衛(wèi)翙嘆氣：我到現(xiàn)在都沒辦法和她說出實話，子彥，你說她會恨我嗎？

    蘇子彥笑的無奈：行了，她怎么可能恨你，她喜歡你，喜歡到我都看的出來，我不信你看不出來。

    衛(wèi)翙抬頭看天，雪花飄落在眼睫毛上，化成水，涼涼的，她閉了閉眼：她還小，喜歡也分很多種。

    得了吧，你這種自欺欺人的話，你能說服你自己嗎？

    衛(wèi)翙默了默，沒吭聲。

    蘇子彥繼續(xù)道：再說，小怎么了？不就比你小幾歲嗎？你剛成年那會還接手衛(wèi)天呢，不要總是把她當成孩子一樣，她很聰明，分得清什么是真正的喜歡。

    翙翙，我從沒勸過你什么，之前我也不同意你談感情，我覺得談感情會把你生命快進，我不想看到你走，雖然這么多年我總是說習慣了你的病，但我還是舍不得，從小我就當你是我meimei，所以我不想看到你痛苦，因為病痛苦，因為感情痛苦。

    但遇到十一之后，我反而覺得，人生這么短，你該享受當下，喜歡就該在一起，哪怕只有一天，一個小時，一分鐘，那種兩情相悅的美好，不是靠時間計算的。

    如果什么都分得清清楚楚，那街上那些遇到意外的人，就不配談戀愛了嗎？

    衛(wèi)翙聲音偏寒：那不一樣。

    有什么不一樣。蘇子彥反駁她的話：對他們而言，和你有什么不同？

    書上說得好，意外和明天，哪個先來，誰都預料不到，那你為什么不趁著沒來之前，好好享受屬于你的幸福？

    不管十年也好，百分之四的幾率也好，你難道不希望她陪在你身邊嗎？

    衛(wèi)翙唇瓣微張，卻沒說什么，蘇子彥拍拍她肩頭，撣掉她身上雪沫，聲音溫柔道：翙翙，新年快樂。

    蘇子彥離開之后衛(wèi)翙坐在長椅上，寒風嗚咽，吹來雪沫亂飛，十一舉著傘走出門就看到衛(wèi)翙在椅子上坐的筆直，似乎沒受寒風影響，側臉漠然，涼薄，她走過去，替衛(wèi)翙撐著傘喊道：三小姐。

    衛(wèi)翙側目，斂起冷漠神色，問道：怎么出來了？

    十一低頭：你和蘇醫(yī)生出來很久，我不放心，所以就出來了。

    衛(wèi)翙笑了笑：我和他聊了些其他事情。

    她說著起身：走吧，回家。

    十一跟在她身后，看她垂在身側的兩只手，她試圖去抓住其中一只，但直到進了玄關，她也沒那個膽子，最后默默跟在衛(wèi)翙身邊。

    下午的雪下得越來越大，柳嬸離開之前還買了很多新鮮的菜放在廚房里，十一不用學習，閑來無事便在里面折騰，她下午做了好幾道菜給衛(wèi)翙嘗鮮，看她吃了一點笑著說好吃便跟著樂呵，心滿意足。

    晚上十一給衛(wèi)翙包了小湯圓，口味微甜，衛(wèi)翙吃的面食不多，今晚不知是心情愉悅，還是胃口好，比平時吃得多，十一給她盛湯時淺笑看她，一雙美目顧盼生輝，會說話一般。

    衛(wèi)翙喝了湯后放下碗，對十一道：學習怎么樣了？

    公司忙，她也顧不上十一，不過倒是每周都收到元樹的消息，匯報進展，十一放下碗說道：老師說挺好的。

    事實上是很好，雖然她沒有根基，很多知識都不懂，但是她肯學，用心，再加上本就不笨，所以學起來進度還是很快，衛(wèi)翙點頭道：那就好，我吃飽了，你再多吃點？

    十一也放下筷子：我也吃飽了。

    她說完起身：我收拾一下。

    衛(wèi)翙看著她忙碌的身影在廚房和飯廳進進出出，自從衛(wèi)長遠去世后，家里過年都是她一個人，從年三十到初一，她不喜歡串門，也不喜歡別人來拜訪，所以沒感受過熱鬧是什么，但此刻，她突然覺得，多個人，多了很多的熱鬧，也多了很多的溫暖。

    十一收拾好一切就見到衛(wèi)翙正定定看著自己，她撓頭：三小姐？

    衛(wèi)翙回神：收拾好了？

    十一笑笑：嗯。

    想到衛(wèi)翙吃完飯總喜歡出門在園子里逛逛，十一主動道：要不要我陪您出去走走？

    衛(wèi)翙想了幾秒：也好。

    過年，連保安都全部放假了，院子里的路燈沒打開，整個院子黑兮兮，這條路衛(wèi)翙和十一走了很多遍，熟記于心，也用不到路燈，衛(wèi)翙披著羽絨服，身邊十一攏了攏領口，吹出一陣白霧，她偏頭道：三小姐，您冷嗎？

    衛(wèi)翙搖頭：不冷，你呢？

    十一：我也不冷。

    說完她笑笑，這么尷尬的對話，三小姐會覺得她很無趣吧？她側目偷偷看衛(wèi)翙。

    兩人上次這樣吃完散步還是衛(wèi)翙提前下班，吃完晚飯衛(wèi)翙說要出來逛逛，她也就厚著臉皮跟著，那天路燈明晃晃照在她們身上，讓她很多話都不好意思說，今晚不同，不僅沒路燈，還沒人，她張了張口，俏顏微紅的喊道：三小姐

    十一。

    兩人同時開口，十一連忙道：三小姐，您說。

    衛(wèi)翙好奇她想說的話，但也沒推辭，兀自道：年后我給你安排了其他的公寓，你住過去，大概半年后，我會安排你出國進修，大概兩年的時間。

    為什么我要去其他的公寓？十一原本雀躍心情宛如一盆冷水澆灌下來，透心寒，她哈出來的白霧掩在暗色下，看不真切：是我做錯什么了嗎？

    沒有。衛(wèi)翙咳嗽幾聲說道：十一，明年你的課程更緊張，安排你住在別的公寓，是因為我不想有人打擾你。

    我現(xiàn)在也很好。十一忙道：沒有人打擾我的。

    十一。衛(wèi)翙聲音冷下來，雖然看不清楚她的神色，但十一明顯察覺她氣勢變化，黑暗里，她抬頭看著衛(wèi)翙，小聲道：我不想走，不可以嗎？

    衛(wèi)翙聽著她微弱聲音抿抿唇，說道：聽話。

    哄著孩子的語氣，十一聽了站定沒動，仰頭，堅定道：這次，我不想聽你的話。

    你讓我讀書，我讀了，你給我改名字，我改了，你說這一切都是因為孩子，我相信了，其實并不是，三小姐，你根本就不想讓我生孩子了，對嗎？

    衛(wèi)翙怔愣在原地，她知道十一聰慧，但是沒想到她如此聰慧，從一點細枝末節(jié)，就能猜到她的打算。

    當初你說你以前養(yǎng)過狗，但是因為你很喜歡，所以你送人了。

    現(xiàn)在呢，你要送走我，是因為你喜歡我嗎？

    黑暗中，十一雙眼亮晶晶的，這個大膽的猜想在她心里形成很久了，一直沒機會證明，今晚她就放肆一回，問清楚。

    衛(wèi)翙紅唇動了動，她想到蘇子彥說的那些話。

    人生這么短，你該享受當下，喜歡就該在一起，哪怕只有一天，一個小時，一分鐘，那種兩情相悅的美好，不是靠時間計算的。

    如果什么都分得清清楚楚，那街上那些遇到意外的人，就不配談戀愛了嗎？

    不管十年也好，百分之四的幾率也好，你難道不希望她陪在你身邊嗎？

    十一。衛(wèi)翙斟酌措辭：我承認，我用生孩子的名義讓你做這些事情，是我不對，但我是為你好。

    十一點頭：我知道，我知道您是為我好，您是怕您走了之后我一個人生活不下去，我知道，我都知道。

    她說著說著有了哭腔，她當然知道衛(wèi)翙的好，她比誰都知道。

    衛(wèi)翙見狀也不在瞞著，攤開說：對，你說的沒錯，我喜歡你

    三小姐

    聽我說。

    衛(wèi)翙打斷她的話：但是我身體狀況你很清楚，我隨時可能會死，而且你還小，分不清什么是喜歡，什么是感激，很正常，我當初帶你從王家出來，也不是安的什么好心，所以你不用感激我，更不要把感激當成喜歡。

    十一仰著頭：為什么您覺得您的喜歡是喜歡，我的喜歡就是感激，因為我小嗎？

    衛(wèi)翙對上她雙眼，憋口氣。

    因為這是她說服自己的唯一理由，十一還小，不懂喜歡，錯把感激當成喜歡，很正常，但是她如果當真，就真的不是人。

    她一直用這個理由麻痹自己，蘇子彥說的沒錯，她在自欺欺人。

    十一往前走一步，堅定站在她面前，篤定道：我沒錢，也不懂什么大道理，還很笨，但我知道什么是喜歡，蘇醫(yī)生對我也很好，我也很喜歡他，但是和對你的喜歡是不同的，我看到你就高興，我想和你待在一起，我想抱你，想吻你，做所有親密的事情。

    我喜歡你，是當成心上人的那種喜歡。

    衛(wèi)翙心頭撼動，她雙手背在身后，早就緊緊握緊，身體僵直，寒風凜冽，吹不動她的身形，墨色下，她聲音很沉道：你確定嗎？

    十一，你考慮清楚，我這樣的人，我這樣的身體，你還要喜歡嗎？

    十一眼前朦朧，眼底水光繚繞，她咬著唇，驀然投入衛(wèi)翙的懷中，很堅定的回她：要，我要喜歡你，哪怕只有一天，我也要喜歡你。

    少女的溫柔，纏綿緊緊束縛衛(wèi)翙，讓她不得動彈，懷中的人在小聲哭泣，義無反顧的后果就是無法直視衛(wèi)翙，好在這里沒有路燈，沒有人，只有她們倆。

    衛(wèi)翙背在身后的雙手輕抖，心臟驟停幾秒，接著瘋狂跳動，腦部缺氧，她做了兩個深呼吸，穩(wěn)住情緒，但偌大的歡愉還是沖擊腦神經，讓她的身體在寒涼四起的晚上燥熱起來！

    兩人久久沒說話，十一悶在她懷中，雙手緊緊抱著她，不敢抬頭，不敢有其他動作，衛(wèi)翙在短暫的呼吸困難之后慢慢平復心跳，輕笑：怎么了？

    空中倏地升起煙火，砰一聲炸開，炫彩奪目，火光閃耀，十一頭埋的更緊，衛(wèi)翙垂眼道：剛剛不是還信誓旦旦嗎？現(xiàn)在知道不好意思了？

    十一咬著唇角，剛剛沒人，四周又很黑，她當然什么話都敢說，但是現(xiàn)在煙火的光足以照亮她們周圍，她當然，不好意思。

    她沒說話，衛(wèi)翙沒勉強她，反而道：新年到了，閉上眼，我給你一個新年禮物。

    是什么？

    十一抬頭，煙火下，她眼角還掛著淚珠，透著晶瑩之色，眼睛微紅，水光瀲滟，衛(wèi)翙輕聲道：閉上眼睛。

    十一乖巧的閉上眼睛，眼前一黑，呼嘯的風聲離自己而去，她正詫異啟唇準備說話，一雙柔軟的唇緊貼自己，如蜻蜓點水，帶著寒意和涼氣，又帶著甜蜜和香氣。衛(wèi)翙唇很涼，和她這個人一樣，透著清冷，香氣竄進十一鼻尖下，她在衛(wèi)翙剛準備離開時摟住她腰身，踮起腳尖，湊上雙唇，唇齒相纏，舌尖嬉戲，她汲取思念已久的甜意，忍不住吻的深一點，再深一點，衛(wèi)翙感覺自己仿佛抱了個小暖爐，在這樣的寒夜下，暖到心坎里。

    煙花再次升起，十一松開衛(wèi)翙，在她喘息之際問道：三小姐，這樣，算接吻嗎？

    第43章 同床

    她和衛(wèi)翙在一起了, 十一激動的半夜睡不著, 想了會還是給自己唯一的好友發(fā)消息。

    月明，我想告訴你一件事。

    杜月明剛和朋友嗨夠了回家，屁股剛坐在床邊就收到消息：什么事？

    她笑的猥瑣，一臉賤兮兮的看著屏幕，那端冷不丁冒出一句話：我和三小姐在一起了。

    杜月明翻了個白眼：廢話嘛，你們不是早就在一起了。

    十一被她的話堵住愣了愣, 兀自抱著手機笑開，對啊，外人看來她和衛(wèi)翙是早就在一起了, 可他們不知道，她們剛剛才是真的在一起，明明是無人分享的喜悅，十一也沒覺得難受，反而笑的更開心。

    她是真的喜歡三小姐啊。

    喜歡到她想到這個名字，心里就忍不住冒出喜悅, 而且三小姐還喜歡她, 那么好的三小姐, 居然喜歡她！

    十一關掉手機, 還壓抑不住笑意，她唇角一直上揚，怦怦直跳的心臟到現(xiàn)在還沒緩和, 眼一閉, 她仿佛就回到剛剛在花園里, 衛(wèi)翙淺淺呼吸灑在臉頰上，香氣撲鼻，還有唇齒相纏的甜蜜，十一興奮的想要尖叫！

    她在床上翻來覆去，又聽到鈴聲，她拿起來看眼，杜月明發(fā)：以后你們開發(fā)新姿勢再告訴我，我比較好奇這個。

    真是一如既往的不靠譜。

    可自己比她更不靠譜，告白時說的那是什么話，看到她就喜悅，想抱她，想親她，想和她做一切親密的事情，她明明有很多很多話想和她說，到頭來卻只說了這么幾句。

    十一剛剛愉悅的心情有些淡去，嘆氣，什么時候，她能變的和三小姐一樣聰明就好了，這樣她就能把心底的歡喜，全部告訴她。

    握在掌心里的手機又發(fā)出清脆鈴聲，十一以為還是杜月明發(fā)什么不靠譜的話過來，沒料是衛(wèi)翙，簡短兩個字：晚安。

    沒在一起時她也經常給衛(wèi)翙發(fā)消息，但是晚安，這還是頭一回。

    十一盯著兩個字看的出神，剛剛才壓下去的興奮重新冒頭，比之前更激烈，讓她無從招架，太過于興奮導致沒看到自己滾到了床邊，就這么眼睜睜看著自己身體墜落！

    咚的一聲，床頭柜上的充電器也被她牽連掉在地板上，發(fā)出清脆響聲，十一抱著被子坐起身，剛往床上爬就聽到門口有動靜，是敲門聲。

    十一立刻將被子全部塞回床上，整理睡衣后走到門口，又做了兩個深呼吸，確認自己看起來沒問題后才打開門，外面站著的果然是衛(wèi)翙，她穿著睡衣，長發(fā)披散，眉目溫柔道：怎么了？

    十一沒好意思說剛剛的事情，她唇瓣張了張，好幾次之后才發(fā)現(xiàn)自己不善說謊，干脆誠實道：太激動了，我從床上滾下來了。

    衛(wèi)翙聽到她的話輕笑出聲，清冷寡淡的神色褪去，剩下溫柔和纏綿，十一盯著她柔軟的側臉看，心砰砰直跳，竄到嗓子口，她看著衛(wèi)翙笑，也忍不住笑，眉眼彎成月牙，眼里盛滿星河，璀璨晶亮，衛(wèi)翙笑了之后嘆氣，在十一詫異目光中走進去，坐在床邊：過來。

    十一挪動腳步，愣愣往她走幾步，衛(wèi)翙抬眼道：今晚我們一起睡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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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衛(wèi)翙笑：我怕不看著你，明天你就滾到外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