童之嘆了一口氣：“大人掌管北鎮(zhèn)撫司，戒備心自是會被旁人要強(qiáng)許多，還請九姨娘多多體諒?！?/br>
    華音暗道哪里是要強(qiáng)得許多，簡直就是強(qiáng)得無以復(fù)加了。

    不過童之的話，也印證了華音所想。她收下瓷瓶，掛著淺笑與童管事道謝：“這藥，還有為華音說話的事情，華音在此謝過童管事?！?/br>
    說著，便盈盈一福身。

    童之心知面前的也算是半個長輩，連忙虛扶華音：“九姨娘不用多禮?！?/br>
    虛扶起九姨娘后，童之道：“夜深了，九姨娘早些休息?！?/br>
    說罷，一頷首，轉(zhuǎn)身離去。

    目送童之離開，華音看了眼手中的瓷瓶，不禁煩躁了起來。

    裴季這人還開了天眼不成，她什么心思他都知道得一清二楚。

    往后與他相處，當(dāng)真要加倍謹(jǐn)慎了。

    小皇帝中毒的事，裴季連續(xù)幾日忙碌，幾乎不曾閑下來過。

    等下毒的人被抓住后，幾乎忘了后宅還有九姨娘這么一個人。

    裴季在慎刑司閱著金敬掌司送來的折子。

    底下的金掌司問：“那人下的毒，銀針探不出毒性，也使了法子讓試毒的內(nèi)侍提前用了解藥，所以陛下才會中了毒?！?/br>
    裴季望著手中的折子，思索幾息，道：“宮中定有人接應(yīng)，你把這人揪出來?！?/br>
    金掌司應(yīng)了聲，隨而問：“指揮使大人，太后娘娘已經(jīng)著手安排伺候陛下的宮人了，送進(jìn)慎刑司的其他宮人如何處置？”

    裴季面色平靜的從折子中抬起目光，淡然吩咐：“伺候陛下的舊人送回去，其余貶入南寇巷，至于太后安排的人，便讓她安排，總歸待不了太久?！?/br>
    南寇巷，是犯了過錯，卻罪不至死那些宮人的去處。

    而伺候小皇帝的舊人，是在善德皇后先前留下的人，若是由太后來管這事，恐怕一個都不能活著從慎刑司出來。

    這些人是裴季試探過，倒是能用的，再重新安排，還需重新考察，時日太趕了。

    裴季闔上了折子，隨而道：“看著點，莫讓下毒的人自盡了?！?/br>
    說罷起了身，從慎刑司離去，回了裴府。

    回到府中，途徑回寒院的前庭，忽然聽到一聲落水聲，隨而傳來婢女驚惶高喊：“不好了，六姨娘落水了，快來人呀！”

    裴季步子頓了頓，轉(zhuǎn)頭往池子望去，只見池子中有個女子在水中撲騰的喊著“救命?！?/br>
    不一會，有侍從匆匆挑下水中撈人，人一撈起來，婢女連忙把披風(fēng)披在了六姨娘的身上。

    裴季不知想到了什么，目光變得略有所思了起來。

    隨后也沒有往池子那邊多瞧一眼，抬腳便離去。

    有人與童之說了六姨娘落水的事情，童之便出院子去查看是什么情況，正巧在寒院院門前遇上了剛回來的裴季。

    裴季暼了眼他，問“去哪？”

    童之應(yīng)：“六姨娘落水了，小的去查看一二?！?/br>
    “不用去了?！迸峒旧裆珳\淡的徑自走入院中

    童之有些訝然，轉(zhuǎn)身隨著裴季入院，問：“大人可是知曉六姨娘是如何落水的？”

    裴季冷笑了一聲，也沒解釋，走入了屋中。

    童之隨在其后入了屋中，闔上房門，去取常服給裴季更換。

    “陛下中毒那日，你那半個嬸子與其他姨娘傳授得以侍寢經(jīng)驗?！迸峒窘庵猓_口道。

    童之愣了一下，隨而疑惑地望向小叔。

    裴季把腰封遞給童之，脫下外袍，涼聲道：“她猜測自己是因在我的生辰宴上摔狠了，因此讓我記住，才得侍寢?！?/br>
    說到這，裴季輕嗤了一聲：“確實被她猜對了。”

    ……

    童之這時似乎明白了什么，陷入沉默。

    裴季嘴角勾了勾，露出陰惻惻一笑：“倒是得賞一賞六姨娘了，畢竟她讓我記起了被我冷落許久的九姨娘?！?/br>
    童之望了眼小叔那滲人的笑意，背脊有些發(fā)涼。

    看來九姨娘只能自求多福了。

    第11章 念書認(rèn)錯(狗賊)

    李家大夫人聽到太后吩咐，說尋個借口讓那庶女回府一趟。她還想著尋個什么借口讓她回娘家一趟，那庶女此番落水的，倒是有了機(jī)會。

    比起讓她回李家，派個人過去看望更加說得過去。

    李家另一個未出嫁的庶女被派去傳話。

    童之聽下人來傳，說李家五姑娘來看望落水的jiejie，現(xiàn)今已候在了府外，等著通報。

    傳話的下人道：“聽聞六姨娘未出閣前，便與這李五姑娘感情最好，這李家五姑娘來看望六姨娘，應(yīng)也是合情合理的?！?/br>
    童之思索了片刻，吩咐：“讓李家五姑娘進(jìn)府，同時讓六姨娘院子里邊的下人盯緊一些，探聽她們都說些什么?！?/br>
    下人頷首，隨即退了出去。

    童之之所以謹(jǐn)慎，是因為那李家是太后的娘家。

    前不久，小叔才從太后那處搶了審問伺候小皇帝的宮人，正記恨著小叔，他不能不謹(jǐn)慎。

    李五姑娘入了府，左右張望，一雙好奇的眼眸中好似顯得單純天真。

    領(lǐng)路的下人暗暗打量了一眼，隨之若無其事的收回目光，把人領(lǐng)到了六姨娘的院子。

    六姨娘昨日落水，今早寒院的侍從送來了些驅(qū)寒的補(bǔ)品，讓六姨娘覺得自己這一招險棋是真的走對了。

    雖然落水染了風(fēng)寒，整個人病懨懨的，可她覺得一切都是值得的。

    大人不似以往那般不知府中還有她這么個姨娘，現(xiàn)在終于能看到她了，還讓人送來了補(bǔ)品，她或許要苦盡甘來了。

    正喝下湯藥準(zhǔn)備歇息，便有婢女來傳，說是五meimei來看自己了。

    六姨娘一怔，微微蹙了蹙眉頭。

    她這五meimei慣會做戲的，表面上善良單純，底下放小心思卻是最多了。

    別人都以為他們的關(guān)系有多好，只有她知道這五meimei與她交好，就只是為了讓人覺得她性子好，與姊妹合得來。她這個做jiejie的若與她計較了，就是姊妹不合，性子狹隘了。

    這次五meimei來瞧她，肯定不是為了關(guān)心她才來的。怕不是家里人……或是太后娘娘有話要轉(zhuǎn)告給她？

    六姨娘害怕娘家的人來找自己，更害怕太后來找自己，這樣的話，她肯定要做一些什么事情。

    待李五姑娘進(jìn)了房中，見到坐在床榻上的六姨娘，忙疾步走了過去，拉上了她庶姐的手，面露擔(dān)憂：“我聽說三jiejie落水了，三jiejie沒事吧？”

    面上盡是擔(dān)憂之色，好似有多姐妹情深似的。

    六姨娘咳嗽了幾聲，虛弱一笑：“無礙，只是受了些風(fēng)寒而已，府醫(yī)說休養(yǎng)幾日就好了?！?/br>
    說著，她看向了屋中的婢女，吩咐：“秀禾，蓮衣你們?nèi)?zhǔn)備些茶菓與茶水過來?！?/br>
    兩個裴府的婢女應(yīng)聲退出了屋外。

    待人都退了出去后，姊妹二人面上的關(guān)切與笑意全無。

    李五姑娘面上冷漠，道：“看來你在裴府過得也不怎么樣，這裴府如此奢華，怎到了你這小院就這般破爛？”

    六姨娘暗暗呼了一口氣，告誡自己不要與這人一般計較。

    呼了一口氣后，才皺著眉頭問：“你來這里到底要做什么？”

    李五姑娘笑了笑，不緊不慢地壓低聲音道：“太后娘娘傳話來，你入裴府已經(jīng)快兩年了，若是在三個月內(nèi)再不得寵，便斷了你的銀錢供應(yīng)，也會尋個由頭把你討回去，送給鄉(xiāng)下莽夫為妻?！?/br>
    六姨娘臉色一白，又聽李五姑娘繼續(xù)道：“若是當(dāng)初入府的是我，怎會快兩年了都不得寵?！?/br>
    六姨娘聽到這話，臉色一沉，隨即輕笑了一聲，道：“你模樣確實比我好些，但你定是沒有見過這府里邊的九姨娘，那才能叫得上美人?！?/br>
    雖然她也不大喜歡姨娘中最為出眾的九姨娘，可比起這九姨娘，她更不喜這五meimei。

    李五姑娘卻是不把她的話當(dāng)一回事，只是道：“莫要因為那九姨娘侍寢了一回就長他人志氣，滅自己威風(fēng)。”

    “兩次?！绷棠锔恼?。

    “嗯?”一聲后，李五姑娘反應(yīng)了過來，冷笑道：“她兩次侍寢，你一次都沒有，竟還臉說出來？”

    “我便快要侍寢了，你別再來尋我，免得讓大人陡生懷疑?！?/br>
    “最好如此。”頓了一下，面色嚴(yán)肅了起來，壓低聲音，用只有二人能聽得清的聲音道：“太后娘娘吩咐，讓你想法子讓裴府亂起來?！?/br>
    六姨娘面上頓時露出了為難之色：“就憑我，怎么可能？！”

    李五姑娘冷著臉道：“當(dāng)初原本是選我入府的，你搶了我的機(jī)會，你可還記得答應(yīng)過太后娘娘的話?！?/br>
    六姨娘沉默了下來，抿唇不語。

    她答應(yīng)過太后娘娘，做她的眼線，替她做事，如此才能如愿入裴府。

    李五姑娘見她如此，也知道她是聽了進(jìn)去，起了身，斜睨著她：“話盡于此，你若做不到，便早些離開裴府?！?/br>
    說罷，轉(zhuǎn)身走出屋子。

    在門口遇上了端著茶水與茶菓進(jìn)來的婢女，李五姑娘換上了一副盈盈笑意，道：“jiejie說她有些累了，我便不擾她休息了，現(xiàn)在看過jiejie，我心里也放心了許多，也好回去給jiejie的姨娘交差了?！?/br>
    華音昨日用膳的時候聽說六姨娘在前院落了水，還是在裴季回府之際落的水，差些沒被口中那口飯嗆得斷了氣。

    六姨娘這憨子！

    那日在蘭茵院的話都幾乎被裴季聽全了，她竟然還敢這么做！

    埋怨后，華音想了想，不得不承認(rèn)，裴季還真的會對這六姨娘印象深刻，沒準(zhǔn)還會來了些興趣，然后讓她侍寢。

    可！

    那裴季定然會想起先前她慫恿一眾姨娘的事情、她好不容易因他忙碌得忘了自己而悠閑了一些日子，如今他肯定會因這事想起她來。

    那日帶著□□離去，今日又因六姨娘落水而想起那日在蘭茵院聽到的話。這新仇舊怨算上去，讓她背脊有些發(fā)涼。

    原以為當(dāng)晚裴季會吩咐人來喚她去寒院的，但她等了一宿都沒來人。