)來看，現(xiàn)在應(yīng)該過得不錯?！彼戳搜鄣皖^喝茶的林皓，繼續(xù)道，“害死她哥的兇手不是你、將尊卑觀念強加給她哥的人也不是你。你將一直以來的愧疚全部投注到一個人身上，所以會覺得怎么做都不夠、都不能洗刷愧疚。”

    “比起一些人遭受的傷害，我付出的代價遠遠不夠?！?/br>
    “但這本就是無解的，因為不管你付出什么代價，都不能和被傷害的人承受的痛苦相抵。而時間無法倒流，傷害一旦發(fā)生，就注定無法扭轉(zhuǎn)?！?/br>
    之后兩人沉默地喝著茶，誰也沒再說話。

    沉自珍不是很喜歡隔壁那個看起來喪喪的叔叔，她更喜歡剛剛晉升為自己“爸爸”的鄭均輝。她沒有親生父親，所以理所當(dāng)然的認為自己可以決定誰來做自己“爸爸”。

    林皓并沒有在M國停留太久，短暫住了一段時間后獨自離開，沒有留下只言片語。

    他再次從沉念的世界中消失。

    得知他離開的那天下午，沉念坐在被打掃得一塵不染的客廳，看著窗外的云發(fā)了很久的呆。

    ——

    亂七八糟的后續(xù)，可能還有，也可能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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