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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趣閣 - 都市小說 - 九九一十二在線閱讀 - 分卷(9)

分卷(9)

    我始終相信,任何交情的發(fā)展都是相互的,我跟吳浩宇能發(fā)展到如今勾肩搭背嬉笑怒罵的程度,絕對不是我一方努力的成果,我哪有那么大的能耐。

    吳浩宇這人,干啥都特沒勁,對什么事都不上心,早上起不來床,平時上課走神犯困,被老師罵不見他惱火,考得好也不見他高興,懶會偷,空子會鉆,學(xué)業(yè)有在顧,游戲有在打,人際關(guān)系也處得不錯,看起來就像是高三在讀十年了,枯燥乏味的日常練就了他隨和沒脾氣,人人渲染的無比昏暗的高三,在他這仿佛就是得過且過,沒覺得他有多沉的負擔(dān)。

    吳浩宇這樣的性格,反倒讓我搞不清楚他究竟是個什么性格。但他這樣也挺好的,一天到晚沒心沒肺,遇到事不著急,也沒什么得失心,我挺羨慕的。

    吳浩宇又扒在走廊上跟六班那群人混在一塊了。

    明明班里這么多人,男生也不少,明明我們班跟六班還隔了兩個班的距離,可吳浩宇似乎總是更喜歡跟他們玩在一起,下了課大老遠地跑到他們那頭去,也不嫌費勁。

    我朝那頭望了望,吳浩宇融在他們一群人中間,抱臂站著,肖俊磊在一旁搭著他的肩,一群人不知在說什么好笑的事,笑得前仰后合。

    我回到座位上坐下,沒好氣地踹了一腳桌子腿,周圍人聞聲看了我一眼,卻也沒人吱聲。

    因為是自習(xí)課,打了鈴后吳浩宇才慢騰騰地回來,大概是見我面色不善,他莫名其妙地問:你怎么了?

    礙于周圍同學(xué)都在,我沒好發(fā)作,瞪他一眼,語氣要多沖有多沖:關(guān)你屁事。

    吳浩宇也不在意,拉開凳子自顧自地坐下,嘴里嘀咕道:又發(fā)什么神經(jīng)

    是啊,我在發(fā)什么神經(jīng)。

    放學(xué)后,等人都走得差不多了,我還沒主動拉吳浩宇過來發(fā)泄不滿,他就先行轉(zhuǎn)了過來,溫聲說道:現(xiàn)在說吧,你怎么了?

    吳浩宇突如其來的默契和關(guān)心讓我無所適從,心中憋的一股氣一下子消了大半,我支支吾吾,好半天才說:你怎么老是跟那個大蛇在一塊,他有什么好的?

    吳浩宇深深看了我一眼,幽幽地說:你這是吃的哪門子醋啊。

    既然說了出來,我就有底氣,我就看不慣了,你明知道我跟他關(guān)系不怎么樣,你還老跟他玩,你這不是故意讓我不shuangma?

    大蛇不是你想的那樣。

    這話正正戳中我的爆點,沒消下去幾秒鐘的火氣就又上來了,我想的,你知道我想的是什么樣?行,那就算是我想錯了,可我跟他合不來你是知道的吧,你兩邊都是朋友,那我怎么理解?你是兩邊都不耽誤,還是兩邊都得罪?

    吳浩宇皺了皺眉,你到底發(fā)什么神經(jīng)。

    我被他氣笑了,冷哼一聲,我發(fā)神經(jīng)?對,我神經(jīng),我有病,你要是愿意跟他玩你就找他去吧,以后可別來煩老子了。

    說完我就揣上手機徑自往外走,路過他時狠狠撞開了他的肩,出了教室還使勁甩上門,走廊里來往的人看著我面面相覷,而此時我卻恨不得讓所有人都知道我不痛快。

    我獨自在小吃店里坐著,狠命往嘴里扒飯,心中憤憤,想到吳浩宇就來氣。我對他掏心掏肺的,有什么好事都想著他,可這人倒好,一視同仁也就罷了,明明知道我跟肖俊磊不對付,還三天兩頭跟他們那幫人膩歪,我說兩句他還給我維護起他們來了,他但凡過過腦子也該知道我不高興的是什么,肖俊磊是個什么樣的人我管得著嗎,我在乎的是他吳浩宇,不是他媽的肖俊磊。

    撂狠話容易,下臺階難,我雖然一肚子火,但也沒真想讓吳浩宇怎么著。

    吃完飯回到教室,吳浩宇沒事人似的坐在座位上跟隔壁桌聊著天,見他這副樣子我又氣不打一處來,心頭累積的一點內(nèi)疚立馬煙消云散。我走過去,在他伸到過道上的腿前站定,冷冷地說:讓一讓謝謝。

    吳浩宇一點沒有我想象中吃癟的反應(yīng),待我坐下后反倒湊過來,甩了兩張票在我桌子上,笑盈盈地對我說:翹晚自習(xí)嗎?看電影去。

    電影院里零零散散沒幾個人,吳浩宇買了爆米花,沒對號入座,拉著我到最后一排的角落坐了下來。

    這一場要放的是最近口碑極差的一部愛情喜劇片,此時又是上映末期,來看的人寥寥無幾。

    我知道吳浩宇是什么意思。

    影廳里已經(jīng)黑了下來,我抓了幾顆爆米花放進嘴里,不冷不熱地說:想跟我說話就直說,看什么垃圾電影,浪費老子時間。

    沒想跟你說話,你不是嫌我冷落了你嗎,這不趕緊就來看場電影補償你了。

    你他媽的說句好聽的能死?

    好聽的是吧,這是我第一次翹晚自習(xí)。

    騙誰呢,你以前沒去抽過煙啊?

    吳浩宇側(cè)過頭來,似乎是瞪了我一眼,那叫翹嗎?包都還留在教室里,今天可牛逼大了,無故曠晚自習(xí),還得想明天怎么跟老班解釋。

    你就往我身上推唄,反正我當(dāng)靶子也不是一次兩次了。

    哎,我倆這是第一次出來看電影吧,你就不能好好說話,留個好點的回憶?

    就這破電影你還想留下好回憶?這大概會是我?guī)啄陜?nèi)看過最爛的片子了。

    吳浩宇沒理我,過了一會突然說起了別的:高二校運會接力賽的時候,剛開始前幾棒距離都很近,交接的地方圍觀的人多,大家都拼命往前擠,推推搡搡的就把最內(nèi)道那個班的隊員給擠開了一步,然后你懂的,多米諾骨牌,雖然大家接棒的點不在同一處,但那么緊張的時刻一個班亂了,內(nèi)道的幾個班就都跟著亂了,他們外道的班沒怎么受影響,馬上就反超了,最后小組前三也是他們。大家覺得不公平,可比賽結(jié)果不可能更改,裁判根本不管你場外干擾犯規(guī),10200米那么老長,想管也無從管起,哪個班先到終點哪個班就是第一。當(dāng)時那么多雙眼睛看著,一口一個流傳出來的說法漸漸都統(tǒng)一到六班頭上,說是他們班的人先推的人。

    大蛇這個人吧,說他校霸也真挺像那么回事的,但就是中二到家了,比你病得還厲害。這一盆臟水潑到他們班身上,他當(dāng)然是忍不了,可聽說后來六班自己人也承認了推人,大蛇就找了個下午,帶著他們班十名接力隊員,一個一個班地來給我們道歉,最后六班人還主動簽名申請取消排名資格,雖然已經(jīng)是馬后炮沒什么實際意義了,但從那之后六班的口碑一直就很好。我跟大蛇呢,沒什么別的故事,但也是因為那次校運會才認識的,合得來,平時就一塊玩,他那一群人里大家都是平起平坐的朋友,沒有什么誰罩著誰的說法。他仗義,人也有意思,經(jīng)常還傻乎乎的,他沒有不喜歡你,只不過你一來就把他風(fēng)頭給搶了,他得給你個下馬威,讓你搞清楚誰才是這學(xué)校里老大,你看后來他這不也沒再找過你麻煩嗎。

    你說完了?我問。

    怎么,沒說到你愛聽的?

    平時怎么不見你跟我說這么多話,說起他倒是停不下來。

    你來勁是吧。

    吳浩宇,我吸口氣,清清嗓子,你別把我當(dāng)女的哄。

    我哪敢啊,姑娘。

    吳浩宇截住我要掐上他脖子的手,趕忙分散我注意力,哎,小時候你到底為什么喜歡打我?

    我不記得了。

    好好說話。

    我真不記得了,那么久遠的事誰還記得,你記得你為什么喜歡打我?

    我喜歡打你嗎?

    這是一個巴掌的問題,你要是不喜歡打我,我能喜歡打你?

    真能扯,那我就應(yīng)該光挨揍不還手是嗎?

    是。

    是個屁。

    散場后我們又去夜市吃了宵夜,各自回家時已經(jīng)很晚了。而那部爛到家的電影究竟講了什么,我卻是一點印象都沒有,只記得吳浩宇影影綽綽的側(cè)臉,和剩下半桶沒吃完的爆米花。

    ☆、第九章 By吳浩宇

    藝術(shù)節(jié)匯報演出當(dāng)天,我在舞臺后臺打雜,透過帷幕看臺下,整個大廳滿滿當(dāng)當(dāng)坐滿了全校師生,根本看不清我們班在哪個位置。

    高三級入選的五個節(jié)目里,其中就有我們班精心準備的歌曲演唱節(jié)目,雖然我如愿以償?shù)夭挥脜⑴c,但作為班干部也得來后臺負責(zé)節(jié)目的后勤事宜,足夠讓我叫苦不迭。

    把演出同學(xué)順利送上臺迎下臺,我終于可以回到觀眾席了。張?zhí)鞓方o我占了個位置,我貓著腰來到他旁邊坐下,見他在玩游戲,便問:節(jié)目都不好看嗎?

    張?zhí)鞓钒殉绦蛲说胶笈_,稍微伸了個懶腰,無聊死了,什么時候能結(jié)束啊?

    我對了一下節(jié)目單,安撫他道:快了,還有四個,結(jié)束之后直接去吃飯吧。

    張?zhí)鞓钒咽謾C握在手里,時不時按亮又放下,說話也心不在焉,一副心事重重的樣子。

    在小面館里吃飯時,張?zhí)鞓方K于接到了他等的電話。

    這個電話打了有十多分鐘,張?zhí)鞓氛f的是粵語,我也無從分辨他們談的是什么事情,其間似乎還爭辯了幾句,張?zhí)鞓仿曇舸罅诵車粫r間投來打量的目光,這個時間點面館里吃飯的大多都是學(xué)生,他們知道學(xué)校里轉(zhuǎn)來了一個香港生,此時張?zhí)鞓纷炖镎f著大家不常聽過的語言,大家人名對上號,難免多打量幾眼。

    待他掛了電話,我試著問道:出什么事了嗎?

    張?zhí)鞓啡耘f心不在焉地低頭攪著面,聽到我問,抬起頭來勉強笑了笑,沒事。

    我便沒有再問下去,只挑了些有的沒的瞎聊,結(jié)了賬走出面館的時候,我才對著張?zhí)鞓返谋秤霸俅伍_口:你可以跟我說,我會聽的。

    他轉(zhuǎn)身看我一眼,嘆了口氣,有個比賽

    明年的亞洲青年田徑錦標賽,將在春季于各個國家和地區(qū)展開短跑資格賽了,張?zhí)鞓返挠?xùn)練隊可以推舉兩個人作為香港地區(qū)選手參賽,剛才是他的教練打電話來確認他的意向,被張?zhí)鞓坊亟^了。

    我看向張?zhí)鞓窙]什么表情的臉,猜不準他是怎么想的,你不想去嗎?

    我不能去。

    為什么?

    他視線飄忽不定,若有似無地搖搖頭,似是無奈又不耐地說:我不會走運動員這條路的。

    從他的話里我多少能捕捉到一些信息,于是換了個問法:那,我們撇開一切不談,單從你的能力來講,你覺得你能堅持到哪個階段?

    我不知道,去年集訓(xùn)的時候百米跑進過10秒8,但訓(xùn)練已經(jīng)中斷了這么久,就算現(xiàn)在重新抓起來,效果也很難說。

    進初賽的可能性有多大?

    五十五十吧,所以與其讓我占一個名額,還不如推個更有把握的人去。

    嗯,有道理,那你確實是不該去。

    我說完這話,張?zhí)鞓繁砬槲宀世_紛,說得夸張些,我甚至能看見他腦袋上冒出的一圈問號,你在說啥呢?你這時候不鼓勵鼓勵我,還在這火上澆油?

    他的反應(yīng)也讓我納悶,不是你自己說的不去、不能去、去不了嗎?

    張?zhí)鞓返晌乙谎郏胝f什么,卻又無力地閉了嘴,連口舌之快都不逞了。

    天樂,見他沒什么反應(yīng),我又叫了一遍,天樂,你看著我,你聽我說,這世界上不該有任何事情成為阻礙你想去做另一件事的原因,當(dāng)然前提是你想做的這件事不是什么殺人放火黃賭毒。我不是運動員,我沒有經(jīng)歷過這樣的專業(yè)比賽,我現(xiàn)在說的這些話可能也是站著說話不腰疼,我只知道現(xiàn)在機會給你了,選不選在你,是不是這么個簡單的事實?那么如果我是你,這個時候我想的就不是進不進得了決賽、拿不拿得了名次、有沒有人看好這些問題,而是我身體狀態(tài)的調(diào)整、對待比賽的心理素質(zhì)、抗壓的能力等等這些實際一點的問題。其實我想說的是,抓住或者放棄這次機會,在于你自己怎么想,你應(yīng)該為你自己的想去而去,而不是為客觀條件限制的不能去而不去。

    張?zhí)鞓烽_了開口,正要說什么,又被我打斷:我知道道理你都懂,但現(xiàn)在問題不在你實力如何,而是你要想清楚你想要什么,我是不知道你對你的未來有什么要求和規(guī)劃,但你做任何決定的結(jié)果都還是會回到你身上,跟別人一點關(guān)系都沒有,你得掂量清楚,自己拿主意,你懂嗎?

    我目不轉(zhuǎn)睛地盯著前方,希望自己把這番話說得能有心中想象得一半誠懇就夠了,而張?zhí)鞓分皇遣逯诖^續(xù)往前走,悶聲說:可是一意孤行一點也不酷。

    我知道啊,不僅要克服路上原有的困難,還要應(yīng)付路途中伸出來不斷要拉你回去的手。

    見張?zhí)鞓酚殖聊?,我好像也能猜到一些什么,干脆直截了?dāng)?shù)貑枺核阅愕降资菫槭裁床荒苋ィ?/br>
    張?zhí)鞓菲擦似差^,把視線落在別處,我爸媽一直沒有覺得這是一件好事、了不起的事,或者說他們覺得跑步在人生這個大框架里,沒用,你知道嗎,對,是沒用。就是無論我去參加什么比賽,拿到什么獎項,他們只會說一句挺好的,這個挺好不是說他們對我有更高的期待,我還沒有達到,所以對我的夸獎只能到挺好這個程度,而是他們對我去跑步根本沒有任何期待,小時候教練說以我的資質(zhì)如果重點培養(yǎng)的話,以后可以進港隊,資質(zhì)?可是除了他誰還在意我有資質(zhì)啊,我爸只會跟我說不要想其他的,跑步作為一項興趣愛好,又能鍛煉身體,當(dāng)然很好,但它不能是我的人生,我跟絕大多數(shù)人一樣,我沒有一丁點特別,我應(yīng)該跟絕大多數(shù)人走一樣的路,一心一意讀書,畢業(yè)后從政經(jīng)商,或者做什么行業(yè)都行,我的本分就該是這樣。其實我根本沒必要回來的,我家在香港,學(xué)籍在香港,我爸每周兩邊跑,平時也是我自己照顧自己,回不回來有什么差別?可現(xiàn)在是高三,我爸希望我安安分分讀書考大學(xué),他帶我回來,我連周末去隊里訓(xùn)練一下的機會都沒有了,我根本沒得選,你知道嗎,我沒得選。從前你不是問過我是不是喜歡跑步嗎,我原來說我不知道,但我現(xiàn)在回答你,是,我喜歡,這是我人生迄今為止喜歡得最久的事情了,但我也只能是一個業(yè)余運動員,哪怕我再喜歡跑步,我跑得再好,我也不能說我這輩子就跑步了,我拿跑步當(dāng)飯吃,你知道我的意思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